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小方站在沈瑜的身後,陡然間就覺得身周的體感溫度下降了好幾度。

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小聲喊道：「瑜哥……？」

沈瑜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仍舊看著身後。

孫蘭吐出一道優雅的煙圈兒,嫌棄的將跟前兒空了的玻璃杯往前推了推：「我要的墨西哥之夜呢？怎麼還沒來？實在沒有我就不要了。她翻著白眼兒埋怨：「要什麼什麼沒有,陸品賢你帶我來的都是什麼破地方啊,我下次不來了！」

陸品賢生怕美人生氣,連忙哄道：「有的有的，一定有的，酒保！」他薄怒道：「人都死光了嗎！」

小方面露畏懼之色,正猶豫著要怎麼開口，沈瑜卻搶先一步頂了上去，他欺身靠在吧台內側,揚唇而笑道：「先生您很有眼光啊,墨西哥之夜可是絕版酒。」

「怎麼？嫌我錢給的不夠啊！」陸品賢沒好氣道，他從口袋裡摸出皮夾,猛地拍在桌上：「別當我好糊弄,你們家以前賣這個酒的！」

孫蘭聞聲看過來,眸光不由自主的在沈瑜的身上鎖定了兩秒,言語曖昧：「酒賣的不怎麼樣,酒保倒是長得挺帥的。」她抖了抖煙灰：「也不算沒有可取之處。」

相比孫蘭的面色稍霽,陸品賢的臉色就不那麼好看了，他上下掃了眼沈瑜，冷冷道：「你玩兒cosplay呢？穿成這樣怎麼調酒？」

沈瑜不慍不怒：「能讓女士眼前一亮也是我的榮幸。」他沉吟片刻道：「墨西哥之夜可以現調,但是因為絕版了,材料有限且都還在地窖里，您請稍等。」

他在孫蘭跟前兒多晃一秒陸品賢都嫌礙眼：「你直接把酒端上來就行了，不用在我跟前炫技。」

沈瑜乖覺的點點頭，在小方驚慌的注視中轉身，他唇角一垮，營業性的笑容蕩然無存，眼角只剩下清冷冷的薄光。

他從一旁的樓梯走下去，小方也不大敢一個人杵在陸品賢跟前兒，急急忙忙的追隨過去。

「瑜哥，你手行不行啊？」他小聲的追問道：「要不你告訴我怎麼調，我來操作。」

「不用。」沈瑜簡短的說，他將外面那身厚重的巫師袍給脫了，信手掛在地窖里的一個空架子上，只剩下修身的英倫風毛衣背心和白襯衫，輕簡得當。

「哇。」小方很不合時宜的感慨道：「瑜哥你這腰線都快抵到我脖子了。」

沈瑜沒搭理他，將袖口解開往上卷了幾厘米，露出骨感而白皙的一截手腕，轉而開始在貨架上翻找。

「啊呀，挪威進口的紫葡萄糖漿已經停產了。」小方在旁邊翻了翻掛在牆上的庫存表，驚呼道：「瑜哥，難怪這酒絕版了！」

「酒都是調酒師自創的。」沈瑜說：「大不了就二次發揮一下。」

小方目瞪口呆的看著他從貨架上翻出一些瓶瓶罐罐，其中還有一瓶葡萄味兒的美年達。

沈瑜把調酒壺裝好，試著舉起來晃了兩下。

應該是之前在安亦平家喝了點兒烈酒的緣故，他耳根還熱乎乎的，甚至有點兒興奮，倒沒覺得胳膊上的傷有多疼，還能動。

「這裡交給我了，你回去工作吧。」沈瑜說：「他要再追責你就往我頭上推。」

「好……」小方喃喃道，他震驚的看著沈瑜一邊說話，一邊熟練的把那些瓶瓶罐罐撬開，心緒稍定：「那瑜哥你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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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方在前台忐忑不安的等了二十分鐘，便看見沈瑜托著一副托盤迴來了。

沈瑜腰背筆挺，姿態優雅，托盤上擺著兩杯絢爛的紫色飲料。「女士優先。」他將其中一杯推到孫蘭跟前。

孫蘭瞅著他的臉，低頭抿了一口，半晌挑了挑眉：「味道不錯。」

「好喝是嗎？」見孫蘭滿意，陸品賢才鬆了口氣，順手拿過另外一杯，「咕咚咕咚」灌下去一半兒。

「太甜了這酒。」他將玻璃杯一頓，皺著眉頭的點評：「你們女人怎麼都偏好這種口味兒。」

「我們女人就喜歡這種冰冰涼，又甜絲絲的東西。」孫蘭一手托腮，媚眼如絲的望著沈瑜：「你這身很禁/欲哦，小帥哥。」

「謝謝誇獎。」沈瑜聳聳肩，意味深長：「不過女士，您再這麼看我，你男朋友可要砸我們場子了。」

「哦是嗎？」孫蘭側目看了眼陸品賢：「阿賢，你是這麼不大氣的人嗎？」

眼看著孫蘭撩過去，沈瑜又不動聲色的撩回來，陸品賢覺得自己個兒頭上長草，奈何還不能發作，否則會顯得很沒風度，「怎麼可能！」他脖根兒憋得泛紅，微微咬牙：「『絕版酒』是吧，那再來十杯。」

