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暗中觀察
腦袋很沉,身子發飄,感覺就像被掏空了,四周一片漆黑,沒有任何感官上的交互。
陳凡覺得自己如同一片落葉,正緩緩下墜。
這是怎麼了?
他想不明白。
記憶中,自己應該在加油站,手裡攥著一張百元大鈔,興沖沖的替一位客人購買香煙。
那是颱風過境后的第一個晴天,也是他告別過去,勤工儉學的開始。
他幹勁十足,元氣滿滿,途經三號加油機時,還一反常態的,向正在修理輸油管的張麻子打了個招呼,說了聲:「早上好!」
走進便利店,小三亦或是小四上位的新老闆娘同樣無視他,專心致志的玩著手機。
他將鈔票平鋪在收銀台上,笑嘻嘻的要了包「七星」。老闆娘頭也沒抬,反手從貨架上勾下一包,打發叫花子似的丟給了他。
完整的記憶到此終結,之後僅剩下三個支離破碎的片段——如山花爛漫的艷紅,如春雷滾滾的轟鳴,以及老闆娘殺豬般的尖叫。
之後?
就沒有之後了。
墜落的速度有所減緩,並最終歸於靜止。
這是哪?
陳凡不知道,卻感受到了一份繾綣的柔軟。
失去的感官開始一一復甦。
先是嗅覺,鼻息中竄入淡淡的幽香。其次是聽覺,飄飄忽忽的,卻又十分悅耳,像是少女們在低聲交談。最後是視覺,千斤重的眼皮翕動幾下,這才勉強撐開了一條微弱的縫隙。
眼前好似蒙著一層紗,很模糊,但陳凡確定這是一間屋子,而且是一間不同尋常的屋子。房頂很高,雕梁畫柱的,看上去更像是古樸而華麗的宮殿。
雙眸左右顧盼,一瞬間,又緊緊閉合。心砰砰亂跳,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陳凡很緊張,因為他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難以想象的大床上,蓋著條灰褐色的輕薄毛毯,全身上下被扒個精光,只剩下那條寬鬆的、印著「小豬佩奇」的平角內褲。
而在他的身旁,兩名少女正背對著跪坐在大床上,手裡捧著他的加油站工作服,像是在好奇的研究,又像是在翻找著什麼。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窺探到小半張側臉,但那種白皙中透出的,少女特有的淡淡酡紅,就足以讓落地十八年,始終如一的單身狗,緊張到難以呼吸了。
「這是在做夢嗎?雙重夢境?」
陳凡如此想著,不知為何,嘴角竟勾起輕微的弧度。
「做夢,那不就可以為所欲為了!」
再次睜開眼睛,他一掃頹然,雙目變得炯炯有神,耳畔少女銀鈴般的話音,也變得愈發清晰。
一經決定放飛自我,陳凡也就不再拘束,悄無聲息地稍稍支起身子,將咸豬手一點點地伸向其中一個小蘿莉白皙的後頸,準備以虎撲姿勢,自上而下,先來個推波助瀾!
陳凡自認已經很小心了,可當指尖將將就要觸碰到那份白皙時,另一個身形高挑,顯然是御姐范的少女卻先他一步作出了反應。
「二小姐,小心!」
冷御姐嬌喝一聲,一個平沙落雁調轉身形,與此同時抓起身前陳凡未曾注意到的一把唐刀,寒光忽閃、鋼刀出鞘,眨眼間,鋒利的刀刃便已架在了陳凡的脖子上。
陳凡嚇得忙縮回手,一動不敢動,當下只想大喊一聲:「女俠饒命!」
但想了想,這不過是個夢,自己有什麼可怕的呢?
