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逃出生天
借著夜明珠的光,蘇卿晨拾級而下,初時階梯狹窄,要彎腰側身才能通過,待行到四五十級時,階梯漸寬。
走到快兩百級時,已然不知轉了多少次方向,走著走著,隱約中似乎有水流的聲音,光線也越來越強,再往前走,階梯已至盡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寬廣的溶洞,洞內濕潤,旁邊的水流已經匯成了小溪,洞中有亮光透入,想來離出口不遠了。
蘇卿晨又渴又餓,見到清冽的溪水忙撲過去喝了好幾口,溪水冰冷,她也不以為意。
喝飽之後,她發現溪中有不少白魚,大喜過望,拔劍便刺,逮了幾條用玄明劍開膛剖腹,切成生魚片來食。
「想我蘇卿晨還能有如此奇遇,真是福星庇佑,謝天謝地!只是這事萬萬不可告訴任何人,要是讓師父、師姐他們知道我闖入禁地,還用玄明劍切生魚片,定然會氣的暈過去。」
她吃飽喝足之後,又用溪水梳洗了一番,精神為之一爽。
歇息之後,她往前復行數十步,水聲已然振聾發聵。
蘇卿晨欣喜若狂,忙快步走到溶洞的盡頭,面前水霧瀰漫,水聲轟隆,她扶著牆壁往外一探,只嚇得雙腳發軟險些滑了下去,忙抓緊一旁的石壁。
一眼望出去,外邊水花迸濺,猶如千軍萬馬奔騰直下,旁邊山石壁立,嶙峋巍峨,原來這出口竟是在絕壁半腰之處,被瀑布所掩。
蘇卿晨忍住陣陣心跳,回到洞內打坐調息。
洞口離崖頂尚有幾十丈高,原本以她的功力,要躍上去並不容易,但經過上次裴遠昕指點之後,她心中已有把握。
調息之時,一陣幽香傳來,原來方才太過驚喜未加註意,此時她才看到,離洞口不遠處,長了一株從未見過的花草,枝若鐵樹,葉如百合,花如玉簪,含苞待放間幽香傳來,似蘭非蘭,似麝非麝。
蘇卿晨心想,這深谷溶洞之中生長的,估計是什麼稀世藥材,但她不通歧黃之術,只端詳了一會兒,便起身往洞外走去。
瀑布水勢甚猛,她小心翼翼地貼著岩壁,不讓水花衝到,待找到一墊腳之處,便用力一點往上躍去,幾個借力之後,人已穩穩地落在崖上。
只見這崖上是一片清池,瀑布便是從這裡傾瀉而出,池旁生長了一些花草樹木,鬱鬱蔥蔥,倒是別有一番景緻。
蘇卿晨不知自己身處何處,只依稀覺得向南而行,應該能回到正陽觀。她剛走出幾步,便聽到一陣密集的腳步聲,似有一群人正往這邊趕來。
「難道是三師姐帶人來找我了嗎?」她奔出幾步,還沒呼喊出聲,便見黑壓壓的一片往崖邊而來,她連忙閃身躲到一顆高大的松樹後面。
「正陽觀的弟子都身穿道袍,或青或白,這一群人身著黑衣還蒙著面,顯然不是正陽派的,他們怎麼會出現在後山。」她暗忖。
只見這些黑衣人在離她躲藏的松樹數米的位置停住了,皆跪在另一個身材高大臉戴棕色面具披著大氅的黑袍人面前。
「這群人鬼鬼祟祟的在幹嘛?」蘇卿晨屏住呼吸,豎起耳朵,隱約聽到那黑袍面具人問道:「事情辦的怎麼樣了?」
為首的黑衣人答道:「稟樓主,屬下已帶人搜查了正陽派的天倉閣,並未發現藏寶圖碎片。」
那黑袍人哼了一聲:「正陽派這些老匹夫倒是把這東西藏得嚴實,正陽觀其他地方找了嗎?」
那人答道:「屬下也曾想派人潛入觀中其他地方搜尋,但正陽派守衛森嚴,我們還沒來得及進一步查找,就被守衛弟子發現了,只得先行撤離。樓主,屬下……屬下辦事不力,請樓主責罰。」
那黑袍人道:「千玹,你到底是急躁了些,先前我曾叮囑過你們,行事前定要考慮周全,要麼按兵不動,動則一步到位,如今你已打草驚蛇,讓我今後可如何是好呢?」
他的聲音很溫柔,似乎帶了幾分無奈,但那為首的黑衣人卻是嚇得幾乎跌倒,「樓主,屬下知錯了,請樓主再給屬下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下次,下次我一定小心行事。」
