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回憶
我當時覺得那人神神叨叨的,沒有理他。而微微是個直腸子,把剛買的章魚小丸子摔了道士一身,還罵了道士一句「神經病吧你,騙錢也不知道看看臉色,你丫最近才有血光之災,你全家都有血光之災!」
道士面色難看,但是看微微實在是兇悍,也不多言語,只是嘆了幾口氣,訕訕的走了。
我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心裡不由得發慌起來。
……
躺在床上,腦中閃過很多念頭。我斷斷續續的想起了一些小時候的事,當然,這些基本都是從鄰居那兒閑言碎嘴聽來的。
據說那個時候,我的父親剛大學畢業,在城裡找了一份教書的工作。因為父親是十里八村唯一的一個大學生,所以不管是本村還是外村,都有不少姑娘想嫁到我家。
本來奶奶已經給他找好了對象,要叫他回來商量結婚事宜,但是我父親回村以後,說什麼也不願意見我奶奶給物色的對象,村裡人思想傳統落後,還本持著老一輩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所以,我爸將他跟我媽的事情和盤托出之後,引起了我奶奶的強烈反抗。一方面,是因為已經說好婚事的女方,都是一個村的不說,主要的還是女方家是村裡最有權勢的,毀了這門親事,於情於理都說過不去。第二個方面,是我媽是城裡人,而白事村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規矩是女可外嫁,男不可外取娶。
我爸因為受過高等教育,所以打心裡並不把村裡的這些規矩當回事。我爺爺那個時候,身體多病,也管不了這些。
面對我奶奶,我爸始終不肯妥協。因為城裡教書的工作,我爸沒呆幾天也就回城了。
後來大概過了有一個月,女方等不了了,想了個辦法,就是讓我奶奶裝病。
果不其然,在城裡的父親聽說老媽突然重病,非常擔心,跟我媽商量了一下,準備連夜趕車回去看望重病的老媽。
要說事情也是趕的巧,那個時候,我母親即將臨盆,根本受不了顛簸,又因為跟我爸的事跟家裡鬧得很僵,身邊沒人照顧,沒辦法,只能忍著跟我爸回村。也因為這樣,我母親的身體自那時候就落下了病根。
經過一夜奔波,回到村的我爸媽,在村裡人驚愕的眼光中走回了家。
具體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模模糊糊記得鄰居嬸子說,那天,他們看到了鏗大爺家的閨女兒從我家跑了出去,一路跑一路痛哭,這件事村裡人都知道,鏗大爺在白事村算是最德高望重的長輩,而他的這位寶貝閨女正是我奶奶看中的給我爸做媳婦的准人選。在村裡,自己的未來夫家有了媳婦和孩子,對於女方是一個非常沉痛的打擊。
後來,沒過幾天,我媽就產下了我,生米煮成熟飯,再怎麼我爸媽之間已經有了我這個牽絆,未婚先孕,我爺爺奶奶覺得敗興,心裡對我媽非常不滿意,想盡辦法讓我爸跟我媽離婚,但是我爸從始至終態度堅決,此事只好作罷。
我奶奶從頭到尾也沒給過我媽什麼好臉色,所以一生完我,我媽就哭著喊著讓我爸帶她離開。
就在我爸我媽前腳剛離開白事村,鏗大爺家就辦了一場白事,是給自己閨女辦的,聽說女孩在自己房裡,穿著大紅嫁衣上吊了。
這事傳出去,村裡沒人不覺得心驚膽寒,雖然各家各戶做多了白事,但是,村裡自殺的人幾乎沒有過,而鏗大爺閨女的死法又極為不祥,加之之前的事情,大家都說,鏗大爺家的閨女十有八九含怨自殺,這樣死後,十有八九都會變成厲鬼。
因為村裡忌諱講鬼神,所以這事明著也沒什麼人說,就是那段時間,大家每天睡得比較早,睡下就緊閉門窗,在門口撒些白石灰。