於是將嗓子眼兒的話,又硬生生給咽了回去。轉而用一種極其猥瑣的目光,微笑著欣賞起了身前的冷御姐。
他忽然發現,冷御姐不但英氣逼人,容貌更是清麗脫俗,此時雙目冰寒,緊蹙眉頭的模樣,真有種說不出的韻味。
「小青,不得無禮。」
小蘿莉淡淡開口,甜膩的聲音中夾雜著一絲威嚴。先前事發突然,但她卻無動無衷,顯得很是鎮定。
「二小姐,他——」
或許是因為護主心切,冷御姐第一時間只顧得上抽刀禦敵,如今回過神來,才發現身前男子竟袒胸露腹,色眯眯的看著自己痴笑。
她頓時羞怒交加,用刀尖挑起身前的毛毯,手腕極速轉動,鋼刃舞動如風,陳凡只聽得一連串「呲呲」的裂布聲,而後身上就被裹上了一層層布條,像是個毛茸茸的木乃伊。
鋒利的刀刃回歸原位,再次架上陳凡脖頸。而此時,小蘿莉才悠悠轉身,露出一張攝人心魄的艷容。
陳凡只覺鼻腔中血脈膨脹,幾乎就要爆炸了,雙目更是驚詫,不!是驚懼的盯著身前的小蘿莉。
精緻的臉龐,璀璨的雙眸,絕不是一句簡單的美艷,就能一概而論的。而是蠱,是毒,只一眼,便叫人噬心入骨,永生難忘。
「妾身小喬。」
小蘿莉輕啟朱唇,微笑開口。這一笑更是百花綻放,直勾走陳凡三魂六魄。
「我、我叫,陳…陳凡。」陳凡吱吱嗚嗚的,話都說不利索了。
猛然發現不對!
「你說你叫小喬?那你是不是有個姐姐叫大喬?」撓撓後腦勺,發現竟然會癢。
難道自己穿越到了三國?
「你認識我姐姐?」
「不認識。」
「……」小喬用無可奈何的笑容作答。
「那周瑜呢?」
「啊,公瑾,他、他……」小喬突然結結巴巴,面色潮紅害羞的低下了頭。
糟了!該不會是自己來晚一步,倆人已經搞上了吧?!當陳凡心裡生出這種歪念頭的時候,他就已經很確定自己是穿越了。
自幼失去雙親,養父又是賭鬼、酒鬼、暴躁鬼,陳凡從小挨過不少頓打。人生一個大寫的慘字。
「你怎麼了?」小喬見陳凡一臉惆悵,當下關切道。
「沒什麼,只是有點……傷感。」
「那為何事而感傷呢?」小喬顯然有顆八卦的心,不依不饒的追問。
陳凡剛想找些話搪塞小喬,此時,殿外傳來一男子的聲音,溫和而富有磁性。
「小喬,你又胡鬧了!」
緊接著,聲音的主人便走了進來,羽扇綸巾,一襲素白衣袍,看似儒雅俊秀,有點清冷如冰,但周身散發的王霸之氣,又使他看上去像一團行走的烈火。
陳凡從未見過如此俊美的男子,用現在的話說,就是帥出天際,有點過分了。不過作為鋼鐵直男的他,覺得也就這樣吧,畢竟自己也不差呀,特別是笑起來,壞壞的,像極了年輕版的陳老師。
來者是誰,陳凡用腳指頭想就知道是周瑜了。因為小喬幾乎是第一時間沖了過去,像只撲火的飛蛾,一頭扎進男子懷中,輕點腳尖,朱唇微啟,在男子腮邊獻上一個重重的香吻。
周瑜摸了摸小喬的柔軟的秀髮,眼中露出無限的疼愛與寵溺。
走到陳凡近前,周瑜微笑開口:「在下周瑜,字公瑾,不知兄台何方人士,尊姓大名呀?」
「我叫陳凡,是……荊州人。」
陳凡一開始想說自己的家鄉,但話到嘴邊,想想不對勁,這三國時期,哪來自己家鄉的地名?於是憋了很久,這才想到三國演義中,關二爺大意失荊州的橋段,就順手借用了過來。
「喔?陳兄是荊州人士?」