那黑袍人輕笑道:「下次?現在正陽派已經有所戒備,你說,還會有下次嗎?」
那人一聽,直接跪倒在地,抖如篩糠,哆哆嗦嗦叫道:「樓主,樓主不要……」
他正苦苦哀求之時,黑袍人手指微微一動,所有人都沒看清他是怎麼出手的,一隻血淋淋的斷手已然騰空飛起,落到蘇卿晨藏身的雪松不遠處。
「啊……啊……」那被砍去手臂的黑衣人這才反應過來,慘叫不止。
蘇卿晨清楚地看到那鮮血淋漓的斷手上,手指還動了幾下,她原本就蹲的雙腳發麻,此時一驚,腳下一軟,便往後跌坐下去,正好碰到旁邊的樹枝。
「誰?」那黑袍人敏銳地聽到松樹后發出的聲音,慢慢地往這邊靠近。
「完了……完了,這下死定了!」蘇卿晨捂住口鼻,大氣都不敢出,身上冷汗直冒。
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被發現時,一隻雪狐從松樹后跑了出去。
「原來是只狐狸,」那黑袍人輕笑一聲,眼睛卻仍盯著松樹不放,好在那雪松生的很茂密,蘇卿晨的月白色道袍在白雪青松之中並不容易被發現。
「看來是我多疑了」。那黑袍人盯了一會,便回過身去,沖那斷臂的黑衣人道:「念你帶眾人全身而退,且留你一命,只是接下來,你可要好好想想如何將功補過。」
「是,多謝樓主不殺之恩。」那黑衣人忍著巨痛叩謝道。
「此地雖是出了正陽派的地界,但不宜久留,你們先隨我回去,再議下一步計劃。」
「是。」
黑袍人率先離去,旁邊的黑衣人扶起那斷臂之人,一群人身形如鬼魅,轉眼便不見了蹤影。
待他們走後,蘇卿晨呆坐在雪地上,過了良久,才從雪松后慢慢站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去。
往南行了數里,才到了論劍峰,蘇卿晨找到最近的一處驛站,騎馬下山。趕到前山時,太陽已經開始西斜。
自從那日闖入禁地,已過了整整兩天,對於觀中的狀況,蘇卿晨心裡沒底,這一路在後山也沒碰到正陽的弟子,她心中更加詫異,直到臨近老君廟,她才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雲空,武瑛長老門下的弟子,與尹君浩交好。
她驅馬前行,叫道:「雲空師兄……雲空師兄……」
雲空聽到有人喚他,回過身來看到騎在馬上的蘇卿晨,嘴張的足可以放下一個雞蛋:「蘇師妹!我沒看錯吧。師妹你……你怎麼自己回來了?你沒事吧?」
蘇卿晨見雲空驚疑未定的樣子,心想難道她失蹤兩天的事情已經被全派都知道了?
「我沒事,雲空師兄,現在觀中是什麼情況?」
雲空不答反問道:「蘇師妹,你這兩天都跑哪兒去了?三師姐和五師兄都快急瘋了!我們都以為你被黑衣人擄走了。」
蘇卿晨一驚,「黑衣人?我的確碰見了黑衣人……」
她想起松林中聽到的黑衣人的對話,他們好像是來正陽觀找什麼藏寶圖。既然大家都以為她被黑衣人抓走了,那她就將錯就錯,正好掩蓋闖入禁地之事。
雲空一聽急了:「你果真是被黑衣人抓走了!你沒傷著吧,他們有沒有把你怎麼樣?」
他上下打量著蘇卿晨,「對了,那你是怎麼回來的?黑衣人會這麼好心放你回來?」
「雲空師兄,此事說來話長,三師姐和五師兄他們現在在哪?我先去找他們,免得他們擔心。」
一聽到蘇卿晨問起,雲空有些憤懣,「方才來了一夥東瀛人,見人就打,觀內不少弟子都受了傷,現在雙方在無極殿前僵持,掌門還有長老都趕過去了。三師姐和五師兄也在那裡。」
「東瀛人?」蘇卿晨初來乍到,並不能很好地對應上這裡的地名。
「就是從東瀛國來的劍客,說是切磋武藝,實際就是上門挑釁。我本來也想去無極殿的,但是今日輪到我們玉靜一門守衛山門要道,這兩日正陽觀不太平。淳于長老吩咐我們嚴加防守。」
