第八章

夜涼如水的秋夜裡細雨綿綿，玫瑰的枝條伸出陽台享受地沐浴這風雨，泥土下的根繫緊緊纏繞著已經掩埋許久卻未腐朽的軀體，一顆顆晶核被吸收殆盡。

玫瑰花在細雨中幽幽綻放，散發出更加讓人迷醉的芬芳。

一隻下雨天來不及歸巢的貓頭鷹拍打著翅膀飛到小區，路過陽台時卻似乎喝醉酒一般晃晃悠悠往陽台飛去，在快要落到陽台上時一根玫瑰枝條忽的抽過來一把將貓頭鷹抽飛出去。

「咕！」貓頭鷹一聲驚叫清醒過來，在空中晃悠好幾圈差一點掉下去，來不及飛穩便逃命似的呼啦啦消失在夜空中，留下幾跟驚慌失措的羽毛飄落在地上。

玫瑰枝條得意地在空中晃晃，根繫緊緊抓住剩下的晶核，加快吸收速度。

快了，就快了……

當晶核完全消失時，玫瑰枝條瞬間暴長，又迅速消失，陽台花壇里只剩下泥土，似乎那兩株玫瑰從來沒存在過。

「啪」一粒土塊從花壇滾到地上，花壇里的泥土開始滾動，似有什麼東西即將破土而出。

泥土下的動靜越來越大，終於，一隻手從泥土裡探出，然後是另一隻手，兩隻手推開花壇里的泥土，一個人坐了起來！

肖長青慢慢睜開緊閉了幾個月的雙眼，墨綠色的眼珠最初是茫然的，眼前一片漆黑，過了一會兒視線才越來越清晰。

他抬手摸摸後腦勺，那裡之前有一條致命傷現在已經完好如初，他真的又活過來了！

嘴角露出一絲笑意，不過很快又消失了，肖長青扭頭看向卧室，眯了眯眼，慢慢從花壇里站起來，走向客廳，起初身體還是僵硬的有些不適應，後來越來越靈活，比末世前的身體用得更加得心應手。

他扭扭脖子，活動活動手腳，靠近緊閉的卧室門，手握住門把手，咧嘴一笑，眼神邪惡，我，來了……

卧室門悄無聲息的打開，肖長青慢慢靠近隆.起的大床，鬼鬼祟祟走到床頭，眼泛綠光，露出勝利者的微笑，閃電般伸出利爪。

「砰！」一聲巨響，爪子還沒碰到人，肖長青就倒飛出去砸在牆上，又掉到地上。

而本應該在熟睡的肖瑾也從床上坐了起來，良好的夜視力讓他輕易地看清趴在地上的是誰，還有本來乾乾淨淨的地板上四處灑落的泥土。

「咳，」肖長青咳嗽一聲，甩了甩摔昏的腦袋，又是一陣泥土飛散，怒了：「肖瑾，你下手要不要這麼狠？」

肖瑾眼神透露出一絲危險，翻身下床不疾不徐走到肖長青面前俯視他：「你叫我什麼？」

肖長青利索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比肖瑾足矮了一個頭，不過人矮氣焰可不低，頭一昂，白眼一翻：「肖！瑾！」

「臭小子！」肖瑾揪住肖長青的耳朵隨即嫌棄地摸到了一層泥土，這臭小子可真是越來越讓人厭煩，抬腳就想將肖長青再次踹出去。

不過在出腳之前一個人影迅速撲了過來。

姚墨抱著肖長青的胳膊雙眼亮閃閃，是花花！

「墨墨！」肖長青雙眼綻放出同樣的光芒，張開手臂就想回抱住姚墨。

肖瑾眼疾手快地一掌撐住肖長青的臉擋住他的動作，另一手快速摟住姚墨的腰把人撈過來，臉黑如墨：「渾身髒得要死，先去把自己洗乾淨！」

「你才髒得要死！」肖長青條件反射一樣頂一句，低頭看看自己，一身的泥，又看看乾乾淨淨穿著睡衣的姚墨，聳聳肩，故意用力抖了抖，泥土又撲索索從那一身破爛衣服上掉下來，這才頭一昂從肖瑾旁邊走過去，跟只鬥勝的小公雞似的。

