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4章 以正合以奇勝
「凡戰者,以正合,以奇勝。」
袁紹看著地圖,自得的道:「如今大勢在我,正兵奇兵兼備,倒要看張角如何能擋住我雷霆一擊。」
「過了這麼久,我才看清,其實你才是心機最深的那個。」
一個冰冷的聲音從身後響起。
袁紹回頭,就看到那個容貌與自己相似,但是顯得更文弱一些的弟弟,袁術。
「術,你來了?」
袁紹不以為意的道。
過去,自己與袁術關係不好,全是因為家族裡利益就那麼多,不爭,就沒自己的份。
現在好了,整個袁家都自己說了算,不,是整個天下都由自己一手掌控,袁術在他面前,已經沒有競爭的必要。
所以他看自己這個弟弟也順眼了許多。
兄弟倆最近一段時間的配合也不錯。
比如一起商議刺殺董卓,一起被董卓通緝出逃,一起集結力量討董。
到現在,一起宰執天下。
當然,是自己為主,袁術始終是個弟弟,威脅不到自己的地位。
伴隨著一陣沉重的腳步聲,袁術走了上來,站在袁紹身側,同樣負手而立,觀看眼前的東漢十三州地圖。
這個舉動,令袁紹皺了下眉,心裡微感不快。
袁術這個孺子,太沒有尊卑觀念了,不知道自己才是諸侯盟主嗎?
他應該稍落後自己半個身份,此乃貴族禮儀。
就在袁紹心裡腹誹時,袁術幽幽開口:「我忽然想明白,這一切,都是你布下的局。」
「什麼?」袁紹目光透出古怪。
「從引董卓入京開始,你就做了兩手準備,挾董卓自重,或者董卓失控,這兩條路,都於你大有好處。結果董卓擁兵自重,你引我和曹操入局,一起刺殺董卓,事敗后逃亡。結果不出你意外,洛陽親屬並我袁氏滿門皆被董卓屠戳,而你,則賺到了名望,以及袁氏家主的地位。」
袁術聲音變冷,咬牙切齒的道:「其後,你又合縱聯橫,拉攏天下諸侯,共同對付張角,並且大肆封賞,封官許願,令你的盟主身份更加牢固。」
「術,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袁紹面色淡色,淡淡的道。
「我在說什麼,你心知肚明,若不是你一手在背後推動,局勢豈能變成今天這樣,袁氏豈會被董卓誅滅滿門?而你,又恰到好處,每一步都得到最大好處。紹,我的眼不瞎!」
「你說的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沒有任何證據。」袁紹的聲線微微提高一些:「我提醒你,現在是討伐張角的最好時候,如果錯過,以後張角再無人能制,包括你和我,都將死無葬身之地。」
他湊近一些,猛地一把抓住袁術的肩膀,將他拉近自己,幾乎是鼻尖貼著鼻尖,滿臉陰鷲的說:「你現在想做什麼?難道想大肆宣揚我這個盟主做了什麼,然後轉投張角嗎?」
「當然,不。」
袁術猛一把推開他,冷冷的道:「我亦是門閥貴族,焉能投靠張角,他以百姓為重,逆推世家的舉措,乃是我們的生死之敵。」
「你明白就好。」袁紹放鬆下來,嘴角挑起一抹嘲諷:「所以你今天跟我說這些廢話做什麼?」
「我只是讓你知道……」
袁術臉頰旁的咬肌跳動了一下:「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說完,他猛一甩披風,轉身離去。
「術,別忘了管好你手下的孫堅,此戰,不容有失。」
袁紹懶洋洋的道。
回答他的,是袁術猛甩大門,發出的一聲巨響。
……
冀州,魏郡前線。
「排好排好,統統過來排好。」
隨著軍漢粗豪的吼叫聲,一排排百姓被麻繩串著手腕,跟一串串糖葫蘆似的被綁在溪水邊。
「跪下!」
手執橫刀的軍人怒目圓瞪,發出咆哮。
人群里有些不安,有些騷動,但最終在這些軍漢揮舞的橫刀下,不甘的跪倒。
一排又一排的魏郡當地百姓,跪在溪邊。
他們有些緊張,有些不安,一雙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四處看著,看看有沒有自己熟識的人。
這樣,能稍微給他們惶恐的心一點慰藉。
很快,有一名文官模樣的人,在一支兵士的簇擁下騎馬而來,然後在馬上,傲慢的拉開一副黃表,大聲念誦道:「大將軍令,魏郡百姓不服王化,臣服於逆賊張角,私分世家名爵之田,此罪難赦,宜誅三族……」
後面的話,沒人再仔細聽,所有人腦袋嗡的一下,好像要炸開了。
誅三族是什麼意思?
大家都懂。
但是,此刻再想反抗,已經遲了。
那些諸侯的軍人,粗暴的將這些綁著葫蘆串的百姓按住,然後手執橫刀的軍漢上前,一刀,接一刀的斬下。
無數人頭滾落,溪水為之盡赤。
……
遠在安陽的袁紹,對此心知肚明,但卻不以為意。
他這一道命令,至少令魏郡十幾萬百姓化為無頭鬼,但是在他看來,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研究過張角的政令,最令他和天下世家貴族不安的,就是打倒土豪劣紳,均田地這一條。
這簡直是動搖世家,動搖整個東漢的根基。
魏郡包括整個冀州,受到張角這條政令好處的無產鄉民太多了。
這些人,一但嘗過分田地的滋味,再也變不回「良民」,不可能再老實把田交回來了,以後,必是動亂之員,成為張角的戰爭潛力。
如此,不如斬盡殺絕。
因此,在各方諸侯的默許下,袁紹下令「三屠」。
凡戰區,無論老幼,只要分過世家之田的鄉民,三誅盡屠,以絕後患。
隨著這道政令,在諸侯打下的佔領區內,無數百姓像被羊一樣驅趕,集體斬殺,坑殺,以至水淹,火燒,無所不用其極。
整個魏郡人口因此大為減少。
史稱「三屠之亂」。
而一座座屍體壘成的「京觀」,還有順流飄下的腫脹屍體,無數在溪水河流中涌動的頭顱,令整個冀州陷入恐怖當中。
諸侯聯軍的攻勢,也在此時達到頂點。
四面合圍,以燎原之勢,把戰爭,燒向巨鹿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