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陰謀
「我們老大怎麼了,好歹是他救了你!老大這也是沒辦法,誰知道丁小西是個定時炸彈?」吃吃反駁。
「哼,誰說她是定時炸彈?就你們分析出什麼數據來,就說她會毀滅世界?誰知道你們是不是胡編的?哦……我知道了,難怪你不讓小西和龍召青接觸!是不是秀清波讓你這麼做的!她就是種族歧視,認為地球人不配和你們這些高貴的外星人在一起!所以找借口說丁小西身上有什麼病毒!病毒還沒影兒呢!她就是怕丁小西救了你們整個世界,怕小西成為英雄,她就沒借口反對了!」聶倩倩噼里啪拉說。
吃吃怔了半晌說:「聶倩倩,你這是陰謀論!隊長說的不會錯的!」
「哼,不會錯!她有證據么?就憑莫名其妙的分析,她就說小西身上有病毒能滅絕你們整個星球?哼,能毀滅星球的因素多了去了,憑什麼說是小西?小西經常感冒生病,也沒見她把你們在地球上的異種人全給滅了?哼,全滅了才好,你們災變時她不用救你們了,照我說,你們暈星人就是忘恩負義!」聶倩倩說。
吃吃以她說得節節敗退,只好說:「別管隊長是對是錯,我總算是幫小西的吧?你瞧,我一再違抗隊長的命令!」
聶倩倩不領情,氣乎乎地說:「那是因為你不是人!所以還有點良心!」
吃吃喃喃地說:「什麼時候『不是人』也是個褒義詞了?」
司徒季勸:「你們別吵了,吃吃,趕快打開通道,你們隊長追上來咱們誰也走不了。」
陳儀琳走到了丁小西身邊,憂鬱了起來,「吃吃,小西怎麼還沒醒?」
丁小西趕緊閉實了雙眼,雖然清醒著,想動動手腳,卻發覺自己怎麼也抬不起來,正在著急,吃吃走了過來,摸了摸她的手腳,驚訝地說:「她怎麼了?好像在發燒?」
丁小西聽到了後退的腳步聲,幾人離她遠了一些,竊竊私語,「小西不會真病了吧?這可糟糕了,她身上不會真帶了傳染病毒?」
聶倩倩說:「我們幾個都曾經被改過基因,她要真像秀清波說的,我們可就慘了。」
「不會的,咱們不是沒事嗎?我懷疑秀清波在她身上動了什麼手腳,吃吃……你老實說,你發現丁小西時她怎麼了。」
「沒怎麼啊,她和龍召青說了兩句話,我通知了你們,那時她忽然昏了過去……」
「什麼?不是你下藥?」
「我哪有說?我無緣無故弄昏她幹什麼?」吃吃怒。
「難道是咱們老大下手?」司徒季聲音低沉下來,「老大真聽了隊長的話要弄死小西?」
聶倩倩贊同,「就是這樣!雖然是我們老大,也救了我,我也要說句公道話,外星人怎麼會有人類感情?我們在他們眼裡就跟實驗小白鼠差不多!」
陳儀琳說:「你也別聽金澤臣的,誰都知道他不安好心!小西身上真有那病毒,他還好心告訴小西?他不怕自己被感染?我們老大不會做這種事的,肯定不是他!」
司徒季說:「難說,隊長是他媽……但老大對小西前段時間挺好的啊,你們都看見了!」
聶倩倩哼了一聲,「好什麼?新鮮罷,為了研究地球上的人怎麼談戀愛,才把我們小西當追求對象!就跟他媽一樣,只是為了研究!」
司徒季抖著嗓門說:「聶倩倩,你這麼一說,讓我感覺人性黑暗透頂,你別再說了,我堅信龍老大不是這種人!」
陳儀琳又催吃吃,「吃吃,你便密啊!不是叫你打開通道嗎?還不打開?」
吃吃嘟噥,「打開通道又不是拉開通道……」
丁小西本來是心裡滿是惆悵的,此時不由笑了出聲,幾人趕緊圍了上來,「小西,你醒了?你還好吧?」
丁小西欠起了身子,左右望了望,果然,他們身處來之時的那個空地上,上面有一台和微世界一模一樣的通道,吃吃渾身冒出了藍光,通道口發出耀眼白光來。
聶倩倩和陳儀琳準備開口,司徒季阻止了她們,「小西,咱們回地球再說,你……感覺還好嗎?」
「還行……」丁小西想站起來,卻腿一軟,又重新坐了下去。
司徒季摸在了她額頭上,擔憂起來,「怎麼回事,你額頭熱度更高了?」
丁小西咳了兩聲,嘴裡只覺湧出一股腥甜之味,五臟六肺像被火燒,呼吸也似乎不暢,她心裡隱隱感覺情況不對,忽然想起吃吃來找她時,龍召青走過來,把手裡的紙包遞給了她,那時,他臉上全是小心翼翼的笑,「這裡的東西不好吃吧?我看你幾天都沒吃東西了,只吃營養丸子,我昨晚上自己做了點糖果,你試試看?」
她把那打開紙包,果然,裡面是做得奇形怪狀的糖果,她拿了顆來吃,糖果似乎燒焦了,有點發苦,但她還是吃下去了,一來他說得沒錯,這個世界的東西真的很難吃,二來,既然他有這份心,她應該領情。
後來,她看見吃吃連蹦帶跳地跑了過來,似乎他們大聲說著什麼?
