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相遇亭被台階高高抬起,既在高處,下面自然留有空白,於是學校便種了幾棵花樹在這邊。不過不知是否因土質問題,那些花樹從未開過花。雖然不開花,但卻也枝繁葉茂,且學校一直注意修剪,十分具有欣賞性。
而女生就倚著檐柱坐著座凳,在花樹枝丫處,捧著一本書讀。
那女生梳著低馬尾,留著空氣劉海,因為樹枝遮擋,臉半隱半現,但遠遠看去眉眼低垂,嫻靜一詞表現的淋漓盡致。
顧如青一陣心悸,他的心臟不停地緊縮擴張,泵出熱烈的血液,濺濕了所有感知,唯剩情潮澎湃。
玉珠從玉盤滑落,在圓潤飽滿的白鵝卵石上摔得粉身碎骨!
眼前這個女生給他極大的熟悉感,他覺得她就是這般文靜,可與此同時,他又覺得她不該如此,應該再冷一些,面容不該如此柔和!
雖還是夏天,但清晨的風還是吹得人有些瑟瑟發抖。顧如青依舊定著眼瞧著,風過,青絲隨著枝葉浮動,別在耳後的細絲掉落,在風動下,不停地撫摸著細膩的肌膚。
估計是有些癢,女生伸手再次把青絲別在耳後,那手指很好看,特別適合伏在電腦前,敲出令人心神隨之蕩漾的文字。
顧如青有些驚奇,他伸出手去看自己修長的手指,他本身是學鋼琴的,如果非要說手指好看,那也應該說是鋼琴家的手,畢竟十分具有骨感,是手控界公認的美手,可他卻想到的是敲字的手。
顧如青不免扶額,心想今天這是怎麼了,先是被噩夢驚擾,后是盯著一個陌生女子發獃,竟然還對之妄加自己的喜好,更甚,剛才風動時,他情不自禁地把手伸出去,想要為之披衣扶發。
顧如青自嘲的笑了笑,然後在松樹下找了一個石凳,他拿出手絹,把凳上滴落的松油擦乾。做好了準備工作,顧如青這才把吉他拿出來,但是等他打開包,他忽然發現他拿得竟是竹笛。
顧如青看到那青翠欲滴的竹笛很明顯的頓了一下。顧如青是專修鋼琴,但因本身熱好音樂,尤其偏愛古典樂器,所以在修鋼琴的同時,也一直在修古典樂器,各種樂器都會沾一下。
今天拿吉他是因為新生匯演中一位學妹需要吉他手,但十分不湊巧,學校今晚組織了一場音樂會,因為票價減半,又是知名樂團,所以所有音樂系的學生都去了,只剩下今晚新生匯演的人還在。而只有顧如青興趣廣泛,且對吉他嫻熟,所以導員才請他幫忙。原本顧如青是準備練習一下今晚的曲目,但是沒有想到他竟精神恍惚到拿得是竹笛,而且他背了一路竟然沒有感到任何不對。
竹笛便竹笛,本就是練習手指靈活度和吊一下嗓子,什麼樂器都可的。因為拿的是竹笛,所以只能練手指,而且就算拿的是吉他,他也不能吊嗓子,畢竟現在這相遇亭並不屬於他一人。
顧如青舒展了一下手指,便開始吹曲子。
對面的女子聽到笛音時,目光從書面移開轉向在那柔和松霧下鋪滿滾燙橘色陽光的男生。
沈一安瞧了一眼,內心暗暗稱奇。雖然她是昨天剛入學的,但經她觀察,學校的男生長相俊美且衣品較好的還是在少數。但眼前這個男生的確很帥,堪比明星。沈一安瞧完后,便看向那竹笛。那笛子整體透光,雖有些豪華,但卻並未失竹的神,且在陽光照射下,那暗紋似乎在跟著笛音流動,那笛穗的流蘇鉤掛著玉,瀟洒中不失風度,整體感官十分賞心悅目
沈一安閉上眼靜靜聽著笛音,自從她看完那部小說和聽完有關的廣播劇,她就熱愛上竹笛同時也愛聽純音樂。沈一安聽了一會兒,發現這並不是經典曲目。但正好,她最近發現手機可以聽歌識曲,所以便打開手機,準備搜來聽聽。
但可惜的是她並未搜到。放下手機,沈一安感到頗有遺憾,因為她發現這首曲的情緒表達的很好。起碼對她而言,對像她這種只聽情景音樂的人來說,在不了解音樂背後的故事下,她能品出情緒並跟隨起伏,起碼可以證明這首曲子可以調動人的情緒,它的感染力和共鳴力非常不錯。她是真的覺得這首曲子很不錯。
同時沈一安能感覺出,面前這個男子是投入式演奏。雖相隔較遠,但她能感受到面前的這個男子很悲傷,他在思念一個人。
沈一安有些驚奇,她沒有想到這種可以說在顏值方面可以站在金字塔頂端的人竟然也會失戀,更甚至可能是暗戀。
不過隨後,沈一安便覺得很正常,就是長得像是天神,但也不是天神,他也是人。只要是人必定也有求不得,情緒低下悲傷實在是太正常不過。
沈一安看了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於是合上書站起身,把這片寧靜的天地還給男子。
但經過他身邊時,沈一安發現那個男生竟在哭!