陳凡頓了半晌,加上口音又對不上,周瑜不懷疑,那才見鬼了呢。
不過陳凡早有對策,當下苦笑:「我雖然出生在荊州,但小時候就隨父母移居海外,所以記憶有些模糊了,抱歉抱歉。」
「原來是這樣。」
周瑜點點頭,輕而易舉的就相信了,隨後轉向小喬,目光再次變得溫柔起來:「小喬,你先退下吧,我有些話想與陳兄單獨談談。」
小喬和小青離開后,偌大的殿中只剩下周瑜和陳凡。周瑜也一掃先前的儒雅,竟很隨意的一屁股坐到陳凡身旁。
「陳兄既然來自海外,又為何會出現在我吳地呢?何況當日我出海巡視,親眼目睹陳兄從天而降,落入海中,實在是有點詭異呀!」周瑜雖然是在盤問,但語氣很隨和,就像朋友之間在閑聊家常。
陳凡當即搖了搖頭,嘆息道:「家裡老頭子年紀大了,就開始思念故鄉,但千里迢迢的,老人家腿腳又不方便,於是就讓我代其回鄉祭祖。可沒想到船剛一出海就遇上了風暴,這不,醒來后就到這兒了。人生地不熟的,看樣子還得在這呆一段時間。」
反正就是胡編亂造嘛,陳凡這點小聰明還是有的。
「原來是這樣,那還真是不幸中的萬幸。陳兄昏迷了數天,想必腹中早已飢餓了吧。在下準備了些粗茶淡飯,若不嫌棄的話,可否賞臉小酌一杯呀?」
陳凡學著古人的方式,微微抱拳:「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
周瑜也不遲疑,當下拍了拍手,就見兩名十三四歲的稚嫩少女,立刻從殿外屈身走了進來。一個手裡掇著一張小食案,案上擺著美酒佳肴,而另一個則捧著一個木盤,盤中似乎是一件疊好的衣服。
陳凡先是沒想通,但忽地瞧見身旁自己那破破爛爛的加油站工作服,立刻就明白過來了,心裡不禁好笑:「原來他早有準備呀。」
待兩名少女走到近前,陳凡這才發現,二女居然是一對孿生姐妹,容貌雖沒小喬那般傾國傾城,也沒有青兒那般有氣場,但清清秀秀的,倒也十分惹人喜愛,加上二女如出一轍,更增添了一抹別樣的意趣。
飯桌上陳凡一邊狼吞虎咽,一邊胡思亂想。
他是真餓了,毫無顧忌的連抓帶咬,大把大把將飯菜往嘴裡塞,就差恨不得把腳也用上。不一會兒桌子上的食物就被清理乾淨了。
「玉兒、佩兒,你們收拾收拾先退下吧。」周瑜吩咐道。二女應諾一聲,整理完狼藉的杯盤后,便躬身倒退出了大殿。
陳凡吃飽喝足,心念一動,試探著問道:「小弟我如今孤身一人,瑜兄……」
陳凡有點害臊,猶猶豫豫地說不出口,但周瑜七竅玲瓏,又怎會不知。當下直起身子,正色道:「陳兄不必多言,相見即是有緣,何況你我一見如故,若陳兄願意,大可追隨於我。從今往後,你我兄弟齊心,共謀天下!」
好一句「共謀天下」,讓陳凡既受寵若驚,又熱血沸騰,差點就跪地磕頭喊大哥了。
周瑜察言觀色,見陳凡目光灼灼,接著提議:「這樣吧,小凡你初來乍到的,對此地也還不熟悉。不如我帶你去都城裡轉轉可好?」
陳凡那還不肯,忙一口答應,與周瑜相攙而起,勾肩搭背地就朝殿外走去。
可當他剛跨出門檻,站在殿外台階上時,卻硬生生獃滯住了。整個人如遭雷劈,驚駭的望著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