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異象
司徒季啪地一下,它扁在了桌子上,兩個眼珠子扁著眨巴。
敲門聲一聲一聲持續著,半點也沒有減弱的跡像。
富察問:「怎麼辦,怎麼辦?這得等到什麼時候?」
司徒季走到門邊上下察看,拍胸口,「還好這門結實。」
幾個人輪流上前看,果然,雖然看起來是木製的門框,被敲得驚天動地的響,但除了門框掉下些灰塵之外,一點損壞都沒有,察吹在這兒做實驗,做了充足的防護,把門框加固加實了。
敲門聲還一下一下的,眾人聽久了也松泄了下來,一個個東倒西歪地趴在桌子上休息,聶倩倩還打起了呼。
做為這裡面唯二的人類,丁小西的神經沒她們那麼粗大,睡又睡不著,只好在屋子裡四處翻書看,以緩和神經,但這屋子裡放在大部分是古籍,她哪能看得懂,正感無趣得很,那農民常二貴湊了過來,雙眼冒光,「這,這些都是狼毒紙做的?不,比狼毒紙還硬!」從她手裡拿過那書,把紙張折來折去,拍得嘩嘩響。
丁小西聽那聲音不對,拿過來看,一翻,裡面掉出了一片薄頁,像鐵片,卻比鐵片薄很多,上面刻了不少字,丁小西認出那是暈星上的字,她不認識,吃吃恢復了原氣,一彈一跳地跳到她手裡,掃描那些字,嘴裡咦哦個不停,一臉神秘。
「什麼意思?這上面寫了什麼?」丁小西問。
吃吃搖頭,「告訴你你也不懂……」
司徒季高舉手掌準備拍。
「這意思是這樣的,我用你能懂的語言說詳細點啊……察吹說,他的實驗已經得到了證實,這些能改變人類基因的真菌體真是由一個更高文明的星球發射過來,當暈星所有人類經歷了基因改造之後,真菌體就馴服了人類,人類再也離不開這種真菌,如此,整個星球由真菌菌絲相連,有了意識,形成一個巨大的神經元,成為那個高等文明的一部分,而柜子裡面鎖著的,是他做的每一次實驗,他提取能改造基因的菌絲,無限次細化細分,使它們以為每個細胞就是一個生命體,再把它們用在哺乳動物身上,它們從細胞的層面改造哺乳動物,到最後形成了巨大的神經元,並和外星高等文明有了聯絡……」吃吃忽然指著鐵片某處,提高嗓門,「注意,重頭戲來了,幸虧他儘早意識到了這種聯繫,並把這些菌體封存在由樟木基因改造過的特製木柜子里,才切斷了那種高等外星文明與這神經元之間的聯繫!」
司徒季舉著巴掌忘了放下,「你是說,裡面這東西是個巨大的神經元?是某外星文明的一部分?它在向那個文明發射信號?」
吃吃點頭,「有可能,那高等外星文明發了個菌絲,一出手就把暈星搞成那樣,地球不知道會遭到什麼?反正不關我的事,什麼真菌也改造不了我,因為我就是個真菌,哇哈哈哈……」
眾人皆獃獃看著那門框,忽發一聲齊喊,幾人衝到了門框前,拉開了門,富察首當其衝,一腳踹在那怪物身上,把那怪物撞得後退兩步,它似乎有些怔了,隔了一會兒才搖搖晃晃向前沖了來,手一揮,富察被撞得騰空而起,撞到牆壁,緩緩滑下,嘴裡湧出鮮血。
此時吃吃倒充分發揮它的治療做用,趕緊過去替他療傷……從某處掏出杯黃色不明液體,餵給他喝,估計是以前存留的。
司徒季等也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三人齊齊上前,拿椅子的拿椅子,拿書的拿書,往那怪物扔。
常二貴則在一邊大聲說:「根生兄弟,你還聽得到我的話嗎?咱不能讓這東西呆在外邊,得進柜子里去,它出來了,咱們所有人都會變得怪物!」
那怪物腳步頓了一會兒,騰騰騰往常二貴方向奔,一腳把他踢到牆上,眾人很明顯聽到了肋條斷裂的聲音。
正在這時,龍召青卻已揮著銀刀沖了上去,和那怪物戰在了一起,司徒季勉強也能抵擋,從旁協助,聶倩倩和陳儀琳就找東西尋著間隙朝它扔,陳儀琳的頭還一閃一閃的,一場混戰就此開始。
等丁小西左摸右摸好不容易找了根棍子準備上前幫忙,龍召青一腳把那怪物踢進了柜子里,幾人手忙腳亂地鎖緊了柜子,用身體重量壓住,又隔了好一會兒,也許是吃吃那泡尿的能量終於沒了,柜子里的響動漸漸小了下來,終於沒了聲音。