丁小西想著想著,只覺得鼻子里發酸,酸意似乎混著血腥味兒往外涌,她抬起頭來,司徒季臉色大變,聶倩倩和陳儀琳也說,連吃吃身上似乎都變了顏色。
她再轉頭,卻看見遠遠地,龍召青和富察跑了過來,兩人著急地向這邊招手,通道里的白光更盛,吃吃在說:「你們快走吧,帶著小西快走,老大過來了……」
聶倩倩等扶起了她,三人架起她,往通道跑了過去。
忽然間,三個人蹬蹬蹬後退,同時鬆開了她,丁小西只覺渾身沒了受力點,搖搖晃晃的站不穩,她抬頭,龍召青已經站在了她面前,富察擔心地看著她。
「龍召青?」她問他,似乎有風吹過,她站不穩了,伸手想扶住他,他後退一步,皺眉看著她。
心肺依舊如火燒一般,心卻漸漸沉了下去。
聶倩倩爬了起來,上前就想扶她,他忽然往前一步,扭住了聶倩倩的胳膊,一揮手,把她往通道里扔了去。
司徒季大聲質問:「你幹什麼?」
他飛起一腳,司徒季緊跟著往通道而去。
他眼神冰冷,沒有半絲人類的感情,回頭看著站起身來的陳儀琳,她咽著口水,步步後退,身子接近了通道,白色漩渦一閃,將她吸了進去。
他再轉頭,吃吃挺著胸膛說:「你,你想幹什麼?我,我不怕你!」
他抬手,快如閃電,一把捏住了他,往通道里一扔,吃吃的聲音隱隱傳來,「龍召青,你別聽隊長的,隊長也有錯的時候……」
丁小西一下子跌坐在了地上,她不敢望他冰冷的臉,異星月光如冰,讓他的臉也有了鐵器般的光芒,就像他身後的通道,閃著金屬質感,她咳著,肺部風箱般的響,「龍召青,咳咳,你,你真想殺了我?」
他沒有說話,只上下打量著她,視線彷彿掃描儀般,「你不能進通道,不能回地球。」
「為什麼?」丁小西說,「我回到地球,只要你封了這通道,我再也不會回來了,不會危害到你們的。」
她懇求地看著他,他的表情似機器人般冷漠。
她再看向富察,富察唇齒欲動,卻最終只嘆了口氣,「小西,你聽老大的吧,你暫時回不去了……」
丁小西垂下頭去,異星的草地和地球沒什麼不同,也長滿了青草,青草柔軟得很,不遠處,掛著她剛剛吐出來的一絲血跡,她低聲問:「龍召青,你給我吃的那些糖有毒是嗎?」
頭頂傳來了沉重的呼吸聲,不知隔了多久,他的聲音傳來,「地球人身體真是脆弱得很,加了點氰化物而已,你就受不了了?」
丁小西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肺部像是在被利刃割開,可那樣的痛,也比不了心口如刀絞一般,她甚至分不清到底是哪裡在痛了,只是覺得身體在一塊塊的割開,面前的人似乎飄了起來,在半空中看著她,像上帝般地看著她,判著她的生死。
她想,她就要死了嗎?死在這異星?地球上甚至不會有人記得她?
妹妹和媽媽只以為她失蹤了,找一陣子也許就不找了,因為她們還有彼此。
學校里的老師和同學呢?隔一段時間,也會把她忘了,有誰還會記得她呢?
她終於抬頭,看著他金屬般質地的臉,沒有,所以,她只點了點頭,「好吧。」
他看著她,一言不發,看著她緩緩倒在了地上。
……
丁小西睜開了眼,面前一片漆黑,隔了許久,她的眼睛適應了屋子裡的黑暗,她才隱隱看得清屋子裡的東西,窗戶旁邊,擺著一張桌子,黑忽忽的,並不是窗子里透進來的光線讓她能看見東西,沒有光,一絲光都沒有,牆壁是黑忽忽的,那種黑似乎像濃墨一般,能把一切顏色化得只剩下黑,她垂頭,連她躺著的被褥都是黑色的,反著流水般的銀光,正是這銀光,讓她能看清屋子裡的擺設。
有一瞬間,她甚至認為自己已不在人世,是不是來到了地獄?地獄就是這個樣子?
