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1

chapter 81

「你明白了嗎?」

「……」林嗣遠一愣。

學院招生部的主任胡重繆十分有耐心地再次重複一遍,「林嗣遠同學,請問你明白了嗎?」

林嗣遠微微搖頭。

坦白來說,這所學院接地氣的程度比林嗣遠想象中的還要厲害很多,校服和林嗣遠的高中昭陽二中差不多,甚至於校服除了校徽有所變化,基本上都是相同的藍白配色。關鍵是,大學還有必須穿校服上課的傳統,林嗣遠覺得就他媽的離譜。

行吧,這個其實也可以忽略,而且這所學院就林嗣遠目前看到的情況而言,佔地面積廣得有點可怕,建築群也堪稱宏偉多樣,確實是一個環境十分不錯的大學。就是這個所謂的招生部主任嘴裡面說的話,他怎麼就聽不懂了呢?

如果是坐在課桌前,林嗣遠倒可以隨意一點,畢竟還有桌子給他擋一擋視線,但現在坐在沙發上,在校領導面前,他只能一板一眼地端正坐姿,茫然地朝正站在窗口玩手機的雷珩投去一個求助的視線,那意思很明顯,這個所謂的招生部主任說的話,其實就是想鍛煉鍛煉我的膽量吧?

雷珩熟視無睹,看向胡重繆問著,「老胡,你們這次的軍訓內容是什麼?」

「不知道,上面還在討論,野外求生就不錯。」

「……」林嗣遠只想,兩位大哥別無視我行嗎?

「咚咚咚……」有人在敲門。

胡重繆看向門口,說著,「進來。」

推門的是一個五官輪廓透著冷厲肅殺的年輕人,更為關鍵的是,這個人林嗣遠認識,他是——白夜,那個被之前他去楊家參加那個所謂的家族聚會認識的謝景所稱呼為隊長的人。

他怎麼會在這裡出現?難道他也是這所學院的?

白夜眼神從林嗣遠身上晃過,沒有什麼波瀾,照舊說著,「老胡,我給你送個人過來,是這一屆的特招生。」說著,白夜慢慢讓開了一點身子,只見他的身後,戴著黑色棒球帽的男生微微點頭。

四目相對——林嗣遠豁然起身。

「……」林嗣遠無聲罵了句什麼,舔了舔嘴唇,「我居然不是太意外。」

不管這些新生是認識,還是不認識,都不關他的事,白夜只負責接人,人已經接到,他任務也算是完成了。白夜看見雷珩還在這裡,他說著,「待會兒老胡交代完,我帶過來的這個你順道一起安排一下,我還有事。」

雷珩,「……」你他媽的這就撂挑子了?!

嚴邃表情似乎有些凝滯,但很快,他眼底就氤氳出笑意。他摘下帽子,然後反戴著,直接上前給了林嗣遠一個擁抱。

雷珩假咳了一聲,提醒他們,「就算是老鄉見老鄉,你們現在也低調一點,還有正事要處理,敘舊的事情留著以後慢慢做,行嗎?」

「對對對,雷珩學長說得是。」嚴邃放開林嗣遠,笑著撫了撫他的側臉,就好像是要確定是不是真的一樣。他轉向招生部主任胡重繆說著,「主任您好,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嚴邃。」

「哦……嚴家的孩子,你們都坐下吧。」

嚴邃坐下,扯著還站在一旁的林嗣遠也坐下。

胡重繆走到暗紅色的實木長桌后,雙手撐在桌子上,「剛剛我這邊呢,給林嗣遠同學交代情況,不過林嗣遠同學看起來很明顯心不在焉的,既然你才過來,那我順道再重新複述一遍。」

「主任您別介意,林同學他就是這樣,他上課一直都挺心不在焉的,但其實是在聽的。」嚴邃說著,「情況我都是了解的,來的時候,我哥已經給我交代過了,所以現在我們直接簽保密協議就行。」

林嗣遠,「???」你了解,你知道這個主任說了什麼嗎?你就了解?!

