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開學前的一件案子（2）
「晚上，尤其是半夜有注意到什麼嗎？」
「嗯……沒有，晚上很早就睡了，我睡覺一向很沉，就剛剛聽到救護車和警笛的聲音才醒過來的。」
——一張照片，馬尾女孩手持咖啡杯，笑容燦爛。
「那你認識這個人嗎？」
「恩……她是不是巧色咖啡的店員？」
「你知道？」
「對，巧色在我們學校附近的咖啡店。」
「它的價格可不便宜。」
站在林希面前的警察眼中略有些疑惑。
住在這裡實在不像是能夠消費得起那種咖啡店的人。
不過這種下意識的話，卻不經意說出來了。
林希倒是沒有任何不喜。
「之前和同學去過幾次。」
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
「能問一下死亡推測時間嗎？」
「？」
「沒什麼，給一個準確的時間，或許我能想到什麼。」
「凌晨一點半到三點半。」
警察想了一下，還是把這件事說出來了。
對方實在不像是一個殺人犯，而且這種事有心還是很容易知道的。
「剛剛那位……」
警察突然想起來，這裡還有另一個人，把視線放到林希後方。
朝北樂正慢條斯理吃著一片全麥土司。
不像很多人被教導的禮儀那樣，一小片一小片撕下來咀嚼，而是直接整片上口咬，但整個過程都沒有露出過完整的牙，長發並沒有遮擋住女人的身姿，腰板平直，沒有玩手機，沒有看電視，似乎只是專註於眼前的早餐，莫名感受到其良好的禮儀。
優雅似乎是這個女人與生俱來的氣質。
「她是我的監護人，她不是很喜歡接觸人，我剛剛問過她，她晚上也是和我一樣很早就睡了，並沒有看到什麼……凌晨的目擊者很難找，尤其是我們這種地方。」
事實上，除了她，恐怕就沒有再多的目擊者了。
也不知道這麼明顯的提示……
「這種地方？」
林希回過神。
「哦……你也看到了，這條巷子很舊了，那個點應該沒有什麼人來，沒有路燈，這附近也沒有什麼照明設備，晚上我們都是不出去的。」
林希帶著笑容，回答對方的問題。
「唉……」
警察用筆戳了戳頭，吐了口氣。
就像是林希所說的，他們也是對這方面進行過一些調查的，這一條巷子房屋的戶主，似乎就只剩下了這一家的。
「那好，很感謝你的配合，如果有想到什麼，還請你聯繫警方。」
「好的，這是自然。」
林希依舊是帶著習慣性的笑容關上門，看著躺在沙發上的某人，氣不打一處來，又是滿滿的無奈。
從二樓的窗口看出去，剛剛問話的年輕警官似乎有些垂頭喪氣。
林希簡單地收拾了一下餐桌。
大約是算準的，林希剛吃完早餐，警察就上門了。
朝北樂女士吃東西一向慢條斯理，卻又一定是十五分鐘，這是早餐。
等問完話，朝北樂早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一份。
說是簡單收拾，林希也就是將餐具全都塞到洗碗機。
「午飯我叫了『壹家』的外賣，你記得去拿，下午我會帶巧色的巧克力冰激凌蛋糕。」
林希說話，朝北樂沒有什麼反應，聽到蛋糕才有了點正常人的表情。
林希將洗碗機的碗筷餐盤放到碗櫥櫃里，打理好廚房，就背著一個黑色的包包出門了。
下面的屍體已經被送走了，但是警戒線還在，周圍看熱鬧的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
林希沒有再多看那邊的情況。
正常情況下，都會把她們作為第一懷疑的對象。
不過，既然沒有這麼做，反倒只是派一位明顯是新晉警官來問話，就說明他們確定，有一定證據排除了她和朝北樂女士的嫌疑。
亦或者這一次帶隊的是那幾個……
林希戴上耳機，單調的半透明防晒外套，非常寬大，裡面配著藍白粗條紋的短袖，背著斜挎包，下身是牛仔褲運動鞋。
著實不像是時下的女孩子會有的搭配。
這樣的搭配並沒有因為對方的性別，而引起大眾的注意。
但是她若是進入的是一家咖啡店，還是一家相當出名，這片城區人流量最大街區中的咖啡店，就顯得格格不入了。
不過這裡的老闆並沒有因為這樣一位影響店內整體形象的客人而覺得不喜。
「林希你來了。」
若是剛剛的年輕警官還在這裡，就會發現，林希和這老闆對話的口氣，哪是「去過幾次」。
「柳姐。」
柳如煙正拿著暫停營業的掛牌，有些驚訝地看著過來的林希。
「你怎麼來了……今天不是……」
