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12月24日,平安夜。
顧遲辛看著車窗外飄起星星點點的雪,回想起去年平安夜,許知年在他公寓掛起的銀白色塑料雪花,她當時依偎在他身側抱怨,「今年的聖誕節再差一場雪就圓滿了。」
他當時不懂這種圓滿,對他來說,站在事業最高峰,萬眾矚目,這才是圓滿。
才短短一年時間,他卻把許知年弄丟了。
顧遲辛不由搖下車窗,想觸摸外面的雪,還未伸手,車窗又升了上去。
「這是市區,你也不怕被路人認出來。」肖唯的聲音從前座傳來,帶著警示。
「你先回去,我讓阿生送我回去。」顧遲辛依然看著窗外,雖每個字都是輕飄飄的,聲音卻帶著冷意。
「你……」肖唯還想再交代什麼,想到他現在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任她拿捏的小藝人了,也不想惹惱他。她拿起包準備下車,又不放心地交代了助理阿生一陣,臨下車還擰眉看了顧遲辛一眼。
她第一次看到顧遲辛就知道他會紅。這張臉太完美了,就算在最暗處,只要鏡頭打到他,就沒理由不被人注意。初見時他只是默默站在一堆練習生的最後,沒有像其他人一樣掛著諂媚的笑,只是冷眼看著,唇倨傲地抿著。
後來她查了他的過去,露出諷刺的笑。如此不堪的過去,又端著如此高傲的姿態。不過同時她也很慶幸,她最怕的就是毫無污點的人,只要有過去,就等於把方向盤交到了她手裡,車往哪邊開就是她說了算。
不過事實也證明她沒選錯,從參加選秀到成為頂流,顧遲辛只用了三年。肖唯揚起自得的笑,細細的鞋跟嗒嗒踩在薄薄的雪地上。
顧遲辛往後一靠,疲憊地將右手背掩上雙眼,「阿生,去舊夜。」
「老闆,肖姐說了不讓你公共場所,這酒吧就更不能了。」阿生輕聲開口,老闆這幾天心情不好,他當然知道,但肖唯的吩咐他不敢不聽。
「呵……」顧遲辛自嘲一笑,肖唯還真是把他拿捏地死死的。「前面路口拐角處711,給我買瓶燒酒。」
阿生猶猶豫豫,又實在開不了口拒絕兩次,磨磨蹭蹭下車了,等他買完酒回來,車已經不在了。
顧遲辛開車去了二丁目,朋友莫申開的清吧,或者說,是以前的朋友。
現在,肖唯應該正往舊夜趕吧。
他總算有一時的清凈了,自從和許知年被狗仔偷拍后,肖唯巴不得24小時拴著他。顧遲辛勾唇自嘲一笑,他和以前有什麼區別,還不是像狗一樣活著。
莫申看到他,沒好氣的嗆了他兩句,顧遲辛一言不發,只是要了幾瓶酒。
從前只要他喝酒,許知年總是會氣呼呼的,他現在才知道,許知年本來就是個有脾氣的,在他面前乖順溫柔,不過是因為喜歡他,想讓他歡喜。
他拿起最後一瓶酒時,莫申開始趕人。他沒有反駁,拿著酒往外走,最後還是莫申不放心,給他遞了個口罩。雖然這些年兩人關係減淡,顧遲辛到底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弟弟。
顧遲辛走在街頭,看上去步履凌亂,但其實他沒有醉,只是裝作喝醉了來暫時性欺騙一下自己。
凌晨的大街上人不多,整條路上只有他和一個穿著灰色厚棉襖的老太太。顧遲辛拉高口罩走過去,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先生,需要後悔葯嗎?」
顧遲辛嗤笑一聲,現在的騙子賺錢也不容易,大半夜的零下的天氣,還出來坑蒙拐騙。他繞過老太太,繼續踉蹌著步子走。
「顧遲辛,對於許知年,你難道不後悔嗎?」老太太的聲音再次響起,還帶了些急切。
顧遲辛頓住了,他猛地回頭,漂亮的丹鳳眼因驚訝激動而睜大,眼周還浮起了淡淡的粉。
老太太清了清嗓子,又恢復了氣定神閑。「雖然你一直忽視她,對她毫不上心,但失去她,很痛苦。況且,她變成今天這樣,也是因為你不是嗎。」
顧遲辛把手重重捂住胸口,企圖遏制住翻湧的心疼,可酸痛感還是讓他控制不住滾落的眼淚,他一直在忍,一直在忍,直到有人把這戳破,他再也忍不住了。
老太太看他這個樣子似乎很滿意,還欣慰地點了點頭。
「如果我有辦法讓你改變這一切,你願意拿你已經擁有的這一切,換一個重新再來的機會嗎?」
顧遲辛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喝醉了,怎麼會遇見這麼荒謬的事,但他的腦子很清醒。他不敢相信,卻無比希望這是真的。
「你是覺得我是個騙子嗎。」老太太突然換了聲調,變成了一個少女的聲音,還帶著一絲怒氣,「我要不是看許知年可憐,才不願意千里迢迢來送溫暖呢。」
「你是誰?」顧遲辛走進一步,想看清她的模樣。
「玩過遊戲吧,如果把這世界比作遊戲世界,我就是那個掌管存檔和故事線的,如果你願意回到你以前的存檔,你現在所擁有的多餘的經驗值,名譽值等等,我就可以收入總庫,而你也可以去彌補遺憾。」