胡主任顯然是明事理的人,見嚴邃這麼信誓旦旦,於是果斷直接拿出協議給嚴邃和林嗣遠簽字,然後又交代著,「今年的新生軍訓內容還沒有定下來,所以你們是很清閑的,那麼在此之前的話,你們可以先在學院或者是北道港熟悉一下環境,畢竟咱們學院是封閉式傳統教育,學期不結束要請假回家是很麻煩的,所以要儘快適應,可不能動不動哭著想回家找媽媽哦。」

顯然胡重繆這個善意的玩笑並沒有多大的笑點,嚴邃沉著一張臉簽完協議,林嗣遠臉一直都是沉的,接過嚴邃遞過來的筆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麼,主任我們這邊可以出去了嗎?」

「去吧,去吧,你們這些小年輕啊,真的是……」胡重繆對他們輕輕揮了揮手。

嚴邃帶著林嗣遠起身,對著雷珩說著,「雷珩學長,報道的基本事宜我哥那邊都有給我交代,就不用麻煩你了。」

雷珩點頭,「行,那你們自己去處理吧。」

嚴邃帶著林嗣遠出門,兩人走在空曠寂靜的走廊上,甚至於腳步聲都在迴響。

「你確定你了解了?」

林嗣遠的第一個問題,不是為什麼嚴邃會出現在這裡。

坦白來說,對於嚴邃會出現在這裡的這個問題,林嗣遠是真的一點都不好奇,也不覺得意外。他和嚴邃就是,從知道自己家裡面是所謂的不管是政黨還是組織機構成員后,都默契地對這些事情保持緘默,不去過問對方。

能在這裡相遇,是幸運也是契機。

嚴邃站定自己的步子,叫他,「林嗣遠。」

林嗣遠也站定,回頭看他。

「他們說的是真的,你得相信。」他輕聲說。

林嗣遠看著嚴邃背逆著後方走廊盡頭落拓過來的光線,整個人隱匿在明暗交錯的地界裡面,他問著,「你是從什麼時候了解到這些的?」

「從我懂事起,只不過一直沒有機會接觸。」

林嗣遠一窒。

他一直都知道的?嚴邃一直都知道這些事情,都知道這些存在的?

林嗣遠瞳孔忽然放大,連呼吸都下意識屏住,「你……在你自己知道這些的情況下,你決定和我在一起?」

「你說你是個很自私的人。」嚴邃嘆了口氣,輕聲說,「但其實,我感覺我才是自私。我就是知道了,也還想和你在一起。是不是很過分?」

「……」

語言在此刻除了蒼白無力,沒有別的作用可以顯示。

林嗣遠呼了一口炙燙的氣體,走上前,緊緊擁抱住了嚴邃,他露出一絲微笑,「不,你超級勇敢。」

嚴邃莞爾,抬手回抱住林嗣遠。

雷珩從招生部辦公室走出來,看到這一幕,那是一臉懵逼,「你們兩個大男生在這裡摟摟抱抱的成何體統?!」

林嗣遠,「……」

嚴邃,「!!!」

·

「你是不是腦子讓大風車給轉壞了?」胡重繆合上計劃書,看向會議桌對面的男人,「軍訓內容安排孩子們去種玉米?」

學院每年的軍訓內容都是不一樣的,這些需要經過校委會和各部門領導的合力商議,那麼開會的情況是必然不可避免的了,既然是商討,必然會有贊成和反對的聲音,所以也就有了現在的這一幕。

作為學院的首席教官,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體育老師,程國安表示不服,「種玉米怎麼就讓大風車給轉壞了?那后坡那麼多地閑著也是閑著,種點東西不好嗎?」

「那為什麼非得是種玉米?!」

「土豆也行。」

沈震隸屬校委會的,這樣的活動,他必須得露面,儘管沈震現在一天到晚忙得連軸轉。結果真到了這份上,聽到這倆貨居然因為這件事吵起來,簡直覺得不可思議,這他媽的是商量種什麼的問題嗎?!