沈一安想了想,摸了一下口袋,發現自己帶著手紙,便走向前遞給顧如青。
顧如青吹奏完畢后,整個身子都在發抖,像是用儘力氣去找尋一個人,但是最後的結果便是精疲力竭的失望。
與此同時,便是不可置信。
這首曲子他從未聽過,但是他卻能十分熟練的彈奏這段曲目的高chao部分!
顧如青一陣頭疼,眩暈中,他看見一個男子,蓬頭散發的伏在一堆儀器前細細密密地寫著樂譜,周邊是各種的樂器和散亂的草稿。
但還沒等顧如青看清,一道清麗的聲音便把他從虛妄中拉回現實。「那個你好,那個,那個哭出來就好,那個,那個都會過去的。」女生雖然面色冷然,但能看出靦腆,她此時很尷尬,但那手紙卻遞地堅強。
顧如青獃獃地看向沈一安,不出所料,女生長得很溫婉,一對柳葉眉,眉下卧著靈動真誠的杏眸,鼻樑不高不低,嘴唇是微笑型,顴骨不突出,有些嬰兒肥,整個面部線條十分柔和。
但是顧如青心中卻升起一種怪異感,總感覺缺了些什麼。到底缺了些什麼?
對!是眼角,她的眼角應該有一顆淚痣。
沈一安見顧如青還有些恍惚,估計是還沒有從情緒中出來,便把手紙放在石椅上。做好后,便轉身離開這片靜謐的松林。
顧如青回過神,只見一袋手紙放在石椅上,他立馬轉身去看那個女生,結果四周已經沒了她的身影。
顧如青彎下腰拿起女生留下的那袋手紙。牌子是他沒見過的雜牌子,塑料包上印著花紋。
顧如青輕輕摩挲有些磨砂質感的花紋,有些微微出神。
真是沒有禮貌,當真一個小姑娘的面哭也就罷了,人家遞來手紙不僅沒有接,還沒跟人家說一聲謝謝。真的是太失禮了。
此時太陽已經高高升起,橘色的光透過松樹的枝丫照射在塑料手紙上,那花紋在陽光下,更是栩栩如生。
顧如青情不自禁再摩挲了幾下。這是芍藥花紋吧,竟然不喜歡玫瑰喜歡芍藥。
顧如青把手紙放到口袋裡。說實話,他是從來不用這些雜牌子的紙,因為不僅衛生標準可能差一些,而且一貫用一個牌子的紙的顧如青也用不慣。
但,顧如青忍不住把手伸到口袋裡摸了一下那袋手紙,但如果當時他沒恍惚,他也會接下這手紙。不僅不是因為拒絕別人的好意而失禮,更是,更是他不願拒絕與這個女生的所有!
顧如青皺起眉,把手拿出來撫摸心口,他今天這是怎麼了,這麼這麼失常。
顧如青不願再多想,於是他走向前,把竹笛放到吉他包里,背上包準備離去。
但正要出這片松林時,他轉身又看了一眼相遇亭。
相遇相遇,與何人相遇,相遇后又如何?
顧如青感到有些好笑,這個小亭子處在松林深處,如果不仔細觀察四周,根本就看不到這個小亭子。
而且大學跟高中不同,有些系是沒有早課的,就算有早課也是在教室,不是這離宿舍和教室都比較遠的相遇亭。
就算讀書,也是在圖書館,更不是這相遇亭;如果約會,也是出校玩,不想高中偷偷摸摸地在小樹林中約會。
顧如青看到這相遇亭,莫名感到有些註定,似乎註定他會在這裡相遇一個女生,並在這女生面前失了臉。
同時也有些遺憾。顧如青自己也覺得有些好笑,遺憾什麼,相遇是緣,但只是萍水相逢而已。世界上太多萍水相逢,如果都遺憾,那可真要抑鬱了。
顧如青轉身離開相遇亭,他堅定地往前走去,再也沒有回頭。
「安安。」沈一安一聽聲音便立刻抬頭,果不其然,她的目光中立馬出現一位高挑的女生。「阿許。」沈一安整個人都陽光起來,她朝著林清許跑過去,然後被林清許狠狠抱在懷裡。
「阿許,好久不見。我好想你啊。」沈一安吸了一口林清許脖頸間漂浮著的芍藥清香,淚水的開關一下被著香氣打開,眼眶瞬間濕潤。「阿許,你還是一點兒沒變,你還是記得我最喜歡芍藥。」
林清許也緊緊抱緊了沈一安,「真的好久不見。不過沒關係,以後咱們都不會再分開。」林清許的聲音帶著濕潤,她蹭了蹭沈一安的柔發,「安安,我們分開太久,我好怕,我怕你我回不到過去。」一向表情管理很好的林清許此時苦樂交織,她摸了一下沈一安的頭,「不過,你見面這一撲,我便知道,你還是我的沈一安。」
沈一安從林清許懷中抬起頭,帶著淚霧向林清許道,「我一直是你的安安啊。」林清許看到沈一安紅紅的眼睛,立馬心疼的揉了揉沈一安的臉,不過卻破涕為笑,「對,你還是我的安安,世界上最可愛的小哭包,我的小哭包。」
沈一安狠狠點點頭,然後望著林清許露出笑容,林清許揉了揉沈一安的頭,也跟著她笑。
時間是一切的樞紐,它牽連著一切,它有巨大的力量,可以把一切都消磨!但是它畢竟是樞紐而非主宰,所以,總有一些東西跨過時間,依舊深沉。
比如歷史,比如友誼,比如愛情。
我一直在看你,我看見了你,所以我記得住你。別傷心,我的女孩,我看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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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配沒有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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