「那我能不能回到半年前。」顧遲辛有些激動,拉下口罩,又走進了兩步。
真是美顏暴擊啊。化身老太太的織夢忍不住心臟撲通兩下,這下她才切切實實了解,許知年為什麼會對這張臉一見鍾情了。
「不行。」織夢冷下心否決。「存檔是你在危險時自主觸發的,而你上一次無意識的存檔是6年前,你只有這個選擇,接不接受看你。」
顧遲辛握緊拳頭,而後抬頭平靜地看著她:「我該怎麼做。」
還算有良心,織夢往四周看了看,「要讀檔也是有要求的,你在現實中又面臨致命的威脅我才能幫你讀檔。六點鐘方向過一會有一輛白色三菱麵包車,裡面災著拐賣的小孩,你衝過去,又能觸發讀檔,又能為別人做貢獻,一舉兩得,順便……」她聲音突然冷了下來,「順便嘗嘗知年曾經的痛。」
顧遲辛的心裡又是一陣劇痛,許知年在病床上側著頭咬著唇,不願流淚的臉出現在他面前。
「好,」他啞聲,把手上的酒瓶放在織夢身側,往街上走去。
他轉身那刻,老太太織夢已經變成紅衣少女,她身邊出現了另一個淺藍色裙子的女孩,冷哼著說:「現在來深情了,早幹嘛去了。」
「誒呀,他也不容易嘛,才二十幾歲,居然有八次危機存檔,也真是福大命大,才活到今天。」
「我看你就是工作偷懶,天天把他們兩個當電視劇看,不想自己追的劇爛尾。」藍衣少女斜睨她一眼。
「歲鏡,彆氣了,我們也不虧啊,你看看他的各項屬性值,我們兩今年的業績不用愁了。」
藍衣少女思索片刻,計上心頭,「等會把他這一次的存檔給我,我有用。」
顧遲辛走到街邊,果然有一輛如描述一般的麵包車,他邁出一隻腳,頓了頓,毅然向那大亮的車燈跑去,耳邊是刺耳的剎車聲,他好像還聽到了肖唯的尖叫,但他都不想理會,他此時只覺得全身像被撕碎了一般,當時知年也是這麼痛的吧。
他漸漸失去意識,眼前卻閃過許多細碎的片段,
許知年環著他的腰仰頭親他的下巴,嬌軟的聲音對他說:「顧遲辛,親我。」
許知年攥著他襯衫下擺,抽噎地問:「我對你,真的這麼不重要嗎?是不是只要讓你選擇,我永遠是被放棄的那一個?」
許知年無力地指著門口讓他走,嘴唇倔強地抿著。
許知年,許知年。
最後他的腦海里迴響起那段話。
「我妹妹知年,從小嬌慣,不曾受過一丁點苦。我本想為她打點好一切,她卻說什麼都不肯。為了你,她在那個看人下菜碟的娛樂圈唯唯諾諾,就怕你看不起她,厭惡她。可是顧遲辛,你以為沒有她為你次次求我,你能在娛樂圈這麼順風順水?」
「其實早該如此了,從今以後別再來見她了,你連自己都護不住,更別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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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似乎亮了,顧遲辛睜開眼,只覺得渾身酸痛。他想起身,迎面卻是一拳,一個黃頭髮,穿得流里流氣的男人拎著他的衣領,表情發狠,旁邊的幾個男人還叫囂著起鬨。
原來六年前生死攸關的時刻是現在啊。顧遲辛看見生活了十多年的破敗街巷,第一次覺得這裡這麼讓她幸福。他忍不住笑了,明明嘴角還掛著淤青,一笑就疼,但他控制不住心中的愉悅,笑得爽朗。
黃毛被他一笑有些發愣,顧遲辛乘機反手制住他,狠狠回了他一拳。
黃毛被這一拳打得有些懵,他知道顧遲辛他會打架,但並不擅長。他不知道的是,此時的顧遲辛不是六年前的顧遲辛了,在無數次挨打之後,他早就把打架當成家常便飯,格鬥對他來說不是什麼興趣喜好,而是生存方式。
顧遲辛站起,修長的腿隨意踢過靠在牆邊的木棍,順手抄起,眼神森冷的一步步向幾個混混走過去,五六個混混竟被這眼神駭得一個都不敢上前。
「不打就滾。」顧遲辛揚起棍子在空中一揮。有兩個脾氣大的也舉著棍子沖了過來,顧遲辛靈活閃過,又側身準確擊向後脖頸——能把人打暈,又不會鬧出人命。
這一次,他要乾乾淨淨地見許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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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輕鬆的小故事罷了,別緊張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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