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熟悉的配方
「這個說不好,或許明天,或許一個星期,或許一個月,或許一年,或許……」
眾人聞言,又沉默了,擔憂的視線一直盯著沈安諾。
沈安諾努力地扯出了一抹弧度,而後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那近乎落荒而逃的腳步出賣了她的情緒。
她在想,最起碼他醒過來了,不是嗎?
而沈安諾一離開,習萱就忍不住爆發了,指著沈墨質問道,「沈墨,你有沒有心啊!在你昏迷的這一個多月里,是她日日夜夜照顧你,給你端屎端尿的!你倒好,醒來直接來了一句,「你是誰」?那我現在就告訴你,她是誰!」
習萱深呼吸了一口氣,「她是你口口聲聲說要守護的人!她是知道你會成為植物人,卻還堅守著奇迹會發生,陪在你身邊的人,她還是你孩子的媽媽!」
「你忘記誰都可以,唯獨不能忘記她!」
習萱說到最後,都有些歇斯底里了。
但是卻沒有人阻止。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一次,習萱說得沒有錯。
沈墨聽著習萱的譴責,臉上的那點情緒,估計得用顯微鏡才能看清了。
習萱更加氣不過了,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沈墨,你王八蛋!」
說著就要衝到衛生間,將沈安諾帶走,揚言道,「好,你失憶了,不認識她對吧!那我就帶她走!把孩子打掉!你這樣的人,也不配當孩子的爸爸!你就守一輩子光棍吧!」
邢航及時地拉住了她,低聲哄著,「你別太激動了,小心寶寶跟你生氣了。我們給他一點時間,說不定,他一覺睡醒就能想起來了呢。」
最終,習萱被強行帶走了,留給他們獨處的時間。
而洗手間里,習萱的話,一字不漏地傳到了她的耳里。
沈安諾站在洗手台前,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一張沒什麼表情的臉,一雙眼有著黑眼圈,這是難以避免的。
那眉宇間還沒來得及展開的喜悅又被疲倦代替了。
她定定地看著鏡中的自己,目光獃滯而遊離。
半晌,眼淚從她眼眶裡滑落。她俯**去,伸手將長發別到耳後,低頭讓眼淚直掉落到洗手池中,不會淌落面頰,不會留下淚痕,不會留下一點哭過的痕迹。
在這一個多月來,這是沈安諾第一次落淚。
她的雙手撐在洗手台上,撐得很用力,眼淚不斷地往下落,無法停止,心口就像被人一刀一刀割著,割得血肉模糊……
她不停地安慰自己,只要他能醒過來,其他的事,都不是問題。
但是卻還是忍不住的委屈,他誰都記得,卻唯獨忘記了她。
這是不是表明了,在他的心裡,她並沒有那麼重要……隨隨便便都能被忘掉的?
她甚至開始胡思亂想,他是不是不要她了,所以才會想要藉此擺脫她?
這一個多月來,她一直強撐著,不敢讓自己倒下,不敢讓自己表現出任何的負面情緒。
但是夜深人靜時,感官似乎也被放大了無數倍,看著病床上躺著的男人,她也會絕望,也會害怕……
在她的幻想中,等他醒來了,她便躺在她的懷裡撒嬌,讓他補償她這一個月為他受到的驚嚇。
可是,她等來的卻是他一句冷冰冰的「你是誰?」
對啊,她是誰?
「叩叩——」
門忽而被敲響了。
沈安諾往臉上潑了幾下水,而後用紙巾擦拭了下臉,確認看不出任何哭過的痕迹后,這才拉開了洗手間的門。
當看見男人正站在門旁,她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去攙扶他。
但是一想到他之前躲開的動作,沈安諾硬生生地止住了,開口問道,「你是不是要上洗手機?我讓護工來幫你。」
說著,就要去摁床頭上的按鈕。
說來也是可笑,在他昏迷的時候,都是她親力親為。
而他醒了后,卻要護工幫忙。
「不用。」沈墨開口拒絕道,聲音有些僵硬,似乎還不喜歡與她對話。
現在在他眼裡,她就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沈安諾看著他走回了床上。
男人單手按著腰側,額上滲出汗意,眼中銳利而深邃,薄唇抿緊,抿出一抹蒼白。
他瘦了一圈,臉部稜角更加分明了,乍看他的臉都不覺得是受了重傷,只是蒼白的臉色騙不了人。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過來敲門,是因為擔心她?
如此一想,便湧起了一絲希望。
這人哪,就是這樣,給點陽光就燦爛。
「你……」
「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而後皆從對方的眼裡,看見了些許無措。
「你先說。」
「你先說。」
又是異口同聲的一句話。
沈安諾都快要被這種詭異的氣氛給弄瘋了。
「你真的不記得我是誰了嗎?」沈安諾小心翼翼地試探性地問道,視線一直在他的臉上流轉,試圖尋找些什麼。
「抱歉。」沈墨的唇角雖是禮貌笑著,但那眉眼漆黑漠然,天生便帶著懶洋洋的隨性散漫。說著抱歉,也不見他臉上有半點歉意。
他對她雖然沒有記憶,但內心的某種感覺,卻也是騙不了人的。
雖然早已有了心理準備,但卻還是有些接受不了。
她微微低著頭,開始沉默著。
醫生也說了,他很有可能,一輩子都記不起她是誰。
若是真的到那時候,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喜歡上別的女人,與她結婚生子嗎?
不!她做不到!
「你……懷孕了?」沈墨低沉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考。
咋一聽到他這麼問,沈安諾則是下意識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眼裡滿是警惕地看著他。
他想幹什麼?
沈墨的心,沒由來地被刺痛了下。
「坐。」沈墨抬了抬下頜,示意她坐下。
雖然失去了記憶,但是他與生俱來的那股霸道勁兒,還是那熟悉的配方啊。
沈安諾乖乖地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她做夢也沒想到,會有今日的這番場景。
「……」沈墨那種「我的種?」就這麼被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這句話,似乎太傷人了。
話鋒一轉,「既然是我的種,我不會不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