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

被點到名字的宋忱停止了拉伸，整理了一下衣服上的褶皺就準備往外走。

大概是因為他的表情太冷淡，又上下都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場。

所以反倒沒有人主動出聲為他加油。

路珏注意到了，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

因此特意站起身來，在那人錯愕的眼神中伸出了比贊的小手。

路珏：「加油，千萬別緊張，我們都會在這裡為你打call的。」

深邃的眉眼隨著他的笑意舒展開來，化成了一輪彎月。

「嗯。」宋忱低聲回應，淡淡的粉色爬上了他的耳闊。

他看著路珏真誠的眼神，忽而有些不自在地別開臉去。

路珏誤以為宋忱是緊張的，所以自說自話地繞到了宋忱的身後，給宋忱按了兩下肩膀。

他用哄孩子似的語氣說：「別緊張，要有自己就是全場TOP1的自信。」

路珏不自覺地放輕了的聲音，以及他和宋忱站在一起時適配度極高的兩張臉，讓他們看起來像一對認識了很久的朋友。

可惜路珏好心的安慰似乎起了反作用。

原本還沒多緊張的宋忱在路珏替他按摩了兩下之後，反而變得渾身僵硬，甚至於不知道該把手往哪兒擺。

宋忱感受著自己驟升的體溫，揣測自己的臉現在應該已經紅得不像樣了。

「謝謝。」宋忱低頭，快速地說。

也不管路珏到底聽清了就沒有，就頂著對紅耳朵匆匆地往外走。

原本高嶺之花的表相在那個瞬間蕩然無存。

路珏看著對方急急忙忙往外走的背影，唯一的想法就是對方好瘦。

瘦的就像是一個瓷娃娃，彷彿一用力就會捏碎。

路珏收回目光，也把腦海中那點危險且不著邊際的想法重新拋到了腦後。

教室里的屏幕上，宋忱已經入場，正在進行落落大方地進行自我介紹。

謙遜卻不失自信的回答聽的幾位導師都笑吟吟的。

導播還特別上道地給宋忱切了一個臉部特寫。

於是坐在屏幕前的路珏又在心裡感慨了一遍宋忱的好看。

並莫名地由宋忱纖長而柔軟的睫毛，聯想到了繞著桃花枝頭鬧春的翩躚蝴蝶。

路珏在閑來無事的時候，也曾和舍友一起看過幾期101類型的選秀節目。

還是開著彈幕的。

所以他現在已經能大概腦補出這期節目播出后，廣大少男少女刷屏的彈幕了。

無非就是什麼「人間仙子」「世間絕色」之類的。

只是路珏之前總是嫌那些彈幕誇得太過。

直到他這會兒見了這個宋忱，才發覺這個世界上還真的有能配得上那些誇張辭彙的臉蛋。

顯示屏里。演播廳的燈光由暖色調轉為冷色調。

偏向於黑暗風的伴奏響起，是宋忱所說的個人原創。

自己寫的曲，自己填的詞，自己編的舞。

路珏看著身著一襲白衣黑褲的宋忱隨著伴奏起舞。

聽他將清亮的嗓子唱到沙啞，聽他歌聲里的無助。

「媽媽今天送我去幼兒園

她教我要和同學相處得好一點

我點頭卻不敢抬頭看所謂朋友的臉

因為被他注意到的話或許會被揍一拳

……

爸爸回家吃晚飯的時候已經六七點

我摟著他說學校里的人實際有很多面

例如那該死的同學總是掐著我的脖子還裝可憐

爸爸卻罵我說我只是想找借口逃學

還說不努力的我遲早會輸在起跑線……」

如果說先前的那些優秀表演讓路珏感到驚艷，讓他願意為之鼓掌的話。

那麼宋忱的這個表演，就是讓路珏在驚艷之餘，還感到了深深的壓抑。

就像是他的身上倏地背負了一塊千斤重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如果可以的話，路珏更想抱抱故事裡的主人公，然後告訴他：「一切都過去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宋忱的表演完畢后。

顯示屏里費忻舟等人正在詢問宋忱的創作動機云云。

對宋忱的唱歌、舞蹈等能力表示肯定的同時，也讚賞了他敢於為社會的角落問題發聲的責任感。

路珏一聲不吭地聽著，在腦海中問系統：「這不會是他自己的故事吧？」

系統058號給出的回應是：【我無法給您一個準確的答案。】

它說：【一般來說，在這些需要大量新歌、新編舞的世界，都是由AI流水線創作，然後再篩選流傳的。所以在質量參差不齊的同時，某一首特定歌曲的靈感來源也無從考究。】

路珏強行地壓下了心底的那點心酸。

他安慰自己：「行吧，反正這裡的整個世界都是假的。」

可是即使路珏這麼安慰著自己，他依舊沒法裝作無事發生過的樣子。

就像是他看了結局為悲劇的電影或劇集時，他還是會為片中的某個人物鳴不平。

即使他知道那個人物只不過是編劇筆下的幾滴黑墨。

在那個唱跳錶演之外，舞蹈導師蔣希彤照例又提了別的要求。

她說：「剛才那種帶有很強烈的故事敘述性的編舞，我們已經看你跳過了，不得不承認，很優秀。但是既然要作為男團出道，那麼會跳力量型的舞蹈也是你必不可缺的一項技能，所以我們想再看看你準備的加試。」

