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中邪

03中邪

接起電話之後,電話那頭傳來小傑的聲音。「鷂子,你沒事吧?聽說你大伯沒了,要節哀啊。」

原來小傑這幾天一直打電話給我,但是因為家裡事情太多,亂鬨哄的,我沒接到,解釋了一下這兩天發生的事兒,當然龍纏身的事情沒有說得太詳細。

小傑又安慰了我幾句,說起我在學校的行李。原來那天接到電話之後,我就魂不守舍的跑回家,學校裡面的東西都沒收拾,行李什麼的也都堆在宿舍裡面。小傑幫我把東西都整理好,聯繫不上我本人,索性把東西都帶回自己家裡了。

一些需要換洗的床單被罩之類的東西,已經讓家人幫我洗好,問我什麼時候去他家裡拿。

我心裡暖洋洋的,小傑這個人夠義氣,有這麼個朋友真是件走運的事情。

不過聽到小傑邀請我去他家裡,我突然心裡一動。

因為我想起來,破解龍纏身的第二步「雙龍會」,需要的陰陽剪作品是一條白龍。這條白龍不僅僅是剪,還需要套色拼貼,相當複雜。

更關鍵的是,所需要的材料就要好幾種,除了硃砂、雞血這些常見的之外,其他兩種材料都是不好收集的。

一種是白龍皮,一種是黃皮子。白龍皮我是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這世界上難不成還真有龍存在?

但是黃皮子我卻知道是什麼,就是黃鼠狼的皮。

黃鼠狼雖然喜歡偷雞,但是在北方農村,卻是一種很特殊的動物,在「狐黃白柳灰」五大家仙當中,位列第二。

在農村,經常能聽說黃鼠狼迷人的事情。所謂迷(四聲)人,就是被黃仙上身的意思,需要有本事的人驅邪才行。

按說黃鼠狼這種東西在農村不算少見,但是最近幾年,荒地少了,環境沒有之前好,黃鼠狼的數量也少了很多。加上我所在的村子,辦了個採石場,幾乎天天炸山採石,跟打仗似得轟轟直響,很多動物像狼、狐狸之類的,已經絕跡很久。黃鼠狼這種頗有靈性的動物,也不少年沒聽說有人見過。

但是小傑家裡不一樣,他家在縣城北面,在燕山余脈的深處,一個山溝溝里,沒有什麼工廠,環境好得很,到處都是山林。而小傑的父親,曾經是一個出色的獵手。在學校裡面,小傑可沒少吹噓他爹以前打狍子、掏狼窩的故事。

他家裡附近黃鼠狼肯定還有,而陰陽剪白龍需要的黃鼠狼皮,需要新剝下七天之內的,正好趁著拿行李的機會,去小傑家走一趟,說不定能有所收穫。

我在電話裡面一口答應,小傑高興壞了,說天天在家陪著他弟那個熊孩子,早就煩透了,就等我過去陪他,順便讓我也散散心。

我感受到了小傑發自內心的熱情,掛了電話之後,開始收拾一下過去的行李,這一次總要住上幾天才行。

沒想到這一去,我遇到的不止是黃皮子,還有更多奇奇怪怪甚至恐怖的事情。

小傑的村子叫北營寨。

我們那地方因為離山海關比較近,燕北重鎮,之前都是駐軍的地方,所以地名裡面很多都和營、寨、屯這些打仗的事情沾邊。

從我家裡到北營寨可不近,北營寨在縣城西北三十公里遠,我要先騎車到縣城,把車子存在學校,然後再坐三蹦子(三輪摩托車)到北營寨的鎮上,最後才找有沒有順風車到北營寨。

要是運氣不好,就得走過去了,大概十幾里地。

我的運氣還算不錯,下午四點鐘左右就到了鎮上,剛好有一輛要回北營寨的拖拉機,開車的聽說我是縣一中的學生,要去同學家,高興的讓我搭了順風車,我就這樣一路突突突的到了北營寨。

北營寨在一個山溝裡面,村子的規模比我老家要小,一兩百戶人家。但是村子四周的山可比我們村的大多了,而且沒有經過什麼開發,很多地方都是老林子。

正是夏天,到處都是綠色,鬱鬱蔥蔥,茂密無比。

小傑的家在村子西頭最邊上,電話裡面已經和我說過,順著村裡唯一一條主路,我找到門口有兩顆大楊樹的院子。

小傑一直在院子門口等著呢,見到我過來,開心得嘴巴都要咧到耳根了,一把接過我裝著換洗衣服的布包,拉著我進了院子。

小傑的爸爸正在院子里忙活著,見到我之後也熱情的迎了上來,「鷂子來了?快進屋歇著,你嬸子正給你烙餅呢,晚上還有野味吃,剛從山上抓回來的野雞,燉山蘑菇和粉條,保證你吃了連姥姥家都不記得。」

