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相投喂

爭相投喂

伴著幽幽的鬼聲,一聲摧枯拉朽的巨響傳來,雲傾被鮮血染紅的視野中,池水如巨手一般騰空而起,掀翻了他身下的鐵板,中央噴水柱倒塌,半截石柱帶著雲傾一起落入了翻騰的水池中。

水波翻湧中,捆著雲傾的麻繩脫落,雲傾與石柱脫離,向池底沉去。

池水極深,根本踏不到實處,雲傾在水中絕望掙扎,陳大柱等人卻都圍著水池跪了下來,一邊不斷的磕著頭,一邊大聲喊著,「神仙顯靈,神仙顯靈!」

一個巨浪打來,狠狠擊中了雲傾胸膛,沉重的水壓下,他根本無法呼吸,喝了好幾口水,慢慢沉了下去。

池水濃的發綠,深不見底,鮮血從雲傾手腕不斷滲出來,在幽綠的池水中暈染出了一條艷紅的波帶。

幾道幽魂慢慢飄了過來,一雙雙空洞的眼默默看著雲傾。

雖然沒見過真人,但云傾卻從照片上無數次看過他們,陳二柱,陳豆,還有其他幾個死在工地上的工人。

而他們身後,一個青面獠牙的鬼影拽著幾道金鏈,纏著他們的脖子,正循著血跡而來。

厲鬼…

凌海玄說的沒錯,這裡果然是有厲鬼索去了幾個工人的魂魄,才讓他們意外枉死。

厲鬼突然張開大口,無聲的大笑,接著扔了手中金鏈,甩脫了那些無用的鬼魂,向雲傾撲了過來。

尖利的鬼爪拽住了雲傾還在流血的胳膊,陶醉的放在口中含了一含,接著大力將雲傾向池底扯去。

「聖師雲傾,把你的血給我,復我命來。」

溺水讓雲傾的神思支離破碎,無法轉身,無法逃生,只能被厲鬼帶著,向深淵沉去。

難道自己真的要荒謬的死在這裡了么…

自己還沒結婚,還沒養貓呢啊…

絕望之際,卻有一隻手穿越水波而來,一把將他從鬼爪中拽了出來,將他摟入了堅實的懷抱里。

接著一道黑色的流光閃過,厲鬼消散,那些獃滯的幽魂突然醒了過來,紛紛圍上來,「陛下,公子」的叫個不停。

凌海玄將雲傾緊摟在懷中,踏波出水。

岸上的陳大柱等人還在不停的磕著頭,凌海玄猛然現身,濺了陳大柱一身水,陳大柱如沐聖恩,連連高呼,「大仙顯靈,讓我見見我兒吧。」

凌海玄一腳把他踢翻在地,「敢劫本座的人,你們是不想活了!」

幾輛警車已經停在了門口,十幾名警察下車,將陳大柱等人按在地上銬上。

凌海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把濕淋淋的雲傾丟在擔架上,「把他們都帶回局裡,一個一個的審,把受害人送醫院檢查。」

警察正要將人塞進警車,池水中陳豆和陳二柱的幽魂卻探出頭來,飄到自己家人身邊,急急的呼喚著。

陳大柱等人似有所感,惶急四顧,卻陰陽兩隔,無法相見。

「凌警官,請您稍等一下。」雲傾在擔架上說。

凌海玄嘆了口氣,他實在太了解雲傾了,就知道他不會輕易老實聽話。

「送受害人去醫院。」凌海玄提高了聲音。

兩個警察過來要把雲傾抬走,雲傾一使勁,乾脆從擔架上滾跌了下來。

凌海玄將雲傾撈起來,按回擔架上,「不行。」

「凌警官知道我要說什麼?」

「無論說什麼都不行。」

「他們…也確實是很可憐。」雲傾隱隱泛著大海藍色的瞳仁認真的看著凌海玄,「凌警官,我知道你看得見。」

雲傾性子仁善,又十分執拗,當年在他後宮,明明自己就是個貢妃,處於如履薄冰的境地,卻還總是忍不住對旁人施以援手,沒少被人坑害,卻又死性不改。

當年他尚且管不住他,現在他更沒有立場管他,凌海玄仰天長嘆一聲,「算了,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雲傾坐起來,對陳大柱和豆兒媽說,「請二位過來。」