關鍵是這幫人居然還因為這件事陷入了熱烈的討論中,「要我說還是玉米比較好,土豆種植條件必須得土壤肥沃,整地的時候還是挖得深一點,是體力活,關鍵是後山的土質著實一般,算不上肥沃。」

「玉米到收穫又是一茬,你軍訓內容安排這個,到了收的時候,怎麼安排?」

「要不然種辣椒吧,朝天的那種,說句實話,我一直覺得學院食堂的辣椒一點都不夠勁。」

「如果是供應整個學院的辣椒,光是後面的那點地肯定是不夠的啊,要不然給校長申請一下,讓他們安排點人去後山再開點地。」

「是個好主意!」

沈震感覺自己要瘋了,他轉向主位,「校……」

艹!校長他媽的就不在!!!

·

「聽他們說這次學院的軍訓內容安排的是去種玉米?」林嗣遠撐著傘,一邊給嚴邃打著電話,「我以為會安排我們去什麼腹地來一場除妖大作戰的。」

「糾正一下,現在純種的妖基本上等於零,我們的敵人從來都只有我們自己。你這樣的說法,可是會讓蒙教授寒心的哦,上公開課就這麼開小差的嗎?到時候學分過不了,重修就慘了。」

嚴邃口中的蒙教授全名蒙海富,負責教授新生們選修的公開課程——《妖類編年史》,確實是很冗長和繁雜的課程,上課睡覺的人多得一批,又不止林嗣遠一個人。

林嗣遠從傘下抬頭,瞥見不遠處的食堂,說著,「我快到門口了,你在哪裡?」

「林同學。」

「嗯?」

「回頭。」

林嗣遠回頭看過去,嚴邃走上前,關上自己的傘,和林嗣遠擠在一塊兒,「往年的軍訓內容其實都很出人意料的,我在學校論壇裡面看見,有一屆的軍訓好像還是安排去修路,還有什麼剝大蒜,串珠珠的都有。」

「所以在這裡,勞動才是第一生產力嗎?」

「哈哈哈……」嚴邃笑著攬住他,「全部都是白給,校長就喜歡坑自家學生給他白白打工。」

「可我從來沒有種過玉米啊。」

「我也沒有,怕什麼,反正我們肯定一起的啊。到時候你的那一份就交給我!」

林嗣遠挑眉,「這可是你說的,不能反悔。」

「好,不反悔。」

當然了,他們這一屆的軍訓確實特殊,最終開會的校領導們差點因為種什麼給打起來,所以這一屆的軍訓內容也就這麼給擱置了。

嗯,確實特殊。

·

林嗣遠和謝景是一個寢室的,原因是因為他們都是分在同一個導師的手底下。雖然開學也才不到半個月的時間,但林嗣遠大多數時候都不在寢室。

也不對,是不在自己的寢室。

厚重的遮光窗帘擋住了外間黑沉的夜色,而在裡面的這一方空間,只有彷彿在上空靜靜流動的暖白色光暈。

「怕什麼?」嚴邃俯下身,掰開林嗣遠擋住自己嘴唇的手掌,十指扣住按在床單上,「隔音很好的。」

林嗣遠就連眼尾都被逼得氤氳上了一層淡紅色,瞳珠裡面滿是水霧,他死死咬住下唇,不讓那些低啞難耐的聲音滲透出來。嚴邃看得心軟,貼在他的嘴角吻住他,含糊著,「別咬了,咬我。」

林嗣遠不想說話,抬手勾住嚴邃的脖頸,不讓他撤開,他近乎有些急躁地去索吻,好似這樣就可以堵住那些抑制不住地呻/吟一般。

快感彷彿細密的電網遍布全身,讓人連大腦都是一片空白的,林嗣遠感覺自己連掀起眼皮的力氣都沒有,嚴邃壓在他的身上,又撐著自己的手,免得重量全部落在林嗣遠的身上。他靠在林嗣遠的耳邊,呢喃著,聲音輕淺得林嗣遠壓根就聽不清。