幾人不敢鬆懈,輪流在上面坐著,又隔了好幾個時辰,聽到裡面沒動靜,這才把柜子顛倒反扣,把那屋子鎖死走了出來。
吃吃先被司徒季拍扁了好幾下解氣,接著語氣沉重地做了自我批評,保證以後不再隨地大小便,隨身帶著玻璃瓶存蓄排泄物,保證一滴都不漏出來,司徒季這才勉強收回了手不拍它了。
到了第二天清晨,龍召青打開了那洞窟之門,幾人走了出來,山下處處青山如蔭,昨晚上那些人形螞蟻已經不見了蹤跡,只有草叢裡遺留了幾條斷了的殘肢。
……
所有的線裝書都被拆開了,鐵片狀物一長條排列在木桌子上,上面都寫滿了小字,金澤臣當然認得。
孫奇也認識。
直至把鐵片上的字全都讀完,兩人互相望了望,臉上才露出了狂喜,金澤臣喃喃地說:「原來是這樣?」
孫奇略有良知,擔心,「真像察吹講的,啟動這種實驗,引來了更高等的外星文明怎麼辦?到時地球也會像暈星一樣……」
金澤臣冷笑,「你自己都快沒命了,還管什麼地球?」
孫奇垂下頭去,看著自己已經變成帶狀物收不回去的手掌沒有再勸。
「依照實驗數據上說的,我們只要取這柜子里的菌絲再細化陪養,真菌能消彌一切不穩定因素,再加上丁小西的基因充當穩固劑,我們的基因最終會穩定下來,而且更好,變異能力不會消失!」金澤臣陰沉的臉現出一絲興奮。
林靖也有些高興,「金總是說,只需要丁小西一點兒血?」
金澤臣冷冷看了他一眼,「對,這下你可以放心了?」
林靖喃喃地說:「能夠不傷害她最好了。」
金澤臣說:「那麼這個任務就交給你?」
林靖遲疑了一會兒,「這怕不好吧?」
金澤臣哼了一聲,眼睛變得深沉,「也好,不用你動手,我自己來!」
林靖當然更不放心,趕緊說:「還是我去吧。」
金澤臣只陰笑了兩聲,揮手讓他趕緊離開。
林靖走後,林助理讓人把實驗器材源源不斷地年搬上了山洞裡,金澤臣早和當地政府打了招呼,借著科學考察的名義將整個山頭隔絕了起來,並加了暗哨阻止旅遊的人誤闖這裡,為了他自己的身體,他已經做了很多年各種實驗了,正因為以前的實驗有些效果,他才能活這麼久,有了察吹的實驗數據,他相信自己能活得更久,至於能給地球帶來什麼,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他自己都要死了,還在乎地球人的生死?
等實驗器材運了上來,他打開了那些密封的柜子,柜子里裝的全都是各類動物的屍體,無一例外,屍體上都是白色乾枯的長毛。
山洞裡做了乾燥處理,一點兒水份都沒有,他看過那些實驗數據,知道這些是真菌菌絲,也是他以前用過的能使基因發生變異的真菌,真菌經過察吹的陪養分裂生殖,成了現在的樣子,是更厲害的菌絲體,經過丁小西的血液穩固,他相信這些菌絲最終能用在自己身上,緩解基因的不穩定性,最終治癒自己,而且,用了這個,他依舊能保持變異能力。
他小心地用攝子夾了一段白色長毛,放進了玻璃管子里,玻璃管里有他事先配好的營養液,適合真菌體生長。
電子顯微鏡對準了那個玻璃瓶,巨大的液晶體屏幕上,真菌體開始膨脹生長,一個一個細胞分裂著,金澤臣甚至聽見了它細胞壁破壁的聲音,他覺得那聲音美妙之極。
管他什麼外星高級文明對地球會做些什麼,保住自己的命要緊!
他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決心。
現在,只等著丁小西的血液到了。
……
林靖開著越野車駛在彎道之上,山裡面的彎道九曲十八拐,他得小心點把好方向盤才行。
不比以前了,他的手時不時會轉為硬質的堅殼。
眼看前面有一道急彎,他忙打方向盤,手卻忽然間不聽使喚起來,視線到處,他的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鋪成了一層綠色的堅殼,有翠綠的細長紋理,手掌被切割了一般的痛,他傾盡全力地把握住方向盤,車子輪胎髮出刺耳的磨擦聲,在臨近懸崖的瞬間,車子急轉彎掃過懸崖邊轉了過去,手掌又慢慢恢復柔軟,外邊那層翠綠色的硬殼褪了顏色,他的心狂跳著把車子停在了路邊,喘著氣趴在了方向盤上,後悔當初,他為什麼聽了金澤臣的話讓那些東西在自己身上起了作用?