陸品賢的本意是想為難沈瑜，他覺著畢竟是「絕版酒」，用料一定非常稀缺，若是沈瑜辦不到他又能借題發揮了。

沈瑜答應的卻很爽快。

小方還是有點兒擔心，便趁著陸品賢和孫蘭聊天的功夫偷偷的跑去地窖里，正好看見沈瑜將調酒壺一合，手法熟練的震蕩。

小方看了一眼他手邊兒開了瓶的酒，白蘭地、伏特加、威士忌，一溜的全是烈酒，不禁震驚道：「瑜哥，這度數——」

「有人覺得自己是杜康。」沈瑜說：「那我就成全他。」

「可你不怕他發現——」

「怕什麼？」沈瑜說：「味道都是人調出來的。」說罷他將幾個玻璃杯依次注滿，用細勺在裡面一探，塗在虎口處嘗了嘗，挑唇一笑，后將壺拿去沖洗：「行了，你去端給他吧。」

小方被這通騷操作驚到了，想到陸品賢會被喝吐的模樣也莫名的覺得有點兒爽，便端了盤子上樓。

臨走前他瞄了一眼沈瑜，提醒道：「瑜哥你袖子髒了。」

沈瑜一愣，低頭瞅了一眼，發現手肘處的白襯衫暈開好大一塊兒紅色印記，他輕輕地「嘶」了一聲，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到刺痛。

被安亦平砍傷的那處本來都已經結痂了，他覺得好像不太影響活動就沒放在心上，事實證明好像還是有點兒影響的。

他將袖子卷上去查看，果不其然發現褐色的痂又裂開了，直往外滲血，沈瑜找了塊兒乾淨的帕子用力按住傷口，感覺帕子下面火辣辣的跳痛不已。

也許是突然歇下來注意力集中了，他登時被疼的有點兒心煩氣躁的，這時手機不知怎麼的又頻繁的震動起來，沈瑜按捺住心頭的火氣，艱難的騰出一隻手掏出手機，屏幕上顯示「高一九班」的聊天群里有一條新消息。

誰吃飽了撐的把他拉進班級群的？

沈瑜有點兒想罵人。

他劃開鎖屏，點開群聊，入目一條——

連喬：【班長，我把他拉進來啦！】

沈瑜：「……」

活像是被一盆涼水兜頭兜臉的澆了一下，「呲溜」就只剩一股稀薄的青煙了，沈大佬登時忘記了發火。

他翻目朝天，努力的回憶了一下，是什麼時候跟連喬加的微信……

好像是那天在食堂吃面的時候……

在聊到包的歸屬問題之前，兩人之間都還算愉快，順手就把微信給加上了。

這小丫頭片子……

沈瑜望著空蕩蕩的聊天界面。

——冷場了。

——似乎就在他加入群聊之後……

連喬：@吳飛飛班長？你剛才不是說有很重要的事情通知嗎？

安靜，安靜。

面對三棒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的吳飛飛，沈瑜倏地就有點兒想笑，於是饒有興趣的敲了下鍵盤。

SY：【？】

過了好一會兒

吳飛飛：【大佬……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連喬：【沈瑜你把你的群備註改了呀！這樣哪有人認識你。】

吳飛飛：【……！】

沈瑜撇了撇嘴。

沈瑜：【改了。】

沈瑜：【@吳飛飛，你有什麼不情之請？】

吳飛飛：【沒有了！我就想說這個來著......】

沈瑜：【哦。】

劉光：【歡迎沈大佬入群！[玫瑰][玫瑰]】

湯豪：【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彭曉贏：【歡迎連喬同學加入高一九班！】

貝依依：【我們班終於湊齊十個女生了[愛心]】

連喬：【@貝依依，學委，能不能把今天的作業再發我一下呀！】

貝依依：【沒問題。】

群里逐漸又恢復了些許熱鬧。

殊不知此時，吳飛飛正在私聊小框里對著連喬感恩戴德。

吳飛飛：【連小喬不愧是你！！！】

連喬：【？？？】

吳飛飛：【我都不敢喊沈大佬改備註！！我甚至不敢帶頭歡迎！】

吳飛飛：【流淚貓貓頭.jpg】

連喬：【還好啦，其實沈瑜他也沒那麼凶，你信我，你可以跟他好好交談的！】

吳飛飛：【你不要騙我！他不凶你是因為你是他妹子！】

連喬：【……】

連喬：【你等一下。】

沈瑜正窺屏，倏地看見連喬發了若干個一串兒的紅色感嘆號。

連喬：【不好意思，最近老有人說我跟沈瑜同學之間有什麼。】

劉光：【有什麼有什麼？】

吳飛飛：【吃瓜。】

湯豪：【吃瓜+1。】

彭曉贏：【吃瓜+10086】

連喬：【那都是謠傳！我跟沈瑜同學前天才剛見面！我倆那些事兒也純屬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我們之間什麼關係也沒有！望！周！知！！】

沈瑜：「……」

他看著手機的眼眸一點一點眯起來。

貝依依：【我就說高二那群人傳的話不能信，貼吧還吵的跟真的一樣，明擺著是孫書悅的狐朋狗友在攪混水。】

吳飛飛：【原來是這樣！懂了懂了，闢謠走起。】

湯豪：【所以連喬你現在還是單身是嗎？】

貝依依：【阿湯哥你別想了，咱們班成績平均線全靠女生拉著，男人影響我們做題的速度。】

連喬：【學委帶我飛鴨！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可愛]】

貝依依：【沒問題，我把作業發你。】

沈瑜：【作業也發我一份。】

片刻后

吳飛飛：【可達鴨問號.jpg】

劉光：【黑人問號.jpg】

湯豪：【熊貓頭問號.jpg】

沈瑜把群聊對話框刪了。

發那句作業相關似乎只是單純想讓自己顯得不那麼尷尬，雖然他也不知道那種尷尬感是從何處而來。

就在連喬發聲明的時候，他感覺自己莫名其妙的裂開了。

這時貝依依傳了幾個word過來，沈瑜回了一句「謝了」也就沒在看，他想了想，鬼使神差的打開了學校的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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