肖瑾看得額頭青筋直跳，最後還是沒忍住，一腳踹在肖長青屁.股上把人踹進浴室，在肖長青發作之前，「嘭」的一聲關上浴室門。

姚墨微微睜大眼：花花！

「小叫花子髒得很，不配跟墨墨玩兒。」肖瑾拉住想跟著進浴室的姚墨，先拿床頭的濕巾給姚墨擦手，擦完手把他安頓在床上躺好，才去把弄髒的地板陽台打掃乾淨。

肖長青洗完澡出來就看見肖瑾懷裡抱著姚墨靠在床頭，模樣無比愜意，他憤怒了：「老不羞，你怎麼這麼抱著墨墨？你不是躲著他嗎？回來幹嘛？現在墨墨是我的！」

「你的？」肖瑾看著一臉囂張的的肖長青眼神危險。

肖長青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僵硬片刻，手臂肌肉.緊繃，但他很快反應過來繼續大聲聲討：「當初是你自己躲出去的，這幾年都是我跟墨墨相依為命！墨墨不是我的難道是你的？」

「相依為命？」肖瑾聽得好笑，但當初也的確是自己為了逃避躲出去的，幾年中沒回來過幾次，因為當初他怕，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世俗不容的事拖累了還沒成長起來的姚墨，可是現在，誰在乎那些呢？

「現在以後墨墨都只會是我的，跟你沒關係——還要我養的小屁孩！」

「……」吃人嘴軟的肖長青氣短，只能嘴上罵罵咧咧：「你果然變.態！」

肖瑾一笑露出唇角的獠牙泛著寒光：「不，我只是遵從了我的心。好了，現在該是你的坦白時間了。」

他指指床對面的凳子示意肖長青坐下，沉著臉問道：「末世爆發的時候你們發生了什麼？你是怎麼被埋進去的？墨墨是怎麼變成喪屍的？老老實實交代！」

聞言，肖長青坐在凳子上從喪屍僵硬成殭屍，沉默片刻才低頭小聲說道：「末世最初我就變成了喪屍，墨墨是我咬傷的……」話還沒說完肖長青便被出現在眼前的肖瑾一拳揍飛到牆角。

「肖長青！」肖瑾咬牙，怒瞪著肖長青。

肖長青捂著痛處從地上爬起來回瞪怒吼：「我也不想這樣，我當時控制不了自己！你又為什麼不回來？」

肖長青不甘示弱地衝過去，即使完全被肖瑾壓制也要揍出拳頭抽.出枝條。

他對這個小舅舅是有怨氣的，失去父母，唯一的至親就剩這個舅舅，可他卻突然消失，半年一年不回來一次，只留兩個半大少年留守在家，兩個少年雖然自立但偶爾還是會彷徨，被欺負、被嘲笑了，卻連一個能依靠的家長都找不到。

要不是這樣，墨墨怎麼會被那個大渣男趁虛而入！

兩人纏鬥在一起，雖然是肖瑾完全碾壓肖長青，但肖長青就像一隻不服輸的小獅子，拼著受傷流血也要還手！

臭小子，你怎麼知道我沒回來？肖瑾才不會說自己每隔十天半個月就要回來偷偷看著他們幾天，不然你以為欺負過你們的混混後來怎麼沒再來了，至於那個衛一諾，草（一種植物），他還以為他們只是好朋友還想著能幫忙照顧照顧這兩孩子呢，誰知道衛一諾是個禽獸！臭小子，天天一個屋檐下都看不住人！想著又是一拳揍肖長青肚子上。