凌海玄點點頭,警察放開陳大柱等人,雲傾握住了陳大柱和豆兒媽的手,淡淡的藍色輝光慢慢從他身上漫溢出來。

「豆兒!」陳大柱和豆兒媽終於看見了陳豆的幽魂,淚流滿面。

陳豆猛的撲入父母懷中,嚎啕大哭。

明明什麼都不記得了,卻還有這力量,凌海玄抱臂在一旁看著,實在不明白雲傾來到陽世,到底是何機緣。

雲傾昨夜一夜沒睡,今天又失血過多,支撐著幫陳二柱的兒子與陳二柱見了面,已經一點兒力氣都沒了,身子一軟,差點兒又跌下了擔架。

凌海玄冷哼了一聲,跟從前一樣,果然還得自己收拾爛攤子。

凌海玄拿來了一條毯子,將雲傾捂在擔架上,又將擔架的帶子緊緊扣住,「雲總是大發善心,可給我們警隊增加工作負擔了。」

「抱歉,凌警官,我…」

「行了行了,快把受害人送走。」凌海玄不耐煩的說。

警車向醫院疾馳,顛簸中,雲傾又睡著了。

手腕劇痛,雙肩酸澀得已經豪無知覺,雲傾睜眼,陰暗的冥帝後宮又影影綽綽現在了眼前。

雲傾輕輕吸了一口氣,自己又墮入這個夢境中了。

「過了多少時候了?」雲傾問道。

「稟公子,陛下罰您一晝夜,已經過了一個時辰了。」身後的聲音冷漠道。

雲傾閉上雙目,默默熬著,思維漸漸混沌起來。

淡淡的香氣入了鼻端,環佩叮噹,軟鞋踏地之聲傳來,如牡丹般嬌艷的面龐映入眼帘,身後的宮人已經垂了頭,「緋雪見過貴妃娘娘。」

「怎麼是你?」

「緋雪奉陛下之命,任無暇宮尚宮。」

「陛下竟然將你也給了他,果然不一般。」

容貴妃取了一張帕子襯著手,抬起了雲傾脖頸,嘖嘖稱讚道,「果然是一副好顏色。」

雲傾微垂著眸子,不出聲,

容貴妃仔細的端詳了他一會兒,方才鬆了手,用帕子擦了擦,拋在了地上,在雲傾面前踱了幾步,「美而不媚,柔而不妖。日後好生侍候陛下,陛下還沒有男妃,讓他嘗個鮮。」

「滾。」雲傾冷聲說。

「你說什麼」容貴妃厲聲道。

雲傾閉目吸了口氣,盡量平和道,「男妃居所,容貴妃出入恐生誤會,緋雪,送客。」

緋雪看著雲傾的眼神變了幾變,對容貴妃道,「娘娘,公子說的有理,請吧。」

「低級宮妃竟敢對本宮無理,緋雪,掌嘴。」

緋雪靜立不動,「娘娘,請。」

容貴妃冷笑,「你不掌,本宮親自教訓教訓他,讓他知道自己早已經不是九重天高高在上的雲相!」

一掌落下,厲風襲來,卻沒有意料中的疼痛,雲傾抬起頭來,是凌海玄緊緊握住了容貴妃的手腕。

「容娉,在這宮裡,能教訓他的,只有本座。」

「陛下,您不知道,他方才…」容貴妃楚楚可憐。

「他說的對,你需避嫌,回你的玉璋宮,以後無暇宮你不必來了。」

容貴妃恨恨退了出去,雲傾身上緊束的白綾鬆了下來,腕上的鐵鏈也脫落在地,身子一輕,又被抱了起來,丟回了床上。

凌海玄拿起他手腕,「緋雪,去取紗布和藥酒來。」

凌海玄用紗布蘸了藥酒,狠狠按在了雲傾磨破的皮膚上,豪不憐香惜玉。

雲傾垂下長睫,「謝陛下。」

「知道錯了?」

雲傾不答。

「緋雪,傳旨,本座今晚留宿無暇宮。」

一聲尖利的剎車聲,雲傾猛然驚醒,窗外已是醫院,手腕上一陣刺痛襲來,凌海玄正在拿著酒精棉球為他消毒傷口。

眼前人與夢中人重合,雲傾尷尬的對凌海玄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謝謝你,凌警官。」