「原來如此,那我先過去看看,晚些時候再找師兄聊。」
「好,你趕緊回去吧。」雲空點點頭,打量蘇卿晨的眼神仍透露著不放心。
蘇卿晨揚了揚手中的韁繩,「駕……」剛跑兩步,後面傳來雲空的聲音:「師妹,別往無極殿去,危險……」
「知道了……我回冰清殿。」蘇卿晨笑了笑,這個雲空師兄還挺可愛的,她這副亂糟糟的模樣怎麼可能去無極殿,怎麼著也要先換身衣服。
可能是觀中弟子都被派去禦敵或是守衛或是去無極殿湊熱鬧了,一路行來並沒碰到太多人。她火速回到房中換了衣服,又將劍譜、信箋和夜明珠分開收好,這才舒了口氣。
至於那塊白玉佩,一時沒找到合適的地方,她想了想,還是先隨身帶著安全,便將之藏在懷裡,在稍加梳妝后,她帶上玄明劍往無極殿而去。
起初,蘇卿晨只是單純地想開開眼界,便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躲起來旁觀,遠遠望去廣場上兩方對峙,一邊是青衣白袍,衣闕飄飄,一邊是黑襦寬褲,氣勢洶洶。
「還是我大正陽的衣裳好看。」她在心裡嘟囔,那群東瀛人除了為首的一位年輕人衣著華貴光鮮,其餘人的衣衫皆以黑灰色為主。
只聽那為首的貴公子道:「素聞正陽派劍術一絕,在武林頗有名望,而我們東瀛劍師,也非浪得虛名,因而今日一戰,也算是武林一大盛事。既是盛事,我想除了比武之外,最好還有點彩頭,日後也好傳為一段佳話。不知貴派意下如何啊?」
蘇卿晨暗想,這說的倒有點意思,很多高手比武的時候喜歡立下賭約,輸了便退出江湖或是封劍折戟諸如此類的,也算是為茶餘飯後貢獻點談資,可謂犧牲一人,娛樂大家,也不枉為一樁妙事,只是不知道掌門答不答應了。
大殿前仙風道骨的瘦削老者手持拂塵,正是正陽掌門李海秋,他神色莊嚴道:「王爺想要什麼彩頭?」
王爺!原來這人是東瀛國的王爺,蘇卿晨頓時興趣更濃。
東瀛王爺德川俊吉答道:「本王對正陽劍術甚是傾慕,一直想借貴派的劍譜一觀,所以依我之見,不如雙方立下賭約,只要貴派能有人打贏我們,我們便以東瀛劍譜加上千年玄鐵打造的寶劍相贈。」
他一揚手,立馬有人將寶劍和幾冊劍譜端了上來,「反之若是貴派輸了,則要將無尚劍法的劍譜雙手奉上。」他說到無尚劍法時,掌門李海秋和兩位長老還有幾個資歷較深的弟子皆是臉色一變。
無尚劍法是正陽派最為上乘的劍術,威力無窮,但因為對修習者內力、悟性要求諸多,因此只有掌門、幾位長老和少數弟子得知。
蘇卿晨自然不知那無尚劍法,但看幾位師兄還有長老和掌門的臉色,也能猜到那必是一種極為高明的武功,但她認為,東瀛人願意以劍法和寶劍下注,也算是有誠意。
蘇卿晨這麼想,但李海秋就不這麼看了,他緩緩道:「王爺的心意,貧道自能領會,但無尚劍法乃我正陽派的上乘武學,就是祖師爺正陽真人在此,也不會答應以此劍法作為賭注。」
德川俊吉道:「喔?掌門人可是看不上我東瀛的劍譜?」
李海秋道:「不敢,對於正陽派的劍法,我們尚自修習不得周全,不敢貪圖貴國的武學奇經。」這麼說,自是拒絕德川俊吉所求了。
德川俊吉身旁的劍師道:「王爺,方才打鬥中正陽弟子皆不是我們的對手,我看他正陽派的劍術不一定有我們東瀛劍術高明,不用跟他們廢話,咱們刀劍上見真章。」
另一個劍師道:「倘若今日比武,正陽派敗在我們手下,正說明什麼無尚劍法只徒具虛名,無裨實用。若真是這樣的話,貴派又何必如此重視,以致傷了正陽派與東瀛劍派的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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