林嗣遠機械般扭過脖頸看他,明明有點想說話,但是一對上對方的眼神,又感覺好像什麼都不想說了。

嚴邃抬手,拂開林嗣遠汗濕的額發,湊近親吻他彷彿被水洗得發黑的眉眼,接著低笑了一聲,「有點鹹鹹的。」

林嗣遠翹了翹嘴角,抓過嚴邃的手,壓在自己的心口,輕輕用額頭抵了一下嚴邃的額頭。

洗完澡躺在床上的時候,嚴邃自身後抱住他,腦袋就抵在他的肩窩裡。林嗣遠在刷手機,高中班群裡面,紛紛都在探討起各自的大學生活。

林嗣遠尤記得,當初家裡面安排的是提前準備留學,所以不必參加高考。嚴邃那邊不用說了,現在他倆都是大學校友了,當時套路都是一樣一樣的。

仔細想想,巧合還真的是挺多的。當偏偏就是因為這一份特殊性,硬是就沒有開口多說過一句。

早知道還不如探探口風,說不定來學院的時候,路上還能做個伴。林嗣遠也用不著真的就一個人拎著一大個密碼箱去爬山了。

不過也是,世間哪裡來那麼多早知道。

拍畢業照的時候,林嗣遠和嚴邃是打算偷偷回去,給他們一個驚喜的。誰知道班上的人都以為他們不會來了,還貼心的準備了兩張等身的大頭照,說的是到時候拍照就拿著一起拍。

可給林嗣遠和嚴邃嚇得,立馬雙雙現身,得幸好那照片是彩色的,要是黑白的更不得了。

而關於林嗣遠和嚴邃同時決定出國留學的消息,班上的人居然都不是很吃驚,只覺得這倆肯定是想著雙宿雙飛。於是,就又輪到林嗣遠和嚴邃不淡定了。

怎麼了?這是他們談戀愛的事情班上人都知道?

那不知道就有鬼了。

魏建翼對此還特意建了個專門聲討他倆的小群,讓他們等大一第一學期放假了一定得回昭陽好好聚一聚。

後來又問起他倆在什麼學校,林嗣遠和嚴邃只好默契裝屍體,把這個問題含糊著混過去了。

林嗣遠是在開學過了三個星期後再次見到嚴邃的那個所謂的鄰居,他沒有什麼血緣關係的哥哥——讓遲。

對於在學院遇到林嗣遠的事情,讓遲顯然很吃驚,「卧槽,你居然是這所學院的學生?!」

三個人坐在食堂二樓包間裡面吃火鍋,別說,味道很不錯。

林嗣遠解釋著,「我有個法律意義上的哥,叫楊煥。」

「楊煥是你哥?」其實讓遲沒有想到這一層面很簡單,雖然林嗣遠看著確實氣質挺不錯的,但主要是他所認識的和學院有連帶關係的各大家族裡面,沒有林姓,既然說起楊煥,那讓遲立馬就懂了。

林嗣遠點頭,「我媽媽的現任丈夫是楊煥的叔叔。」

楊家人多且雜,具體的關係讓遲一個外人肯定也不會很清楚。但既然是如此,讓遲肯定還是高興的,「挺好,以後你們兩個在學院裡面也互相有個照應。我聽嚴邃說起,你和那個謝景是在一個寢室是吧?」

「是的。」

「那個謝景也不錯,你們幾個多交流交流,大家當個朋友也是可以的。以後等你們出來工作就會明白了,有朋友好辦事。」

林嗣遠和嚴邃都是點點頭,表示記住了。

吃到後面,林嗣遠攥了攥在桌子底下的手,突然端起一杯酒站起身,讓遲被蘸料辣得腦子不靈醒,猛然看到林嗣遠這個動作,愣了一下,也端了杯酒,「不用那麼客氣,我幹了,你隨意。」