「吼！」姚墨一聲怒吼，一把撲上去死死抱住肖瑾的腰把他往後拖，不許欺負花花！

肖長青趁機在肖瑾身上狠狠補了幾拳幾腳。

「反了天了！」肖瑾握著姚墨的手想讓他放開，但姚墨死死抱住他就是不放，他又不敢用蠻力怕傷了姚墨，一時三人就這麼僵持在卧室。

萬萬沒想到，墨墨還沒學會用筷子吃飯就學會拉偏架了！

肖長青捏著拳頭深吸一口氣，才又開始說當時的情況：「我控制不住自己弄傷了墨墨，後來墨墨砸碎了我的腦袋，之後的事我就不知道了，等再恢復意識也是一個多月之後的事了。」

「說完了就滾去隔壁房間。」肖瑾強忍怒氣，知道是肖長青弄傷墨墨害墨墨變成喪屍，想發火他又不能真把肖長青怎麼樣，頂多打一頓，想打一頓現在還有墨墨攔著，到現在都還死抱著他腰不放。

感受到腰上的力道，肖瑾心中酸的冒泡，還沒有記憶呢，就這麼向著肖長青，也不知道這兩個月是誰在投喂你。

「不行！」一聽肖瑾這話肖長青立馬跳腳，「墨墨跟我睡！」

「出去！」

「你讓我出去我就出去？誰知道你會對墨墨做什麼！」

「不聽話？呵，你不走也改變不了我是你舅舅，墨墨以後也是你舅舅的事實！」再說，我現在能做什麼？你告訴我現在能做什麼？肖瑾暗傷。

「呸！臭不要臉！墨墨答應了嗎？你問墨墨答應了嗎？你看他是想跟我睡還是跟你睡！」

傻了才會問，一看姚墨那亮閃閃的小眼神就知道結果是什麼。

肖瑾冷笑，說不聽是吧？那就武力鎮壓！瞬間六級喪屍的威壓便在房裡瀰漫開來。

「……」被壓製得動彈不得的肖長青怒瞪肖瑾，心裡各種語言齊飛。

「呵呵。」肖瑾冷笑，拽著肖長青圍在腰間的浴巾把人拖到隔壁房間扔床上，姚墨亦步亦趨地跟在他後面，伸手偷偷戳肖長青手臂，想跟花花交流。

下一秒手便被肖瑾握在手心，拉著往回走，姚墨扭頭看看躺在床上的肖長青。

一動不動，睡得很安詳，於是乖乖跟著肖瑾回到卧室，後半夜一室靜謐。

第二天起來自然又是一陣吵鬧，肖長青似乎格外暴躁，比末世前的一點就炸，現在是不點也炸，還沒上飯桌就因為昨晚被控制的事又跟肖瑾打了一架，不過完全不是肖瑾的對手。

肖瑾把肖長青按在桌上：「還打不打？嗯？老實吃飯！」

肖長青的臉頰貼在冰涼的桌面上，不甘地扭動身體，不服：「我才不吃！你跟我都不是人了還吃什麼吃？假斯文！」

「我看你才不是人了，」肖瑾揪他耳朵：「不吃滾一邊去，我跟墨墨還要吃。」

「你敢揪我耳朵！我……」

「嗯？」肖瑾斜睨他一眼，警告：「讓墨墨好好吃飯！」

「……哼！」肖長青看看姚墨死死抱著肖瑾不放的手，得意地哼哼，你再厲害墨墨也是向著我的，掀了掀眼皮不再與肖瑾計較：「讓墨墨好好吃飯吧。」

肖瑾看著那欠抽的表情只覺得雙手一陣發.癢，但他一個大人怎麼能與肖長青這種幼兒園智商的小朋友過多計較呢？

於是放開肖長青，握著姚墨終於放開他腰的手讓姚墨坐下，眼神透著點點哀怨，似乎連空氣里都散發出一陣酸味，墨墨好偏心……

姚墨無辜地眨眨眼跟肖瑾對視。

肖長青嘿嘿一笑，翹著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笑眯眯看著姚墨，表情更是得意。

然後，姚墨伸手在盤子里拿起一顆晶核慢慢放進肖瑾的面碗里。

肖長青：面無表情.jpg

「謝謝~」肖瑾被安慰到了，覺得自家墨墨怎麼看怎麼可愛，就問，誰家的小喪屍會省下自己的口糧用來安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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