我叫了聲叔,連連客氣。很快一個十來歲的半大小子從屋裡跑了出來,「鷂子哥!你帶糖了嗎?」這是小傑的弟弟,以前送小傑上學的時候到過學校,見過一次,小名叫二壞——人如其名。正處在既有做壞事的心,又有做壞事的能力,破壞力爆棚,狗都嫌棄的年紀,調皮搗蛋膽大包天。

小傑的爸爸虛晃一巴掌,在這小子頭上輕輕扇了一下,「混小子,有見到客人就要糖吃的嗎?」

二壞吐了吐舌頭,見到我遞過去的奶糖,接過之後一溜煙就跑掉了。

進了屋裡之後,小傑的媽媽正在灶台前忙裡忙外,和面烙餅,房間里瀰漫著野雞燉蘑菇粉條的香氣。

打過招呼后,小傑帶我到了廂房,裡面的炕上已經鋪好了鋪蓋,晚上我和小傑睡一屋。

小傑一家人的熱情,讓我最近幾天心頭的陰霾少了一些,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

到了晚上,吃完飯,房間裡面點上半乾的艾草繩,正在熏蚊子,小傑一家人和我都到院子里乘涼。

趁著這個機會,我問了一下小傑的爸爸關於黃皮子的事情。

小傑爸爸聽到我的話,似乎有點驚訝,不過還是說,「北營寨這邊,黃皮子還有。現在國家把獵槍都收走了,打獵不方便,黃皮子比前幾年還多了。村裡經常聽說有人家養的雞被黃皮子拉走。」

我一下子來了興趣,看來這一趟不會空手而歸,就問了一句,「叔,您知道這裡哪兒的黃皮子多嗎?我想要一張黃皮子的皮。」

小傑的爸爸眉頭一皺,「大侄子,不是我不願意幫你,這黃皮子邪性的很,以前老輩人都說是黃皮子是黃大仙,沒人願意打,搞不好就得被黃皮子迷上,家宅不寧。」

黃皮子是五大家仙之一,這我知道,但是沒想到山村裡的獵人對這個也有忌諱。看小傑爸的神態,是真擔心。我又不好說出自己需要黃皮子的緣由,這下倒是有點難辦了,因為我不懂打獵,少了小傑爸的幫助,抓黃皮子的事情恐怕要黃。

這個時候二壞從一邊蹦出來,「爹,哥,鷂子哥,我去鄰村看電影,晚點回來。」

當時的農村,雖然已經有了電視,但是電影放映隊還沒徹底消失,經常在各個村子裡面輪流放電影,一般就是大隊出點錢,順便請放映隊的人吃頓飯。不過像北營寨這樣的小村子,放映隊不願來,只能去附近大一點的村子去看了。

小傑的爸爸倒是沒反對,山裡的孩子野,附近又沒什麼豺狼虎豹之類的猛獸,點點頭就答應了。

二壞興高采烈的出了門。

天色漸漸晚了,村裡晚上也沒什麼娛樂,我們打了一陣子牌,小傑爸喝了點酒,拿以前打獵的事情吹牛,我算知道小傑愛吹牛這性格是像誰了。

等到十來點鐘的時候,二壞回來了,興奮的跟我們描述著打仗片的精彩,很快被他媽媽拉去洗澡,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我和小傑也回屋睡覺。

半夜的時候,我們倆被一陣聲音吵醒,是二壞的哭聲。

我和小傑連忙穿上衣服,到了二壞和他爸媽的房間。二壞被小傑的媽媽抱在懷裡,不斷的說著胡話,時不時的哭上一嗓子。

小傑的爸爸已經穿戴整齊,準備帶著二壞出門了。

「叔,二壞這是怎麼了?」我擔心的問道。

小傑爸爸苦著臉,「誰知道呢?回來的時候還活蹦亂跳的,半夜不知道怎麼了,開始發燒說胡話。」

我伸手摸了摸二壞的額頭,滾燙,小臉通紅,眼神渙散,看樣子挺嚴重。

我和小傑連忙跟著小傑的爸爸,到了村裡的赤腳醫生家裡。

咣咣砸了一通門之後,赤腳醫生家院子的燈終於亮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出來,「誰啊?大半夜的不讓人消停!」