他還沒來得及下肚,林嗣遠面色沉著,「我聽嚴邃提起過,他說你知道我們的關係了。他也曾告訴過我,他有自己的顧慮,畢竟當時他也不知道我們會在這裡遇見。而且雖然其實你們沒有血緣關係,但我知道,嚴邃心裏面一直都是拿你當親哥一樣對待的。」

讓遲怔了怔,捏著酒杯的手不自主收緊了一點,「就他,沒有成心氣我,讓我少操一點心就算好的了。」

「我很喜歡他。」

讓遲抬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大男生。

嚴邃就坐在林嗣遠的身側,抬手掩住一隻眼睛,側頭看他。

林嗣遠無聲呼了口氣,「嚴邃,是我很喜歡的人,他在不知道我家裡面的情況的時候,就已經下定決心要和我在一起,我不能讓他朝我走來,而我站在原地不動。」

讓遲點點頭,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你是認真的嗎?」

「嚴邃對我的態度就是我對他的態度,你覺得他對我怎麼樣?」

讓遲往後靠在椅背里,琢磨了一下,「行吧,我懂了。」

林嗣遠端起那杯酒一飲而盡。

老弟的小男友這麼給力,不給面子好像不太行,讓遲也是一口悶,說著,「總之,好好完成你們的學業,什麼都會好的。

嚴邃拉了拉林嗣遠的手,看向讓遲,「謝謝你,哥。」

嚴邃一直都表現得很淡定,直到送走了讓遲之前也都很淡定。

兩人在薄暮的夜色中走在學院的林蔭道的時候,謝景打電話給林嗣遠,問他,「你今晚要不要回寢室,我得出去一趟,我看見你的鑰匙還在桌上掛著,要來的話,我就不鎖門了。」

林嗣遠給他說,「不回了……吧……」

這語氣停頓謝景是聽不懂了,「到底回不回的?」

嚴邃從林嗣遠手裡面搶過手機,對著電話那頭說著,「不回了,謝景同學,以後林嗣遠就是我的室友了,你不能再催他回去了。」

謝景,「……」什麼跟什麼啊?

嚴邃把電話掛斷了。

林嗣遠去搶手機,「你莫名其妙發什麼瘋?」

嚴邃就勢抓住林嗣遠的手,額頭抵住林嗣遠的額頭,說著,「我寢室就我一個人,搬過來和我住吧。」

林嗣遠,「……」

雖然現在是下晚,學院又那麼大,因此基本上很少會看到什麼人流量特別聚集的時候,但也不代表著就沒有人。林嗣遠腦袋往後仰著,「說話就說話,大庭廣眾的,別靠得那麼近。」

嚴邃才不幹,他又接著俯靠過去,「家裡面都同意了,誰敢說什麼閑話?」

「那還真是你親哥啊?」

「他同意和我爸媽也差不離了,幾個人都是穿一條褲子的。」

「有你這麼形容的嗎?」林嗣遠搶過自己的手機,「再說了,我家裡面都還沒有見,你急個毛。」

嚴邃點點頭,「也是,那你這個寒假,就帶我回家。」

林嗣遠撇嘴,懶得搭理嚴邃,他才往前走了幾步,又被嚴邃勾著肩膀拽了回來。嚴邃從兜里拿出個盒子,裡面是條項鏈,和林嗣遠送給嚴邃的那條差不多的樣子。

「我一直想不到自己該送你點什麼,總覺得送這個好像是沒有什麼新意,怕你會不喜歡。」嚴邃給林嗣遠戴上,狀似彬彬有禮地挑起半邊眉梢,「可後來我想,不喜歡你也得給我戴著,你的我都一直戴著的,你不能嫌棄我。」