柳如煙掛上牌子，卻沒有拒絕林希的到來，相反開門讓對方進來。
「柳姐，警察來找過你吧。」
林希似乎沒有注意到柳如煙的疑惑，直截了當地說出某種意義上的「結論」。
「說是在後街出的事，我就有預感你會過來，只是今天不是高考……這個時間應該是在考試吧。」
柳如煙有些擔憂地看著林希，但是她總不認為她是翹了高考，只為一件和她幾乎沒有關係的案子。
但隨後又想到，某人這樣的「前科」也不是沒有，這讓她更加擔心了。
林希把包隨手放在旁邊的沙發上。
「我保送夏門大學，今天比較閑……」
柳如煙洗了個咖啡杯。
「來，咖啡。」
「警察問你什麼了？」
「就是關於小英的一點事。」
林希對巧色的工作人員，雖然不是每個都知道，但是這個蔣英就剛好是她記住名字的一個。
因為這個女孩的遭遇，都令林希和柳如煙感到惋惜。
蔣英是一個相當開朗的女孩，臉上的笑容從未消失，永遠是那樣一副青春活力。
只是這樣像向日葵一樣的女孩，卻有些不勝唏噓。
蔣英是高一輟學開始出來打工的，她今年的年紀也不過是十七歲，這個年紀正常應該在上高二高三。
簡單來說就是還是該好好讀書的年紀。
蔣英家裡並不是很富裕，但是那時候，還是供得起她讀書，自己也相當爭氣，不僅在能力範圍內，中考考到了夏門最好的夏門一中，還得到了很豐厚的獎學金。
按理來說，加上國家下發的補貼和平時自己的獎學金，蔣英不應該為了錢而發愁了。
只是這個時候，蔣英的父親卻是出了車禍，對方司機肇事，那個地方包括周圍都偏偏是沒有監控，警方查了一個多月，依舊沒有找到肇事車主，眼看著家裡的積蓄將用完，蔣英只能出來打工賺錢，減輕家中的負擔。
蔣英的母親身體不是很好，沒有很高的學歷，平時也是在一所幼稚園，做做清潔，補貼家用，她的那份工資連三個人的生活基本所需都很難維持，更不要說那高昂的醫療費用。
父親是家裡的支柱，工資以夏門的條件來講，不高不低，不過在維持正常開銷的情況下，還能有些存款。
但是蔣英父親這樣一倒，家裡的情況可想而知。
房子是租的，想到自己女兒將在這裡學習三年，這對夫妻就將房子租在這裡。
這個位置雖然離學校不近，不過不算遠，租金也低很多，但是租金是一年一交的，所以她們還能在裡面住上很長一段時間，但是每天病房還有醫藥費是相當大的一筆支出。
蔣英剛開學就面臨了不得不離開的境遇。
那時候蔣英還不過十六歲（四門法律制度各有所微差，東門與其他三門相比都有所不同，東門禁止雇傭十六歲以下的未成年人），即便是黑工也是相當難找，即便找到了，大概也是輪到被壓榨的地步。
巧色的店員多是二十多歲剛畢業的大學生，要求全職。
薪資並不低，同樣要求也是比較多的，就像是比較硬性的就是需要會幾個常用國際語言中的其中一種。巧色所接待更多的客人，其實國外友人偏多，夏門住著很多有錢的外國旅客，或是常住民，但是當時夏門還沒有被徹底開發城市化，所以這樣的商機被柳如煙所利用。
按理來說，這樣一個年齡不到要求，沒有社會工作經驗，有著很多隱患的員工，作為一個正經的商人，勢必不可能收下。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和柳如煙有著些許類似的經歷，最後還是決定試用。
不過，蔣英這個女孩的確沒有讓人失望。
即便是這樣的境遇，這個女孩依舊是保持微笑，能夠面對這樣的人生。
雖然還只是高一的年紀，但是蔣英這麼多年的獎學金並不是白拿的，經過幾次訓練，發音還是有些問題，但是她已經能很自然地進行一些基礎外語對話。
柳如煙相當欣賞這個孩子，也是常常和林希談論起她。
林希每一次到店裡，都是身為店主的柳如煙親自招待的，所以對於店員大多都是叫不出名字的。
這也就是林希對她印象深刻的原因之一了。
雖然柳如煙依舊是那樣一個風韻猶存的美人形象，但是眼底的憔悴，是她過去從來都不允許的。
一年多的時間，感情還是比較深厚的。
林希也看得出來，柳如煙明顯是把蔣英當作半個女兒來看待的。
柳如煙小時候的家境也不是很好，她也是很早就輟學出來打工，存了幾年積蓄，才開始開的這家店。
也正是因為沒有學歷，處處碰壁的柳如煙，才會想到利用國際化的特點，來開這家當時被國人很不看好的咖啡店。
有時候也說不清，她們也不知道，誰的境遇更加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