直至富察端著盆子走了進來,她才吁了一口氣。
「我這是在哪兒?」丁小西問。
富察把一盆東西啪地一聲放在桌上,「喝吧。」
既使室內光線黯淡,丁小西也覺察到了富察的怒氣,她不明白他這股怒火從何而來,只問:「喝什麼?」
「營養液,喝完了,等你好了,我們好回地球。」富察說。
「龍召青呢?」丁小西問。
「放心,他沒有執行秀清波的命令,放了你一碼。」富察說。
「是嗎?為什麼?」丁小西問。
富察背著身子把那瓶營養液倒了出來,倒在碗里,拿起一袋子穀粒樣的東西混和進去,說:「還能有什麼?你魅力無窮罷……」
丁小西莫名其妙,「富察,你陰陽怪氣幹什麼?他走了嗎?」
富察轉過身來,把那碗東西遞給她,「趁熱吃了,我可不想再生火給你熱著。」
丁小西捧著那個碗,碗里有穀物的清香,誘人得很,溫度剛剛好,不冷也不熱,她喝了一口,只覺那液體直滑向了喉嚨,喉嚨里的刺痛感就少了很多,她老覺得心神不寧,「龍召青沒被他媽罵吧?」
「沒有。」富察看了她的碗一眼,「只要你儘快好,快點離開這裡就行了。」
「富察,謝謝你,一定是你勸他放了我的,你放心,我回到地球,一定好好兒保重身體,一點兒病都不生,只要不生病,不會激發我體內的那什麼病毒,對他們就沒害了。」
富察含糊應了,「恩,對,他最後也想通了……」
「是啊!」沒有了身體上的痛疼,丁小西樂觀起來,觀察起這間屋子來,問他,「富察,我們躲在這裡就不會被發現?」
富察點了點頭,「這裡是間地下室,室內種了黑油金,能隔斷一切聲音,並且能吸收外面的光線,還能產生氧氣,是這個星球特有的一種菌類,你放心吧。」
丁小西摸了摸身上的被褥,「這也是?」
「是的,這東西還能保暖。」富察看了她一眼說,「快點喝完那碗營養液!」
丁小西聽出他語氣中的不耐煩,不想給他添麻煩,幾口喝完了那碗糊糊。
富察伸手接過碗,說:「你好好睡一下,你好得差不多了,明天應該就能走了。」停了停舉碗,「我去洗碗。」
他眉頭緊緊地皺著,丁小西覺得他似乎不想看見自己,心說她一定給他添了不少麻煩,或許讓他和龍召青產生的激烈的爭吵?
她聽話地躺下了,自己拉了那閃著流光的被子蓋上,不好意思地說:「麻煩你了。」
富察沒有看她,拿著碗往門口走,拉開門走了出去。
丁小西拉了被子蓋上,被子閃著銀油般的光澤,她摸了上去,果然有微微的溫暖,像人的體溫,不冷也不熱,躺在上面舒適得很。
這個地方,倒有點像重病室呢,嚴格控制溫度和供氧情況。
丁小西忽然間想起,富察似乎也換了身衣服,從頭到腳都被一層黑布包裹住了,就像醫護室護士裝的,只不過她們是淺藍,而他的黑色。
對,這地方就是個重病室!
除了沒有難聞的藥物之外。
她忽然間揭被子坐起,發起呆來,她生了那麼重的病,自己都感覺不好了,她是吃了什麼好的?
龍召青說她中了毒,某種程度上來說,她那時能感覺到五臟六肺都在被毀壞,吸氣都痛疼無比,已經無藥可救了,那麼,她是怎麼好的?
難道這異星有這麼先進的醫術,連將死的人都能救得活嗎?