感覺到頸項間那稍稍冰涼的觸感,林嗣遠眼梢微微眯起,「你神經病啊,誰會不喜歡?」

嚴邃笑而不語,輕輕抱住林嗣遠,埋頭在林嗣遠的肩膀上,開口時聲音有些悶悶地,「林嗣遠,我們一定會好好的,對不對?」

林嗣遠再也顧不得周圍那些投過來的無意亦或者好奇、探究的目光,回抱住嚴邃,輕聲,「會的。」

時間都好像是停止流動了,林嗣遠拍了拍嚴邃的背脊,問著,「喂,你怎麼了?該不會是哭了吧?」

嚴邃沒有說話。

林嗣遠笑話他,「有沒有點出息了?」

嚴邃抬頭,沒好氣地擰林嗣遠的臉,「你等著,以後我帶你去見我老爸老媽,我讓我媽凶你。」

「那是你沒有見過我媽,我媽才凶。」

嚴邃拉著林嗣遠的手,林嗣遠也沒有抽回,任由嚴邃拉著,兩人往寢室去。

「誒,你說,我以後見到讓遲,是不是也得叫他哥?」

「別吧,我都不怎麼叫他,你叫他,他該得寸進尺了。」

林嗣遠嗤笑一聲,「你不叫他,那剛剛在食堂是鬼叫的?」

「我都說了是不怎麼叫了,你翻舊賬是不是?那你剛剛還說咱媽凶,等見到了,我要告狀。」

「???」林嗣遠有很多問號,「不是,你說什麼?什麼就成了咱媽了?」

「難道不是嗎?你戒指都收了。」

「……」

·

事實上,嚴邃見家長的時間比林嗣遠和嚴邃想象的要早很多,和林嗣遠見讓遲就差了個兩天。

學院每一屆新生都有基礎測評,類似於高中的月考,李毓負責來給林嗣遠簽文件,讓遲來學院也是有這個目的的。

李毓簽完資料出來,給林嗣遠打了個招呼,「在學院裡面都還適應嗎?」

「挺好的。」林嗣遠總不可能說剛開始簡直覺得一整個學院的人都是瘋子,還包括他那個男朋友吧。

李毓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接受能力比我想象中的強多了,本來我打算的是,如果招生部那邊的談話,你接受不了的話,就直接讓他們給你辦理退學手續的。既然你能適應下來,那在學院裡面就好好學習吧,你的導師是個很不錯的老師,跟著他你能學到很多的東西的。」

林嗣遠很想呵呵……

真不知道該說自己的老媽心大,還是缺心眼,之前做什麼工作不說就算了,這所學院教什麼的也不說,真的,林嗣遠慶幸自己是個情緒調動不大的傢伙,據說他們這一屆的,當天有個和他一樣去招生部談話的直接就暈過去了,還是被人用擔架抬出來的。

兩人往外走,李毓說著,「然後呢,學院這邊不是主要教授冷兵器嘛,我呢,是建議你使用刀,包括到後期,像匕首之類的東西,使用率都是很大的。當然了,雖然主要是教授冷兵器,但像槍支這些,出任務的話,學院裝備部那邊會給你們調配的,所以該學都要好好學,明白了沒有?」

林嗣遠點頭,「知道了。」

「附近的環境熟悉了嗎?」

「有時間的話,下課了會出去看看的。」

「嗯。」李毓點頭,「學院的馬會是建在長度區那邊,秋季的賽馬活動馬上就要開始了,感興趣的話,可以過去看看,很熱鬧的。」

林嗣遠猶豫著要不要讓李毓在學院裡面吃頓飯,然後自己把嚴邃給叫出來。

李毓又說著,「你準備一下,去聯繫你們導師,安排測評吧。」

「啊?」基礎測評林嗣遠是知道的,導師也提到過,是有考試的含義的。但聽李毓的這個意思,為什麼要讓他去聯繫,難道不是學院統一安排?