宋忱點頭。氣都還沒喘勻，就投入到了新一輪的表演當中。

以至於他回到A班教室的時候整個人都汗涔涔的。

伴隨著屏幕里，費忻舟宣布今日錄製結束的聲音，宋忱推門進入了A班教室。

又猝不及防地被一堆人圍住。

原本A班那些懷疑宋忱實力的選手，大多已經被他的表演所征服。

除此之外，由於錄製的結束，從其他等級的教室出來看宋忱的選手也不在少數。

有些人直白地誇他牛逼；有些人則羞羞赧赧地問，問他能不能在之後的比賽中多教教自己。

宋忱似乎是習慣了這種「表演前無人問津，表演後門庭若市」的情況。

因而他除了表演后的些許疲累之外，還是維持著自己清冷的表情。

沒有被肯定后的狂喜，也沒有想要向那些曾經視他如空氣的人示威的幼稚行徑。

他只是一一應了。

無論是誇獎還是求助。

宋忱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尋路珏的身影。

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一雙紅得嚇人的眼睛。看起來就像是要落淚了。

這個認知讓宋忱有些不知所措。

原本的那些淡定、冷靜，都因為不遠處路珏的一個眼神而潰敗。

「抱歉，麻煩你們先讓一下。」宋忱跟圍在他身側的幾個選手低聲說道。

然後擠過人牆，來到了路珏的身邊。

他看著路珏微微泛紅的眼睛，遲疑了一瞬，還是伸手撫過了對方的眼眶。

他顫著聲音問：「怎麼了？」

路珏搖頭，回答：「沒事。」

事實上，路珏本來還沒那麼難過的。

畢竟不管那個表演有多壓抑，宋忱都好歹拿了A。

全場十二分之一的A。

而且還是那幾位導師席上坐著的大佬特意強調了的，全場最厲害的A。

即宋忱拿A，不是因為他的能力是A等級的能力，而是因為他們最高只能給他A。

只是當他看見宋忱汗涔涔地進了房間，一堆人追逐著他的光芒而來的時候，他突然覺得非常地難過。

——所有人來和宋忱交朋友的前提都是宋忱的實力很強。

而他們希望從宋忱那獲得幫助，或者是學到什麼。

並不是因為他們覺得宋忱這個人有意思，值得深交。

思及此，路珏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氣，問系統：「那個缺愛的小可憐，是宋忱嗎？」

系統058號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問題，任務欄里就已經彈出了部分任務完成的消息。

【任務：找到那位缺愛的小可憐。已完成√】

【任務：用你熱情似火的性格溫暖該名玩家。完成進度6/100】

【溫馨提示：距離您完成全部任務又進了一步哦~請您繼續努力，以獲得您應有的報酬~】

路珏看了一眼緊緊地纏繞在手腕上的表。

他心想：下午五點，他終於在茫茫的人群中找到了對方。

而背景音里，節目組的幾位工作人員正拿著喇叭招呼他們快去吃飯，吃完飯還得選房間。

宋忱為此鬆了口氣，自覺找到了岔開話題的好時機。

他問：「唔，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路珏點頭。再抬眼時已經斂去了眼眶裡的紅。

他順帶著問了一句：「你，待會兒要不要和我選一個房間嗎？」

路珏問完，才發現自己問得有些唐突。

他心虛地摸了下鼻尖，欲蓋彌彰地補充：「我是覺得那些一個公司的練習生肯定想住一塊，剛才已經聊上天了的那些肯定也想住一塊，就剩……」

宋忱似乎是沒有遇到過這種明明長得很帥，但是感性又話嘮的，於是有些手足無措地打斷。

他言簡意賅地回答：「好。」

而儘管宋忱的表情看上去沒有絲毫變化，但是他那已經放鬆下來的肩膀顯示了他此刻的心情。

擁擠的食堂里，排在路珏和宋忱前面的幾個選手聊得火熱。

聊自己的首秀有哪裡做的還不夠好，會不會被一剪沒，以及之後該怎麼做才能獲得更多觀眾的喜愛和投票。

什麼都聊，也什麼都擔心。

路珏一聲不吭地聽著，忽然開口問系統：「在這個世界里，真的存在在這個選秀節目之外的人和物嗎？真的也會有兢兢業業地給選手投票的觀眾嗎？」

系統058號沒有絲毫猶豫地回答：【當然。你可以把這個世界當成是主系統構造的，一個獨立於現實之外的平行世界。】

【在這裡，也生活著十幾億形形色色的人。他們也會有夢想，也會被現實所困，也會為生計而奔波。他們也有自己的喜怒哀樂，也將在這裡度過自己漫長而又短暫的幾十年。】

【唯獨你，只是這個世界的匆匆過客。在完成系統頒布給你的任務之後就會抽身離開。】

路珏抓住了系統058號話語中的關鍵詞，也因此聯想到了某種殘忍的可能性。

他的面容扭曲了一瞬，問系統：「那，宋忱呢？」

是跟著他一起離開，還是繼續留在這裡。

系統058號短暫地沉默了一瞬。

它知道路珏想聽什麼答案，也知道什麼答案更有利於路珏積極地完成任務。

於是它昧著良心地撒謊：【等你完成任務的時候，他自然也就回到現實去了。】

【畢竟，你的陪伴才是他待在這個世界里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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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宋忱那段算不上歌詞的尷尬東西，不看也罷。

因為是本廢物作者寫的rap，配不上宋忱的文采orz

反正只要小可愛能理解宋忱的設定是賊拉優秀就行了_(:з」∠)_

至於靈感（？），主要來自於我看某個幼兒園紀錄片的時候，發現如果不好好引導的話，那麼只有四五歲的小朋友也很有可能成為施暴者。而在真正出事之前，某些無知的家長可能永遠也不會相信孩子說的，在幼兒園裡受了很嚴重的欺負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