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未褪的慵懶
駛離小區的那一刻，他再次撥通了秘書的號碼。聲音醇厚，帶著性感的低音。
「把離她最近的那套房子騰空。如有住戶，讓對方儘管要價就是。」
「對，不要耽誤，今天之內辦好。」
翌日清晨，薄紗般的陽光帶著暖意鋪滿大地，整個城市漸醒。
沈熙然昨夜休息得太晚，今天直接睡到自然醒，一覺起來，只覺渾身都舒泰了不少。
以手掩住唇，秀氣地打了個呵欠，枕邊的手機正好響起。
沈熙然一隻手接起電話，另一隻手撐著床起來，靠著床頭，聲音裡帶著未褪的慵懶，「才醒，你就打過來了。」
「相識這麼多年，我自是知道你的習性。」上官柘難得低笑一聲，「昨晚說好今天陪我去客戶的飯局，怎麼樣，你收拾收拾，我過來接你？」
沈熙然懶懶地抬眼看了看牆上的掛鐘，已經上午十點半。這才想起自己昨晚的承諾，「沒問題，一個鍾之後見。」
兩人約好在樓下見面，沈熙然等對方掛了電話，隨意將手機撂在柔軟的床上，就開始準備洗漱。
汲著拖鞋去浴室洗澡，鏡子里映出她雪白的胴體。
沈熙然習慣性地轉過身子看了看自己的背部。后腰處，一道猙獰的傷疤蜿蜒而下，狠狠地劃過光潔的皮膚，蔓延到臀部。
當年的畫面一一閃過腦海。冰涼的麻醉劑，白花花的無影燈，以及手術刀劃過身體那種木然的感覺。
她輕輕閉了一下眼睛。
在這可怖的傷疤下面，她的一顆腎已經不復存在。
溫熱的水打開，霧氣騰升起來，很快鏡子里的人像就變得不清晰起來。
沈熙然抿住唇，浴球慢動作抹過自己的身體。與此同時，心也由初見司漣夜的緊張憤怒，逐漸變得堅定冷硬。
她不會再躲著他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這可是司漣夜給她的「臨別贈禮」……不好好回擊，怎麼說得過去？
洗浴完畢，又穿戴整齊，沈熙然對著鏡子化了個淡妝。纖長的眼線從睫毛盡頭描出，一雙丹鳳眼更顯得嫵媚多情。
換了和衣服搭配的包包和高跟鞋，她最後對著穿衣鏡確認了一下自己儀容，款款下樓。
上官柘的邁巴赫已經等在樓下。他身著白色的手工西裝，衣袋處綴以金棕色流蘇，一枚閃著金屬光芒的領帶夾更顯得他氣質出塵。
此刻，他盯著她下樓的動作，目光里流露出暗潮一般洶湧的情愫，卻在她走近的時候，禮貌地移開眼睛去，替她打開車門，「你很準時。」
沈熙然嫣然一笑，矮下身子坐進去，「彼此。」
市中心的音樂主題餐廳里，一位外國的妙齡女郎正靈活地彈奏一首鋼琴曲。華麗的穹頂吊著熠熠生輝的水晶燈，廳內陳設無一不彰顯高檔格調。
「先生，兩位？」儀態萬方的迎賓雙手交疊，略微一鞠躬，恭敬萬分，「請問有預約嗎？」
「有。」上官柘報了姓氏和桌號，迎賓便禮貌地指了一個方向，領著兩人走去。
沈熙然按照禮儀，虛挽著他的手臂，輕盈跟上，時不時打量一下周圍的環境。
的確是個不可多得的場所，雍容又安靜，很適合商務洽談。
沈熙然默不作聲地點點頭，眼角的餘光卻不經意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這麼巧，他竟然也在？
司漣夜和幾個發小正坐在桌邊等上菜，聽到迎賓引路，不經意地抬頭一看，沒想到正好看到他昨晚守了一夜的女人。
目光向下飄去，瞥到她挽住別人的姿勢，一股黑色的火焰隨之竄過眼底。
緊握在手裡的高腳杯被擱在一邊，司漣夜豁然站起身來，大步行到兩人面前，對沈熙然伸出手去。
「真巧。才分開幾個小時，又見面了。」
他這話聲音不小。畢竟是俊男靚女站在一起，一時間好些人有意無意地朝這邊看來。
今天請客吃飯的客戶就在一旁，不想把動靜鬧大引起對方的注意，沈熙然只得把手從上官柘的臂彎里抽出來，握上司漣夜，「的確，熙然榮幸之至。」
只是蜻蜓點水的一觸，他還來不及握住，她就已經撤退。
沈熙然抬眼示意了自己的方向，「司總玩得開心——我們還有要事在身，就不多奉陪了。」
話音落地，她便和上官柘並肩前往客戶已經在等待的方桌。只是這次礙於司漣夜的破壞，沒有再以挽手的姿勢前行。
司漣夜眼底帶著滿意的笑，轉過身子，慢條斯理地走回自己的位置。
一頓飯吃得安安靜靜，司漣夜的眸光時不時裹住不遠處的那一桌，看著他們說笑，不經意地端起紅酒抿一口，鷹隼一般銳利的眼裡帶著複雜的溫柔。
就連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幾個發小也察覺了他今天的不尋常，斂了鬧騰的性子。
那個女人，和司漣夜之間必定有些什麼。
發小們壓著好奇，努力把一餐飯吃出了超出平時一倍的時間，希望司漣夜能主動說點什麼。然而司漣夜只是優雅地放下酒杯，不經意地掃過眾人，語氣很隨意，「吃好了？有誰和那位上官柘相熟的，去幫那桌把賬結了吧。錢我補雙倍。」
雙倍？
這餐廳的雙倍價格，那可得大賺一筆。
雖然發小們皆是有錢人，但這個彩頭誰不願意搏？再加上是為了幫司漣夜抱得美人歸，所以眾人態度都很積極。
然而遺憾的是，互相詢問之後，竟沒有一個和上官柘有交情的。
上官柘那人雖是上官家的家主，但性情冷淡，甚少和別人交流，故而朋友更是稀缺。
討論了好一會兒，其中一個叫林子宣的以手捏住下巴，「上官柘我不認識，不過請他們吃飯的那客戶我倒是認識的，不知道能不能成？」
司漣夜一隻手放在膝蓋上，另一隻手在桌面敲出一段鼓點，掀起眼皮往那客戶看了看，點頭算是同意。
沈熙然這邊吃飯也接近了尾聲，卻不料一個人拿著賬單走過來，直接遞到了客戶手裡，胳膊也親密地攬上了他的肩膀，「方總，你這桌已經順帶替你結了賬，你們吃好喝好啊。」
「子宣？」方總顯然有些意外，不過兩人關係看起來不錯，他也不太過推辭，只是客套一下，「這怎麼好意思？」
「沒什麼不好意思的。」林子宣笑嘻嘻地一指沈熙然，「要謝得謝她，你今天可算是請了個大貴人。」
「沈小姐？她怎麼了？」方總一臉茫然。
林子宣頭一歪，讓出後面的路，「我們司總看她投緣，替她結賬，你呀，就權當沾了個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