但是畢竟李毓算是過來人了,林嗣遠只好,「好,我馬上去聯繫。」

李毓說,「行,那我就先走了。」

所以,嚴邃其實是沒有見到林嗣遠的母親的,因為這時候嚴邃也在忙著基礎測評的事情。

·

嚴邃找到林嗣遠的時候,林嗣遠正在學院廢棄的占星台盯著不遠處的天與地的相接處看著,雙手往後撐,愜意的姿態以及一看就知道是故意裝出來的輕鬆的神色。

說是占星台不是很合適,學院最早是有包括了占卜這一門課程的,可是隨著時限漸長,才發現,這和跳大神也差不多了,真理還是在劍鋒射程之下的,面對敵人的時候,靠嘴裡面念咒語可沒用。所以這一門課程就這麼被取締了,而這邊也因為年久失修,再也看不出以前的光景了,只餘下這一塊還矗立不倒的高台,立在曠野之中,就像是伶仃多出來的極其不和諧的石台一般。

嚴邃撿了塊石頭,往遠方扔過去,就像是在水面上打水漂那樣,可惜那石頭落在野草裡面,就再也浮不起來了。

「怎麼了?」嚴邃轉頭,由下而上看著林嗣遠。

林嗣遠收回自己的手,微微偏頭,「沒怎麼啊。」

「哦,對了,我跟你說件事,不知道你聽說沒有。」

「什麼事?」

「聽說今年的基礎測評,居然有人抽到了雙S級別的任務。我靠,牛逼啊!」

所謂的基礎測評的任務,雖然存在保密條款,但是分類標準都是擺在明面上的,一直從G級到A,然後到S,再到雙S,G級最低,以此類推,學院上下都是清楚的。

林嗣遠沒有覺得什麼不對勁,只淡聲,「哦。」

林嗣遠只是心想,為什麼學院會安排這種像是抽卡一樣的模式,而且作為一個抽到了雙S級別任務的人,他已經把遺體處理方案的文件給簽了。

怪怪的。

雖然是很奇怪,但林嗣遠接受得有點快,也不覺得有什麼,只是覺得挺鬱悶的。有種再也見不到太陽的感覺是什麼鬼?

不過這些都不是最擔心的,他最擔心的就是,嚴邃知道了會怎麼樣?會不會不樂意讓他去啊?

可是,他得去秘密執行,不能給嚴邃知道,他都簽了保密條例了。

嗯……

林嗣遠終於反應過來哪裡不對勁了,任務是保密的,那嚴邃為什麼會知道?!

「你……」他看著嚴邃,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嚴邃看著他,眼底帶著一些揶揄的笑意,「你難道不知道,一般這種級別的任務,通常都是雙人或者多人的嗎?而且吧,雖然我是沒有抽到,不過我有關係啊。」

「……」

「是吧。」嚴邃揚起嘴角,滿是掩飾不住的驕矜,「關係這種東西不就是拿來用的?」

林嗣遠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你神經病吧?」

「能來這裡的,差不多都是神經病。」

這話林嗣遠倒是沒辦法不贊同。

林嗣遠突然覺得眼底酸澀,他看著嚴邃,「你知道你這樣做意味著什麼嗎?」

「我知道啊。」他回答得很快,而且語氣很活泛。

林嗣遠嘴角不受控制地翹了翹。

嚴邃在下面張開雙手,「下來,抱一下。」

天漸漸黑沉下去了,嚴邃在下方的身影模糊得像是幻影。不知道為什麼,林嗣遠突然產生了一種錯覺,就好像自己是在往深海裡面下沉一般。

但是,他也依舊願意義無反顧地朝那個人去——

林嗣遠往下一躍,邊境曠野的荒風吹襲而來,帶得他的衣角獵獵作響,宛如殘破的蝶翼顫動。

畢竟,從一開始,就是這個人義無反顧地朝他而來的。

——世界同你,都是我最想肆意擁抱的盛大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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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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