他想起了月草死前的慘樣,雙手哆嗦起來,幾乎把握不住方向。
隔了良久,他才直起身來,踩油門離開,忽然間,前邊路面似乎過了層薄霧,幾道銀色閃光從薄霧之中透射出來,他怔住了,腳從油門上挪開,薄霧開合,一道人影披著閃光走了出來,那是一個女人,穿著一身連體的工裝,黑色眼眸鎖定了他。
林靖趕緊鎖死車門,腳猛踩油門,卻聽見輪胎在水泥地上發出刺耳的磨擦聲,抬頭一看,那女人手掌放在車頭,車輪在空轉,車頭似乎冒出煙來,她看著他,眼眸似乎凝聚了濃冽的黑霧。
林靖鬆開了手,腳離開油門,車身顫抖著嘎然停止,女人走向車門,一伸手,啪地一聲,車窗裂開,她似乎還想扳開車門,林靖趕緊打開車門,那女人徑直而入,看了他一眼,「你是林靖?」
林靖不由自主點頭,「你,你是誰?」
「秀小清。」她說,「龍家古宅,想必你從金澤臣嘴裡聽過?」
林靖悚然一驚,「您,您沒死?」
「金澤臣都沒死,我怎麼會死?」秀清波側臉看他,「林靖,丁小西的前男友,初步變異人種,卻已經開始了基因的崩潰,我說得對嗎?」
林靖臉色變了,「你怎麼知道的?」
「金澤臣自己的基因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還製造出你這種人來,哎,他做事一向只顧自己,想不到多年之後,一點沒改!」秀清波說。
「您在民國時不是就已經被埋進地底了嗎?」林靖心神不定地問。
「林靖,你只是初步的變異,如果治療及時,還是能恢復正常的。」秀清波說,「只需要一個簡單的步驟。」
「是嗎?」林靖垂頭。
秀清波皺眉回頭看他,「金澤臣反覆無常,你以為他真會治療你?」
林靖咬了咬牙,抬起頭來,「您為什麼要找到丁小西?」
秀清波垂頭看自己的手指,「林靖,難道你還關心丁小西?」
林靖沉默地搖頭,良久才冷淡搖頭,說:「對,她怎麼樣關我什麼事?」
秀清波笑了笑,「那就好。」
瞧瞧,地球上這種婚姻關係有什麼用處?她以前初來地球,也覺新鮮,嘗試過那種婚姻,那時候,她不明白地球上的人婚姻會那麼的複雜,有正室小妾之分,其中的地位相差天差地別,還要遵從長輩們立下的規矩,她只以為兩個人在一起就行了,那時候,龍家長子對她確實不錯,婆婆公公喜歡她繡的東西,為了讓他們高興,讓她在地球站住腳,為以後找到那些基因師做好準備,她不介意綉些東西出來讓他們高興,這也花不了她多大的精力,可她在龍宅的日子,那些下人僕從之間的議論卻悉悉索索,永遠在她耳邊迴響,冤死的人生成的反物質電波承載著人們的冤屈縈繞不去,她不能認同這個沒有律法和公平的世界,她認為那些人應該得到應有的公正,她以為地球和暈星一樣,罪惡揭開,就能得到公平審判,她並不知道這個世界強權高於一切。
想不到她最後的結果,是被這些沒什麼科技能力的地球人埋進了地底。
幸好那是雁盪山,那裡有她的設備,她發出的通信信號終於被儀器接收,打開了傳送通道,她能回到暈星。
她是暈星最頂尖科學工作者,還參加過嚴酷的體能訓練,並有頂尖的異能護體,卻還是敗在了不能說謊,不能耍陰謀上,暈星上層一致認為,在沒有弄清楚地球人文之前,再也不派人到地球去。
已經過去許多年了,她一直通過銀絲水母採集地球上的信號來瞭然地球的人,幸好,地球科技也得到飛速的發展,近幾年,她們能通過攔截衛星信號輕易地採集到地球信息,再由銀絲水母傳送到暈星。
她了解了地球,知道了婆媳關係是怎麼回事,也知道她原來和龍家大公子幾年的婚約,並不是正式的,她只是他的一個小妾,她早就被他們不平等的對待,她總算知道了,地球上的人已經習慣於謊言了,所有的倫理道德都建築在謊言的基礎上,她怎麼能准許龍召青再和地球人糾纏不清?
更何況是個能毀滅暈星的女人。
沉默在車子里蔓延,林靖拿眼角餘光看了一眼身邊女人,他不知道她找丁小西幹什麼,但總覺得不會是什麼好事。
「您和金總認識?」林靖問。
「豈止認識這麼簡單。」
林靖斟酌著試探,「金總的朋友我大部分認識,以前怎麼沒見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