打開院門之後,一張酒氣衝天的圓臉露了出來,看了看小傑爸爸和懷裡的二壞,「孩子沒啥毛病別老麻煩大夫,不用太金貴?是不是感冒了?」

小傑的脾氣暴,聽了這話臉色就變了,正想犯渾,被他爸用腳扒拉開。小傑爸陪著笑臉,「郝大夫,您給看一下二壞,這孩子高燒燒得厲害,還說胡話。」

郝大夫這才不情願的拉開院門,讓我們幾個進去。

到了屋裡,郝大夫用手摸了摸額頭,看了一下舌苔,「沒啥大事兒,回去多喝點熱水,我給你開點撲熱息痛,回去吃吃就好了。」郝大夫停了一下,想了想又補了一句,「要是想快點好,在我這先打一針青霉素吧。」

說完也不等小傑爸爸同意,就回屋取出一個鋁製飯盒,從裡面拿出一個針頭,安在注射器上,又摸出一個紙盒上落滿灰塵的藥盒,捏出一支玻璃藥劑。

我一看這架勢,拿針頭連鑷子都不用,飯盒裡的針頭到底有沒有消毒都不知道,太不靠譜了,連忙攔住了,「大夫,打青霉素要先做皮試吧?要不過敏怎麼辦?」

大伯曾經說過,巫醫同源,尤其是村裡的赤腳醫生,很多土辦法其實都是從中醫巫術裡面學來的,同樣的,大伯對於醫術也有所涉獵,不過不是很專業罷了。但是像打針針頭要消毒,青霉素要做皮試這樣的常識還是有的。

郝大夫聽了我的話,眼睛一瞪,「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到底聽誰的?一個半大小子也指揮起我來了。」

我正想再說幾句,卻被小傑的爸爸拉開,「郝大夫,當然是聽您的,要不你先給孩子做皮試吧。」

郝大夫也就坡下驢,一邊嘴裡嘀嘀咕咕的,一邊敲掉玻璃瓶的尖端,抽了一點青霉素出來。

我趁著這個功夫仔細的看了看二壞,突然覺得不對。

二壞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兩眼直勾勾的,像是看見了什麼特別恐怖的東西,嘴裡還一邊喊著,「別跟著我,別跟著我。」

另外在二壞額頭眉心處上,有一道黑線,雖然燈光昏暗,但是我還是看得分明。再聯繫到二壞白天活蹦亂跳的狀態,我心裡有了數。

「叔,要不這針我們就別打了,青霉素原本就是消炎藥,二壞這是不是炎症還不確定呢,萬一打壞了呢?而且我看二壞八成是中邪了。」我壓低了說話的聲音,不過還是被郝大夫聽到了。

「中邪?你這小破孩懂什麼?這就是炎症,都高燒了還不是炎症?老程,孩子是你的,你到底聽誰的?」

小傑姓程,老程就是他爸。此刻小傑他爸也是眉頭緊鎖,顯然他聽過小傑提到我的事情,知道我大伯是遠近聞名的陰陽剪,以小傑吹牛的本事,估計被他說成是活神仙都有可能,眼下也犯了難。

沒想到沒等小傑他爸回話呢,郝大夫先急了,「得得,你家的孩子,願意怎麼著就怎麼著,我瞎操什麼心,有這功夫還不如睡覺去呢,走了走了,回家睡一覺就好了。」說完之後,居然往外哄人。

小傑他爸是個身高一米八、五大三粗的漢子,原本脾氣就不好,一聽郝大夫這麼說,二話沒說,抱著二壞就往外走。

沒想到卻被郝大夫攔住,「等等,你們這葯錢還沒給呢,剛才的撲熱息痛,還有青霉素的錢。」

小傑急了,「青霉素又沒打,憑什麼給錢?」

郝大夫揚了揚手裡已經敲碎的藥瓶,「我管你打沒打,反正葯已經開了,你們就得給錢。」

小傑他爸扔下五十塊錢,頭也沒回的就走了。

到了家裡之後,小傑一家人急的火上房,二壞的燒還沒退,時不時的說著胡話。小傑他媽眼淚都下來了,「二壞他爸,要不我們送到鎮上的衛生院吧。」

「衛生院晚上也沒人,再說現在黑燈瞎火的,也沒車啊,明天一早吧。」小傑爸爸愁眉苦臉的說道。

「叔,既然要等到明天,天亮之前讓我試試?」我見到小傑一家人著急,心裡也難受,想了想《龍裁陰陽六道》裡面關於中邪的記載,自告奮勇的說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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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陽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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