我奶奶也是被嚇的不輕,爺爺不知道從哪裡弄了幾條黃符貼在了家門口。鏗大爺家自那以後就搬出了白事村,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我5歲的時候,我爸升職,當了學校的校長,我媽每天跟著他東奔西跑,沒時間照顧我,無奈之下,我被送回了白事村。我爸有出息,十里八村的人都知道,到底是親生兒子,雖然那5年,我爸媽不怎麼回來,但是大米白面,油鹽醬醋,果子,生肉,沒少託人往家裡帶,我爺爺奶奶心裡早就對這個兒子不生氣了,看到我爸媽帶我回來,心裡不知道怎麼樣,但是面上還是十分開心的。
雖然爺爺奶奶一開始並不待見我這個女娃子,但是我畢竟使他們的親孫女,所以對我也還算親切。為了彌補我媽,他們還在那天擺了一桌喜宴,讓村裡人喝喜酒。
我們家住在村東頭,附近有一片墓地,從我到白事村的那天起,爺爺就告訴我,不許踏入那塊墓地。而村子里似乎也有個不明文的規定,就是女娃子都不能進入墓地。我小時候膽小,也不敢做什麼。但是心裡卻十分好奇,為什麼會有這樣的規定,每次看到隔壁比我大半歲的二虎哥從墓地里捉回大人手指粗細的蟋蟀時,我都羨慕不已。
而這一切,就在我七歲那年,發生了變故。我永遠也無法忘記,爸媽看到我從那片墓地里走出來時的眼神,奶奶則當場暈厥了過去,爺爺望著我,布滿溝壑的臉上落下了眼淚,滿臉心疼跟悔恨。
隔壁二虎子,因為帶我進墓地,被他媽抽了十幾個大嘴巴子,臉都抽腫了,最後,晚上還跟著他媽帶了很多東西去我家,我至今還記得二虎子,頭腫脹的跟個豬頭似得,一邊認錯,一邊鼻涕眼淚糊了一臉,還把自己最喜歡,最大的蟋蟀送給我的場景。
自那以後,爸媽就帶我離開了那個村子。就算過年過節,爸媽也不曾再帶我回去,我印象里的爺爺奶奶樣子已經模糊,可是離開村子前的那晚,刻在我記憶力深處的一句話,卻是如何也忘不掉。
他們說,我已經跟那人訂下婚約。
世界萬物,因果循環,大抵如此。我不知道夢裡的男鬼為何找上我,但是對於一個老早就訂了陰婚婚約的我,他,實在是找錯人了。
對於我來說,嫁給哪個鬼又有什麼分別呢?我此刻擔心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雲一匪的人身安全,既然這隻鬼找上了我,那麼雲一匪的存在對他來說,多少是具有威脅性的,而一隻厲鬼,對於對自己有威脅的人或物,會怎麼處理呢?
我心頭一顫。拿起手機撥通了雲一匪的電話。
「滴——,滴——。」話筒里傳來一陣陣滴滴聲,裡面每響一下,我的心就跟著提緊一分。
「喂,小初。」慵懶的男聲傳入我的耳朵,聽聲音明顯是剛剛被叫醒,還有些困意。我握緊了手機,眼淚開始蓄積在眼眶裡。
「一匪,你還好吧?」我忍著淚水,強制著自己的情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跟尋常沒什麼不同。
「怎麼了,小初,我沒事啊!這才早上六點,我在宿舍睡覺呢!你怎麼起這麼早啊?」
我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靈機一動,說道「沒事就好,我剛剛看了一部電影,是校園恐怖片,一匪,那個你今天出去幫我買點驅邪的東西吧!買雙份的。」
話筒那頭的人聽我說完,沉默了幾秒,然後噗嗤一聲,隨後就哈哈笑了起來,「小初,電影都是騙人的啦,你害怕就不要看鬼片嘛,要是想看下次躲哥哥懷裡看,不管有什麼鬼,哥都給你打跑了。」
我就知道這個人沒什麼正形,說什麼都不會在意,沒辦法只好強制他「我不管,你今天一定要出去買。」
那邊笑聲沒有停,但是語氣寵溺的道「好好好,我的姑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