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1章 偷梁換柱
傅薇回小院的時候接近中午,黃包車吱吱咯咯奔跑在路上,攪動著氣流勾起地上的塵土打著旋騰起來,又瞬間頹勢盡顯撲落滿身。
陽光有些刺眼,直直曬得人肉疼,躲開又渾身陰冷,鬼天氣!
下車后她在街邊買了一包糖果子,邊吃邊推開了院門,小風又不在,院里只有一個人坐在牆角磨刀,刺啦刺啦帶出鋒利之聲。
正房的門虛掩著,她推開門坐到椅子上才長出一口氣,心裡有些恍然。
她將那兩把鑰匙送了人,看著他們走進銀行就轉頭去了傅家。
她有一肚子話要問,卻在看見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父親時,悉數化為一聲長嘆。她不能想像他把鑰匙給母親時是懷著怎麼樣的心思,像無數次做的那樣避禍還是無知?
這東西害死了母親,現在又差點害得她喪命,是她們母女欠他的嗎!
傅東似乎看出了她的來者不善,寸步不離地守著他,甚至妄圖為他辯解說好話。可她哪裡聽得進去,一想到他做過的事她就滿腹怨憎,恨不得讓他就此永遠沉睡。
她知道他意識清醒,將圍繞天人道寶藏的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包括她剛剛去過銀行,看著他人拿走了寶藏的事。
她就想讓他知道,以後不要再試圖布局什麼了,她能有幾條命給他算計?!
離開書房她去見了大哥,告訴了他所有關於梁曼殊的事情,他居然相當平靜。甚至於聽到她從頭到尾想接近的都是穆寒亭,與他結緣不過是為了鑰匙時,也不曾激動或者憤怒。
他就像一個被抽走所有情緒的木偶,坦然接受來自外界所有的惡意。
她自己都身心俱疲對他也生不出幾分同情,最終只能蒼白地說了一句保重,便草草離開。
半壺水下肚她也沒能消了氣,以後再被人利用她就是根棒槌!
吱扭一聲身後的卧室門開了,穆寒亭靠著門框渾身藥味,左邊的眉骨處貼了一方膏藥,頭髮焦糊一片,整個人落拓憔悴。
她站起來湊過去聞了聞,「怎麼了?」
「火燒連營逃跑不及。」
「你也去了?」她只知道後邊有人追蹤,想著他在穆家後山處理事情,不會是他,中間發生了什麼?
他點點頭,「半道碰見了劉大龍。」
她摸摸他臉上的傷伸手緊緊抱住他,「我以後再也不多管閑事了,真的!」
他攬著她揉揉頭髮,「這事不怪你!」人心叵測,他千防萬防也沒有料到貪婪之禍會這麼厲害,扭曲人性親人之間也要拔刀相向。
「讓我看看你的傷。」
此時銀行門口,提出來的貴重金銀盛放了好幾口箱子,負責押車的人眼睛都跟著亮了起來。
「這是先生的東西,敢動一個子兒試試?」梁曼殊的槍口壓在車門上,抬眼盯著車廂里的人。
「你也不用凶我,咱們到底誰有私心不好說。先生可說了,咱們必須從上海撤得乾乾淨淨,我瞧著你像是又想逃跑?」
「要不你留下善後?」
那人擺擺手,「我就是提醒你,先生雖然好說話可不代表別人就會放縱你,咱們拿走了所有人都眼紅的東西,你覺得他們不會找你麻煩?」
梁曼殊瞥他一眼沒有說話,車子裝好落下遮蓋布迅速離開。
「曼殊,快去銷毀東西,三點的火車,我買好票在車站等你。」斗篷女人囑咐道。
「你不去看看寒冬?穆家這一回是容不下他了。」
