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七月七乞巧節（一）

天晴雨落的又過了幾日，七月流火，夏日最熱的日子慢慢到了尾聲，天氣開始涼爽起來。江州百姓們還是尋常日子的尋常過，不過平民之上的世家，連著幾家著名商會都大洗了一番，蘇葉馬眼下只剩下蘇葉，一個是書香之家，一個主家有人在京為官。

不過有敗落也另有興起，這些因江南貪污一案敗落的世家商會，陸續被其他的商戶吞個趕緊，很快江南再無煊赫一時的馬家以及謝家，只剩下一個舉報有功的庶長子一脈。

孟青青這些日子在巷口遇到幾次趙進財，就是租宅子給他的大商賈，那一次不是滿面笑容，看見孟青青還特意留了一大筐枇杷給她，看著心情就美的不行。

還惹得家裡頭的母老虎懷疑他在外頭有人，嚇得趙進財左右解釋不通，直到趙夫人親自前來拜訪一回，才發現自己鬧了個大笑話。不過這一遭過去，趙夫人還挺不好意思，特意讓女兒送了兩匹好綢緞過來道歉，孟青青收也不是拒絕也不太好，只好挑了一個面脂禮盒回禮，不過一來二去倒是和趙小姐混熟了。

平日里也常來玩耍，倒是能給孟青青解解悶。

上頭的左右鬧騰也干不著百姓什麼事，各家的小日子各家的過，當然這些事也沒有影響到孟青青的生活，只是自己的鋪子生意更加好了。她平日里做著小生意，閑了就做點子綉活，弄些新鮮的好吃的，同半夏聊天閑話。偶爾左鄰右捨生了些小病的也會來找她看，條件好的留下水果點心或幾個銅錢，條件差些得也會抗些柴火過來，總之不會空手而來。

孟青青看著堆積在倉庫牆角的柴火，微微一笑，民風淳樸，果然是個可愛的時代。

「夫人，你笑什麼？」半夏端著一簸箕藥材出來晾曬，看自家夫人站在廊下滿面笑容，奇怪的問道。

「沒什麼啦，哎，半夏明兒是不是初七了。」

「對啊，乞巧節。」半夏一邊翻騰藥材，一邊笑著回道：「我今早買魚的時候，聽賣魚的大娘說明兒晚有花燈看呢，可熱鬧了。」

「花燈？」孟青青感興趣的問道：「在哪兒辦呢？」

「聽說在琴江沿岸，那邊還有夜市，一些平日里出不了門的夫人小姐們，會帶著自己親手做的小玩意兒去那兒擺攤販賣。」

「這聽著有意思。」孟青青眼睛一亮，不過，「真的有人買嗎？」

「不過是湊個熱鬧罷了，而且那裡真是夫人小姐親手做的，估摸都是丫鬟婆子做的。不過是一些果子巧食，絡子花繩之類的小玩意。」

半夏想了想又解釋道：「我從前的主家還未落敗的時候，我跟著那家夫人小姐去過這樣的集子，不過啊，夫人小姐們都坐在樓裡面吃茶說笑呢，買賣的事都交給丫鬟小廝，做個玩鬧的樣子。」

孟青青點點頭，「倒也是，都是金枝玉葉的，想也不會親自做這些事。」她伸了個懶腰，笑道：「不過這個集子聽起來挺有意思的，明兒相公也回來了，咱們也做些巧食、果子去湊個熱鬧吧。」

「好啊好啊。」半夏平日里對著外人木木獃獃的，但其實挺可愛的，而且小姑娘年紀也不大，跟著孟青青這麼久，家世之悲早就過去了，性子也活潑了不少。

這些巧食、果子都統稱為「巧果」，在麵粉中加白糖、芝麻，過油炸出來的一種小食，可以做出各種樣式。孟青青將模具都翻出來，炸了一堆果子，滿噹噹的壘在竹簍子里。

孟青青和半夏聊乞巧節呢，大街小巷的百姓們呀也在說，畢竟這是一年一度的熱鬧日子，不僅閨閣女子期盼這一天，那些郎君們也歡喜，畢竟一年也就這一天能看見各式各樣的女子出門，如果有心上人，還能藉此了解試探。

這不江州書院里下課的時候大家都在熱熱鬧鬧的討論明日乞巧的事，今日大課結束，沈湛一行人也沒急著出門。

蘇黎目送夫子出去，轉過身來看坐在後頭的馮明鴻和沈湛，「明日乞巧，聽說煙霞樓的青蘿姑娘將在琴江畫舫上表演。」說著他還吟道：「南國有佳人，輕盈綠腰舞。華筵九秋暮，飛衣袂拂雲雨。翩如蘭苕翠，宛如游龍舉。」

葉淵收拾了書本，聞言笑道：「說這麼多你不就是想去湊熱鬧？」

「哎，這麼說就不對了。」蘇黎轉身看向葉淵，笑道：「你瞧瞧，除了雲清，景深和致遠可都還未有婚配，所謂少年慕艾，你們就不想去看看難得出門的姑娘們。」

「我們可沒有你爍之的風流名聲，仔細讓伯父伯母知道。」葉淵沒好氣道。

「這不就是讓你們一塊去嘛，如此我爹就不能說我。」

沈湛也收拾好書本，笑了笑道：「行，我帶娘子同去。」

蘇黎三人互相對視一眼，皆失笑的搖搖頭，蘇黎去拍他的肩膀，「雲清啊雲清，旁也就罷了，你這疼夫人的勁頭我真是萬分佩服。」

「佩服啊」沈湛一挑眉，施施然的站起來，一笑道：「佩服你就好好學學，將那點子花花心思收起來。」

「那可不行，我啊，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馮明鴻也無奈的搖頭，拍了蘇黎肩膀一下，同沈湛並肩往外頭走去，蘇黎愣了愣看向葉淵，「他兩這是什麼意思？」

「你這話可千萬別在你爹面前瞎說。」葉淵瞥了他一眼，又笑道：「別愣著了，出午飯去。」

蘇黎白眼一翻，心裡頭嘀咕，沈雲清就算了，這一個兩個都當情聖，哼！

幾人鬧哄哄的前後腳出門，沒注意到學堂窗戶旁佔了一人，趙嵐陰沉著臉看著幾人離開的方向。

第二日騎射課結束，沈湛同幾位同窗打了招呼，約好晚上在琴江河畔的望江茶樓碰頭，便騎著風羽先行回家。

因娘子喜歡風羽，故而這些日子他都起馬回家，每旬回去，風羽都加一次好慘，孟青青還特意研究了一下馬食，將風羽養的愈發膘肥體壯。

他行在回家的路上，腦子裡梳理著這一段時間的事情，若說讓自己有些介意的，就是蘇九娘的事。本來準備找雲嵐大師做些商討，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做打算，就出了江南貪污一案，馬家牽扯甚密，被滿門抄家問斬，蘇九娘也隨之消失不見，看著的人也來報據說一個沒叮囑就不見了。

為此沈湛略感不安，特意請假去了一趟翠微寺尋雲嵐大師。大師反過來安慰他，只說無礙，他面向是富貴平安之相，所求皆能如願。

「大師所言當真？」沈湛不敢信。

「你既不信佛法宿命之說，何故還問老衲？」雲嵐大師落下一記白子，笑著反問。

沈湛微怔，只道：「雖是不信，不過這世間之事有誰能說的准，比如那奇詭的馮家女子，不知她的下落，我總是有些不安，大師當真不知道嗎？」

雲嵐大師看了眼黑子摧古拉朽之勢，無奈的搖搖頭，「罷了，在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