牆壁之上銀油光芒微微閃爍,像水波一樣的流動,忽然間,某處牆壁似乎鼓動了一下,又變得平滑,丁小西下了床,走近了看,她把手緩緩放了上去,黑色銀油般的牆壁向內凹陷,似乎在躲避她的觸摸,等她的手終於放了上去,牆壁微微地抖動著,像人被咯吱時怕癢一般,而那種溫暖的觸感,竟讓她想到了實習時她協助醫生把手伸進腹腔時摸到內壁的那種溫滑,她猛然一驚,收回了手。
忽然間,房間四壁忽然鼓了起來,向內收縮,又像在蠕動,丁小西向中間退了去,那黑銀油般的牆壁向她擠壓了過來,直至來到近旁一米處遠,才又慢慢退縮回去。
房門打開了,富察走了進來,怒氣沖沖的,「你在幹什麼?」
丁小西咽著口水看著牆壁,「富察,它會動,它在動!」
「你別動它,就沒事了!」富察不耐煩地說,「別動它,你恢復得差不多了,明天咱們就能離開這兒了。」
他走近了牆壁,仔細看了看,吁了口氣。
「這到底是什麼?」丁小西問。
「這東西我也不太懂,有點像咱們那裡一種皮瓣手術治療,想必你也學過某些經典病例,比如說小孩子的手被壓壞了,甚至只剩下了骨頭,醫生在他肚子上切個口進去,把他的手指放在肚子里,能讓它慢慢長好,由此類似,黑油金菌能形成一個類似於你內髒的系統,和你自身的內臟環境相似,在這裡面,它也能幫你恢復受損的心肺,幫助你長好你受損的部分,因為它和你自身內臟相似,所以,沒有藥物治療引起的排異反應,能讓你很快好起來。」富察愛搭不理地說。
「真神奇……」丁小西想了想說,「這種東西依舊吸收陽光來成活嗎?」
富察回過頭看了她一眼,再轉頭過去,「你理這麼多幹嘛?說了你也不懂!總之,別亂摸!」
說完,他摔門出去了。
丁小西只覺他的神態有點奇特,心說她一定給他添了不少麻煩,也許讓他和龍召青反目了?她拉過了那床黑銀油的被子蓋上,慢慢躺了下去,他說得沒錯,她要快點好起來,離開這裡,不給別人添麻煩,回到地球就好了,也不會給這個星球的人添麻煩了。
被子柔滑,掃過脖子,蓋到了她的臉上,連並沒有蓋上臉的憋悶,似乎連被子都有毛孔,能產生氧氣,丁小西忽然間坐了起來,看著牆壁定定發怔,不對,富察不會對她這麼好的,他一向聽從龍召青的,他怎麼會救自己?
只因為她和他同是地球人?
不,他們之間的交情沒這麼好。
她腦子裡現出龍召青把吃吃他們丟進通道時的情形,他的臉上沒什麼表情,金屬般冷硬,眼神似乎冰粒一樣,地球人對他來說,只是實驗的對像,為了維護他自己的家鄉,他和秀清波一樣,會把最細微的要脅消滅在萌芽階段。
她垂下頭去,看著自己的手,「沒錯的。」
手似乎變了,變成了他斷掌只剩下一個小手指的樣子,手指上圈著那銀色戒指,轉動著,青澀而靦腆地笑。
她忽然間拉開被子,跑到了門邊,拉開門往外跑了去,那一瞬間,銀色耀眼光芒直刺進她的眼睛,讓她幾乎睜不開眼,她雙手捂住了眼,可從手指縫隙當中,她還是看到了躺在銀色長桌上的人影,富察站在他的身邊,拿著幾根銀色透明的管子,似乎從他身上剛剛拔下。
她緩緩放下了手,更清楚一些,那些銀色的管子連接在他的身體上,再連到了牆壁上,牆壁由銀色漸變為油黑之色。
他躺在桌上,銀光照在他身上,使他的身子似乎籠罩了一層白色光芒。
鮮紅的液體由薄而透明的銀管中輸送到了牆壁上。
他面頰消瘦,身材不再健壯豐滿,頭髮卻長長了很多,垂到了地上。
富察愕然回頭,卻速迅轉過頭去,抹了把眼角,悶悶的,「你來幹什麼?」
丁小西把視線從他身上再移到了牆上,獃獃地問:「龍召青怎麼了?」
富察整理著那些銀管子,把它們整齊地碼好,「這些管子,就像血管,只有保持裡面那東西鮮活有力,才能有復原功能,讓你儘快恢復,它是一種真菌,雖然它有這種功能,但如果是常態,只能勉強給小動物療傷,它不是吸收陽光產生的能量,也不是像我們人類一樣吃飯喝水依靠內臟轉化成能量,它要能治療人類,只能依靠特殊的催化,它和銀絲水母屬於同一種類型,只不過銀絲水母只能治療這個星球的人,不能治療你,老大很久就找到了這種東西了,它長在石油層之下,是地球從未被發現的真菌之一,可它的治療作用卻遠不及銀絲水母,你瞧,暈星的地理環境和地球其實非常相像,它就是我們那兒的銀絲水母,老大說他由銀絲水母養大,他能催化這東西,讓它達到銀絲水母的治療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