「叫我海玄就是了。」凌海玄一邊認真為雲傾包紮,一邊隨口說。

雲傾只是失血過多,並無大礙,醫生為他又簡單處理了傷口之後,就把他送到了病房輸液,凌海玄還有後續事宜要處理,先行趕回了警局。

然而卻有不速之客等在了病房中,鍾成蔚焦急的用鞋跟敲打著地面,見雲傾的病床推進來,趕忙奔了過來。

「鍾總,給您添麻煩了。」雲傾歉意道。

鍾成蔚在雲傾病床旁邊坐下來,將一束花放在他床頭,「沒關係,我已說服董事會,你為了公司的事被綁架,公司會為你頒一個特別獎。」

雲傾簡直啼笑皆非,只得撐起身來,「謝謝董事長。」

鍾成蔚將他按回床上,雲傾刻意躲避,鍾成蔚手一顫,只得幫他將被子向上拉了拉,「這幾天你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有我。」

雲傾點點頭,乾脆就坡下驢,閉了眼,不再說話。

鍾成蔚低低的嘆了口氣,拿起手機翻閱新聞,病房裡安靜,雲傾昨夜一夜未眠,慢慢便昏昏欲睡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雲傾唇邊突然觸到一絲甜意,他睜開眼,見鍾成蔚纖纖玉指拿著一塊切好的蘋果,已經送到了自己嘴邊。

雲傾趕忙抬手,仔細不碰到鍾成蔚手指,將蘋果接了過來,尷尬的笑了笑,「謝謝鍾總。」

鍾成蔚臉上失望之色一閃即逝,正要去切第二塊蘋果,雲傾卻因為剛才動手時急了些,針頭跑偏,液體注入了肌肉里,手腕鼓起了一個大包。

「護士,護士。」鍾成蔚高聲叫道。

一個胖胖的小姑娘聞聲而來,看了看雲傾手背,一邊拔針,一邊數落,「剛才給你扎的時候不是告訴過你,你血管細不好扎,千萬別亂動,滾針了還得重新紮,你看你…」

然而不知道是小護士太緊張還是雲傾真的血管細,一連扎了三四針,都沒有找到血管,反而將雲傾手背扎的鮮血淋漓。

雲傾倒是沒什麼,鍾成蔚卻眉頭緊皺,連連催促,小護士被她催急了,「你老公出了這麼多血都還沒說話,你吵吵什麼!」

鍾成蔚立刻閉了嘴,悄悄看著雲傾,一臉嬌羞。

雲傾撫額望天,對小護士說,「你誤會了。」又對鍾成蔚說,「鍾總,要不您先回公司吧。」

「怎麼,我剛離開一會兒,雲傾就有主了?」凌海玄大步走進屋裡,冷冷看了鍾成蔚一眼,「好久不見。」

「怎麼,你們認識?」雲傾奇怪的問。

兩人卻誰都不再理他,視線對撞了一下之後無處安放,就都盯在了小護士身上。

小護士這才覺得壓力山大,換了雲傾另一隻手,抖著手扎了一針,仍舊沒找到血管。

「廢物,把針給我。」

凌海玄乾脆把針頭搶了過來,執起了雲傾手臂,在他手腕內側輕輕扎了進去。

那雙手的骨骼脈絡,凌海玄已在無數次的親吻和摩挲中了解的清清楚楚。

凌海玄曾經在深夜裡雲傾昏睡過去之後,輕輕把玩雲傾的手指,也曾在雲傾的清傲和冷漠惹得他暴怒之時,給這雙手上過刑。

雲傾手背光潔緊實,手指纖長白皙,光潔如玉,每一根手指都是藝術品,唯獨在手腕內側有一處凸起的青筋,凌海玄扎的就是這裡。

液體順利滲入,小護士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屋內無人,鍾成蔚立刻向凌海玄開炮,「凌警官昨日無緣無故,為什麼將雲總帶回去調查,你不知道這對珩碧集團造成了多麼惡劣的影響。」

