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的異常
沈溪下意識抬頭,卻是晴空萬里,天潔凈得像是拿水洗過一樣。
「你剛剛,可有聽到什麼聲音?」沈溪忍不住問向海棠。
海棠頭都沒回,「沒有,你大概是幻聽了吧。」
沈溪沉思一瞬,最終還是壓下了心底的疑慮。
可能真的是她太緊張了吧。
出了神殿,她們直奔城外而去。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她們剛剛踏出城外,便看到雨水嘩啦啦地傾瀉下來,以城門為分界線,城中大雨瓢潑,而城外,卻是寸土未濕。
想起自己那個世界里,也曾有過這樣的奇觀,只是自己卻從未親眼見過。
而此刻這種神奇景象出現在自己面前,她一時不由得多停了些時刻。
隨後,只聽得一陣馬兒嘶鳴的聲音,一道矯捷的身影,騎著高頭大馬而來。
那騎馬的少年英姿勃發,面容清雋,許是剛剛淋了雨,頭髮衣服上,全是朦朧的水汽,微微有些狼狽,卻依舊無損他的容色和氣質。
他是天生的王,貴氣逼人,高高在上。
哪怕此刻微微有些狼狽,卻依舊是最高傲的睥睨眾生的王。
他一路騎至沈溪面前,才堪堪停住,隨後一躍而下,深深地看向沈溪,「姑娘,我們又見面了。」
沈溪心下一跳,下意識道,「你跟蹤我?」
不然,為何會在這裡碰面?為何這麼巧,她才剛剛出城,他便追了來?他莫不是知道了她的身份?
可不應該啊,她的身份除了海棠和神衛隊,外人應該不會知曉神使的秘密才對。
厲賀宸輕笑一聲,緩緩走近她,「可能這就是緣分吧,姑娘,我觀你才入京都,不過一日便要離京,京都不合姑娘的意么?」
沈溪強自鎮定,直視著他眼底明顯的探究之色,她笑了笑,才道,「我自來喜歡遊歷天下,若是經一地就要住上許久,那我一輩子也去不了幾個地方。天色不早了,告辭!」
這次,厲賀宸沒有阻攔,似乎他出來只是碰巧遇到了她,而非刻意來追。
走出很遠,回頭望已經不見人影時,沈溪才終於鬆了口氣。
還好她和海棠沒有跟其他的神衛隊一起,否則被厲賀宸看到,以他的疑心還不知會想多少。
沈溪走得乾脆,是以並沒有看到厲賀宸突然沉下來的神色,以及他身後跪了一地的人。
「找到了嗎?」他冷冷地問著,聲音寒冰一般冷漠。
「沒有。」屬下的人戰戰兢兢地回道,「神使從地牢消失后,就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我們都把麥城翻天了,一點蹤跡都沒有。」
「或許,她已經去侍奉神靈了?」
「不可能,她一定還活著,她可沒那麼容易死。給孤再找!孤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厲賀宸冷冷地掃了一眼跪了一地的屬下,隨即看了一眼城中依舊飄搖的大雨,神色更加陰沉了。
果然,他才剛剛回宮,就已經有人在御書房外等著了。
他換了一身衣服,又等了許久才走過去。
那裡,有幾名老臣等著,看到他來立馬就要進言,「陛下……」
「進來說吧。」厲賀宸嘆了一口氣,這些人即便不說話,他都能猜到他們要說什麼。
果然,他們一開口,就是他最不想聽的話。
「陛下,神使無端失蹤,而後神靈降下雷罰,現在又是連綿大雨,麥城的災難才剛剛結束,您不能再執迷不悟了!京都的大水,就是神靈給大曆下的最後通牒啊!
若是陛下再執迷不悟,不尊神靈,那大曆危矣!」
厲賀宸陰沉著臉,若不是眼前跪著的老臣年事已高,且功勞顯著,他都想把這人直接給踹出去!
「麥城的水患已解,疫病也已經很好的控制了,假以時日,便能徹底清除。這是大曆的臣民共同努力的結果,跟所謂的神靈一點關係都沒有,這些你都看不到嗎?」
「陛下,莫要自欺欺人了,麥城的災難能被解救,是因為神使親至,那疫病,可也是神使的葯才治好的。如果沒有神使,陛下以為麥城還能保住?
陛下莫要再任性行事了,早些跟神靈認錯,否則若是京都也跟麥城一樣,你覺得那些人,還會安分嗎?」
提及那些人,厲賀宸神情驟變!
他冷哼一聲,看向丞相的眼神里再沒了絲毫暖意,有的只是冰冷的肅殺。
「丞相,你這是在逼迫孤?」
「臣不敢。」那老丞相恭恭敬敬地跪著,背部卻挺得很直,聲音也漸漸揚高,「陛下,臣一切都是為了陛下,為了大曆,而陛下的意氣用事,又是為了誰呢?」
「京都的大水,只在京都,而不逾城門,已經有各種傳聞傳開了,若陛下依舊一意孤行,臣自當奉陪到底,只是希望陛下將來不要後悔才好。」
老丞相說完,便顧自起身,又道了一句,「老臣年事已高,又淋了雨水,現下身體抱恙,就先回去休息了,陛下若有事,再傳喚老臣吧。」
之後便利落地離開,那架勢,看得其餘人忍不住咋舌。
老丞相有資本這麼對陛下,可他們沒有啊,他們也只能好言相勸。
可惜,好言相勸若是有用,那老丞相也不必如此態度對他了。
一場覲見不歡而散。
而當御書房只剩下厲賀宸一個人時,他頹然跌坐在台階上,眼裡滿是痛苦和掙扎。
他不由得開始問自己,這一切,真的值得嗎?他的堅持,真的是對的么?
而這種自我懷疑只產生了一瞬,便再度被他強壓下去。
若是真的有神靈,他們皇族一脈何至於凋零到此?
若是真的有神靈,那為什麼在他需要她時,她卻從未給過他絲毫的回應?
而在麥城時,所謂的神靈也沒有顯靈。
神靈已經消失很久很久了,久到他已經完全不相信她了,也不想相信她了。
他情願神靈真的隕落了。
或許,也真的是隕落了。
他會努力守護好大曆,他會努力守護好大曆的百姓。
天災怎麼了,劫難又怎麼了,在沒有神靈的時候,大曆的祖輩就挺不過來了嗎?
他緩緩捏緊了拳頭,眼底的猩紅越發地深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