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神殿
「有請神徒上台，靜候神靈挑選！」北辰大喝一聲，隨即便有信使團的人走下層層台階，步入人群。
而後，一個幾乎是粉雕玉琢的少年，跟隨在信使團的人身後，以極慢的速度邁上台階。
看得出少年並不情願，畢竟再虔誠的信徒，在面對生死之境時，都難以再繼續保持虔誠。
神徒的結局只有兩個，要麼當場死，要麼被送入神殿終生枯守一盞青燈。
無論是哪個，對於一個還是少年的人來說，都極為殘忍。
可這便是這裡的習俗，經歷過一代代人的習俗，幾乎難以改變。
在踏上第一個台階時，那信使便止住了腳步，看著那少年一步步朝上走，緩慢而又漸漸堅定。
沈溪也同樣看著那少年，而後疑惑地問旁邊的北辰，「神徒不是有兩個嗎？還有一個在哪裡？」
北辰只是看了她一眼，隨即眼神再度看向台階上的少年。
不算太長也不算太陡峭的台階，那少年卻走得似乎極為艱難。
初起幾步還好，可是之後，便越來越緩慢，越來越難以抬起雙腿。
沈溪都看出來少年的不對勁來，可是那條路她也走過，跟平時的階梯沒有什麼兩樣。
怎麼這少年卻這幅模樣？難道是用這種方式在默默抗議嗎？可這終究起不到任何作用。
他的結局已然明朗，再沒有第三種選擇。
終於快要走到沈溪他們所在的高台，那少年臉上也逐漸有了些許的放鬆之色，然而就在最後一個台階上，那少年的腳還沒有邁出，就已然身形一滯，而後驀地跪了下去。
沈溪猛地一驚，急忙走過去。
身後北辰的聲音涼涼地響起，「你救不了他的，他已經死了。」
沈溪回頭瞪了他一眼，冷聲道，「他還沒死！」
而就在他們說話的功夫，那少年已然倒在了台階上，底下有人高聲呼喊，「他被神使選中升天了！」
沈溪忙蹲下去，仔細檢查他的脈搏和鼻息。
已經極為微弱了，這個少年有問題！
不然，怎麼之前還好好的，剛好在這台階之上出了事？別說是神靈做的事，且不說神靈已經許久未現世，就算真的神靈，也不可能親自挑選侍奉自己的人，而且還直接奪人性命。
那就不是神靈，而是惡魔了！
「不要碰他，他已經是最尊貴的神徒了，不要玷污了神徒的聖潔！」有信使走過來嚴厲地呵斥道。
沈溪聽得直想發笑，她直接把那少年攙扶著邁上高台，冷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什麼神靈選神徒，你們這分明就是草菅人命！」
「這少年，是被你們提前毒害了吧？就是為了維持你們那個可笑的信仰！這裡的民眾大概還不知道，神靈已經隕落了！你們虔誠祭拜的東西，早已經不存在了！」
「城主，她是你帶來的人，你看著辦吧。」那信使臉色驟變，而後沖著北辰說了一句，便再度回到了那信使團首領身後。
而那首領此刻也已然沉了臉。
沈溪知道她的話簡直就是明目張胆地挑釁他們，可他們已經在明目張胆地草菅人命了，還不許她說說么？
她不但要說，還要救人！
之前在麥城的時候，她偷偷留了幾顆神葯。
此刻正好拿出來，給那少年服用。
其餘人沒有看到她的動作，看到她動作的人又阻攔不及，或者他根本就不認為那已經被判了死刑必死無疑的少年會重新活過來。
北辰微微嘆了口氣，道，「她也是這次選出來的神徒之一，既然她不願有人跟她搶侍奉神靈的差事，那便如他所願吧。」
「啊？」沈溪微愣，還沒有想明白他的話是何意，旁邊少年已然有了動靜。
她不再管其他，只專註於那少年。
不過少頃，那少年便緩緩睜開了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怔了怔，而後回頭看向身後。
長長的階梯，以及底下的民眾，都昭示著他沒有死。
得出這個結論，少年便忍不住痛哭起來。
沈溪有些遲疑地拍了拍他，道，「你怎麼哭了？難道活著不好嗎？」
她該不會救了一個一心想死的人吧？不過，若他真是這麼想的，她也會救，既然有能力，她就不想看到有人死在她的面前。
那少年抽噎著，抬頭看了她一眼，又再度垂下了頭，「我想活，可是我不能活，若我活了我娘就活不成了嗚嗚嗚……」
沈溪皺眉，隨即看向北辰。
北辰嘆了口氣，「回來吧，他的命你救不了，還有一整年的時間，你自身都難保了，還是好好想著如何保自己吧。」
沈溪此刻才回過味來他之前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不由得冷聲道，「原來你留我在這裡，就是為了這一刻？可我不明白，若是神徒是內定的，為何還要大張旗鼓讓所有人都參加？我猜，如這少年一般，被餵了毒的，不止一個吧。」
「這少年死在這裡，倒也給家族帶去了榮光，可其餘人卻是白死了！」
「姑娘還真是想象力豐富。」北辰抬眸看了她一眼，終於從座位上起身，朝著她走來。
「你想知道，我便告訴你，一開始我只是好奇，並沒有讓你代替誰成為神徒的意思。後來是你的人來找我談合作，怎麼，你的人沒有告訴你嗎？我還以為這是你想要的。」
「海棠？」沈溪一怔，忙朝下面看去。
可是下面民眾甚多，海棠的身影根本就看不到。
而且，她也不一定會在這裡。
她這才後知後覺，為何她一個算半個階下囚的人，會有這個榮幸，身著華服跟他一同來到這裡。
敢情是為了讓她成為神徒，好解救他人性命。
而這居然是海棠的手筆？
可她不是想讓她去神殿嗎？若是她折在這裡，她拿什麼去神殿？
是了，一年之後，若她有命在，便會被送往神殿。
海棠，她這是要光明正大地送她入神殿？
可她為什麼要多此一舉？
她越想越覺得迷惑，眼前的迷霧越來越多，怎麼都看不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