「鍾總照顧他,卻讓他無緣無故滾了針,白糟了許多罪,還來說我?」凌海玄不甘示弱。

「他不小心,怎麼能怪我?」

雲傾煩不勝煩,高聲道,「二位都出去吧,我累了。」

凌海玄與鍾成蔚對視了一眼,一起訕訕的走出了病房。

過了一會兒,凌海玄獨自進來,將床頭柜上鍾成蔚送的水果和花束統統扔進了垃圾桶,又在一旁坐了下來,目不轉睛的看著雲傾。

「凌警官不忙?」自打不停的開始做那些怪夢,雲傾實在不願意看見凌海玄那張臉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我這裡沒什麼事了,您回去吧。「

凌海玄攤開本子和錄音筆,翹起長腿,「雲總,你是自作多情了吧,我是來給你做筆錄的。」

一個簡單的筆錄足足做了兩小時還沒完,凌海玄刨根問底,連雲傾小學上了什麼學校,班裡有幾個人,同桌都是誰,高考得了多少分,都詳詳細細的問了一遍。

雲傾雖然睏倦,然而警官做筆錄,卻只能耐著性子一一回答,將自己平淡無奇的人生複述了一遍,感覺凌海玄對他的折磨簡直比陳大柱那幫綁匪還兇殘。

到了下午1點半,凌海玄還在糾結雲傾的博士同學有幾個女生,現在還在和誰保持聯繫,連小護士都看不下去了,闖進來將一份快餐砸在桌上,「這位警官,病人也需要休息,你怎麼問起來沒完沒了。」

雲傾感激的向小護士淡淡一笑,小護士頓時紅了臉。

凌海玄冷冷看了雲傾一眼,充滿了告誡的意味,又凶神惡煞一般瞪了小護士一眼,嚇的小護士奔出了病房。

雲傾不明所以,懶得理凌海玄,他也確實餓了,右手液還沒輸完,於是左手拿起筷子,打算吃飯。

凌海玄看著雲傾艱難的夾起一塊雞丁,嘆了口氣,「作為審了你這麼久的報償,我喂你。」

「不用了。」雲傾連忙拒絕,繼續專心對付一顆花生米。

然而凌海玄毫不見外的在雲傾病床上坐下,摟住了他肩膀,又從雲傾手裡搶下筷子,夾起了那顆花生米送到了他唇邊。

和凌海玄相識僅兩天,這個懷抱卻不論是在夢中還是在現實,都已令他十分熟悉,然而夢中他是迫不得已,現在他可不願被凌海玄的氣息再次包圍。

雲傾立刻掙紮起來,凌海玄不自覺的緊緊箍住了他身子,冷冷的說,「不準動。」接著又咳了一聲,勉強加了一句,「小心滾針。」

雲傾只得安靜下來,乖順的含了花生米,慢慢的咀嚼。

凌海玄看著他低垂的長睫,柔和的側臉,心裡滿足,又得寸進尺的告誡道,「以後不準隨便對其他人笑。」

雲傾一愣抬頭,驚訝的看著凌海玄,「你說什麼?」

「沒什麼,雲總笑起來太迷人,別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凌海玄一本正經的說。

雲傾忍不住又笑了,「這也歸凌警官管?」

當然,你的身體髮膚,一顰一笑,全都是我的,全都歸我管。

「快吃吧。」凌海玄不耐煩,將一團米飯堵住了雲傾的口。

輸液瓶終於空了,小護士進來給雲傾拔了針,「就輸這些了,你再觀察一會兒,沒有問題就可以出院了,你家屬呢,剛才還在來著,讓她來給我簽個字。」

雲傾剛要解釋,可是還沒等他說話,凌海玄已經站起身來,「我來簽字就行。」

警察簽字,也未嘗不可,於是小護士將一張處置單交給凌海玄,「您就在其他這欄里簽字。」

凌海玄大筆一揮簽完了,小護士卻哀叫起來,「我說你這個警察大叔,你怎麼不好好看看,你簽到家屬欄里了。」

雲傾忍不住抿唇一笑。

大叔凌海玄不解釋,只冷冷的看著她。

小護士汗流了下來,慌忙離開了。

「不是不讓你隨便對外人笑么。」凌海玄粗暴的將雲傾按在床上「現在睡覺。」

「好好好,警察叔叔。」雲傾早就困了,於是閉了眼,陷入了昏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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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帝的小逃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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