斗篷女人猶豫了一下搖搖頭,「我已經害了他,不如就此讓他恨著我也好。」女人說完疾步離開了。
梁曼殊也跟著轉身走了,別人的事情她不做判斷,她自己還有塵緣未了。
車子一路往城外開去,車速很快撲起滾滾煙塵轟鳴著接近了郊外的山道。悶在車廂里押車的人被顛簸得一起坐到箱子上,厚實的紅木箱子穩如磐石,指尖摸著細膩的木頭紋路彷彿已經觸碰到了裡面價值連城的財寶。
五六個人不由得互看一眼,「我聽說天人道可跟那太平天國有關,有不少皇家御用之物,你說皇帝用的東西是不是真跟咱們用的不一樣?」
「那當然了,你是什麼命人家是什麼命?皇帝可是真命天子,用的東西怎麼不得天上的神仙才能用得著的,肯定個個都價值連城。」
「照你這麼說一件都價值連城,那這好幾口箱子還不得富可敵國了?」
有人動了心思,氣氛一時安靜下來。坐在正中的人指尖叩著箱子板,「都打起精神,這是先生要的東西,怎可覬覦?」
「頭兒,我們也不是覬覦,就是一輩子受窮,沒見過皇家之物,咱們能不能開箱看一眼,就一眼,我保證不動。」
「咱們都受先生恩惠,不會有那等齷齪心思,就一眼,看一眼就算是死了這輩子也值了。」
人的慾望禁不得挑逗,貪慾亦然。
紅木的箱子上了厚重的鎖頭,有人掏出匕首三棱刺慢慢撬鎖,所有人凝神屏氣只聽咔噠一聲,鎖頭開了。
激動歡喜充滿車廂,那人慢慢收回匕首在眾人矚目中兩手扶住箱蓋正要打開,嘭。
巨響從車頭傳來,整個車身跟著發生劇烈的晃動,車廂眾人顛簸著撞到一起,「出事了?」
幾人也顧不上查看財寶了,慢慢扶著往車后看去,一人腦袋伸得過長,嘭,一枚子彈衝來穿透他的頭骨將人釘在車尾,腦袋下垂鮮血噴涌而出。
「有人劫道,準備戰鬥!」
一時間山道上硝煙四起,子彈在卡車兩側來回穿梭,蒙著車廂的蓋布被掀開,露出被打成篩子一樣的鐵板,鮮血濃煙順著這些洞往外流淌,車廂內再無動靜。
山坡上站起來幾個人吹吹槍口的煙,「三少爺,您看這應該是死光了吧?」
穆寒青沉著臉沒說話,直等到煙已散血已冷才擺擺手,「下去。」一行幾人從草叢裡下到土坡上,從對面的山坡上傳來笑聲,「想吃獨食呢?」
傅偉業提著槍站在山坡上看著穆寒青冷笑著,「妹夫,一家人怎麼能這麼小氣呢?」
穆寒青咬了咬牙,「你怎麼在這兒?」
「你甭管我怎麼來的,東西見者有份。」說完他一擺手,機要處的灰衣服嘩嘩啦啦下來十幾個人,氣勢瞬間碾壓。
穆寒青呸了一口唾沫,「都說機要處就是群鬣狗,聞見腥味兒就蜂擁而至,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狹路相逢勇者勝,他帶的人在剛才的戰鬥中已經損失不少,好漢不吃眼前虧,就當施捨了。
「多謝誇獎。」兩人鬥了一陣氣,各自指派了兩個人往車邊靠攏,腳步聲越靠越近卻聽轟的一聲震天響。
整個車體如一個巨大火球瞬間爆炸,熱浪衝擊力炸得圍過來的人如斷了線的風箏被掀翻出去當場斃命。
離得遠的人趴倒在地,後背的衣服也被熱浪瞬間烤花,灰塵汽車零件鋪天蓋地砸下來,整個山道一陣鬼哭狼嚎。
再看卡車只剩一個燃燒著的車體,零落滿地的石頭塊落在地上著熱氣,撲哧撲哧如人在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