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章 氣恨交加

「可惜！可惜……」

劉備低頭看著身前的蔡琰，搖了搖頭，感嘆道：「昭姬小姐博學多才，精通史籍，就是世間男子，都少有人及，若是繼續鑽研下去，日後成就必定能遠超班氏，青史留名，成為後世才女的典範與榜樣！」

「不過，若是嫁為人婦，恐怕就只能把精力放在家庭和孩子身上，再也無法像現在這樣專心學問了……」

「畢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惠班先生那樣幸運……」

「如此以來，這在文學界和史學界，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損失！」

無論古今中外，女性都很難平衡家庭和事業的關係，要想在事業上有所進取，就很難再兼顧家庭和孩子。

之所以說班昭幸運，自然是因為丈夫早亡，但卻還留下一個兒子，她才不用太過操心家庭問題，可以把主要精力，放在學問上面。

當然了，對於她本人來說，或許並不想要這種「幸運」。

這番話語，確實說到了蔡琰的心坎之中！

之前，她也一直在擔心婚後的生活，對於現在這樣鑽研史籍的生活狀態，很是不舍！

所以，心中煩躁恐懼，便在侍女的攛掇下，出城拜神……

可惜，身為女人，肯定是要嫁人的！

雖然之前選定的夫家即將覆滅，不能把婚事繼續下去，不過，父親肯定還會繼續給她挑選的！

最終直到把她嫁出去為止！

蔡琰心中沮喪，幽幽一嘆：「現實如此，誰能有什麼辦法？奴家總不能一直不出嫁吧？」

「那倒也是……」

劉備點了點頭，沉默片刻，繼續說道：「不過，昭姬小姐才學過人，少有能及，若是把餘生浪費在家庭瑣事之中，那就太過浪費了！」

「如果你真的有心鑽研學問，本官可以幫你解決婚姻問題……」

解決婚姻問題……

「不知使君打算如何解決？」

蔡琰連忙發問，心中頗有些意動，若是真能不再為這些瑣事操心，那就太好了！

「這個簡單……」

劉備揮了揮手，道：「本官只要暗中威脅一番，保管不會有人再向你提親！」

你這餿主意，可真夠缺德的！

奴家雖然擔心婚後生活，但卻從來沒有想過不嫁人呀！

蔡琰腹誹一聲，氣急而笑，搖了搖頭：「那可不行，奴家日後可不想孤苦終生，老無所依……」

「這也不難——」

劉備扯了扯嘴角，在她身上打量一番，繼續說道：「昭姬小姐若是擔心缺少依靠，可以嫁給本官……」

「本官不但不會影響你的生活，還能全力支持你的史學研究！」

「嫁給你……」

蔡琰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

這又是什麼餿主意？

你都不是將要與糜家小姐完婚嗎？

怎麼又突然想出這樣的荒唐主意？

不過，以你現在的身份和地位，若能娶我為正妻，也不是不能考慮……

蔡琰的腦海中，突然冒出這樣的念頭，忍不住的發問出來：「你這是想要娶我為妻嗎？」

「娶妻？當然不可能！」

劉備輕笑一聲，揮了揮手。

「你——」

蔡琰看到他的這般模樣，頓時就火冒三丈，恨得咬牙切齒。

剛才想著要不要考慮一番呢……

沒想到……自己在他眼中，根本就高攀不起！

當不了正妻，那就只能做妾了……

本姑娘博學多才，深孚眾望，難道還要嫁給你做小？

真是痴心妄想！狂妄自大！

就算一輩子不嫁人，孤苦終老，也絕不會受此大辱！

蔡琰呼吸粗重，胸口劇烈起伏，透過前方的薄紗，惡狠狠的瞪著劉備。

剛才說了那麼多，又是感嘆，又是可惜，原來不過是消遣本姑娘呢……

「怎麼？這個主意有什麼不妥嗎？」

劉備卻好像根本沒什麼感覺，露出一臉審慎的模樣，繼續在她身上打量。

不妥？何止是不妥呀？

蔡琰氣急而笑，握緊拳頭，恨不得撲上去打他一頓。

不過，作為一個才女，自然不會做出如此失禮的舉動……

所以，她也只能咬著牙齒，想要轉身離去，離開這個狂妄之徒，再也不跟他有絲毫交流！

就在這時，劉備似乎毫無自覺，繼續發問道：「怎麼？昭姬小姐有什麼疑問？」

「疑問？當然！」

蔡琰重重的點點頭，咬牙切齒，寒聲問道：「使君為何不能娶奴家為妻？」

「奴家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商賈之女？」

這才是她最為重視、最為不解的問題！

一直以來，她都自負才學，頗有些自矜……

可惜，沒想到卻在這裡，遭到慘烈破防……

原來在劉備眼中，自己連做正妻的資格都沒有？

就算委身於他，也只能作為妾室，被一個商賈之女壓在頭上！

這才是最讓人氣憤的！

也是最讓她接受不了的！

所以，在離開之前，她要當面詢問清楚……

不過，面對如此詰問，劉備卻露出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攤了攤手，道：「那是當然！這不是明擺著的嗎？」

明擺著的？！

蔡琰瞪大了雙眼，難以置信！

自己與那位商賈之女，究竟差距在哪裡？

怎麼就明擺著了？

為何自己根本看不到呀？

蔡琰無法接受，就算那位糜家女子再優秀，也不可能會有那麼大的差距吧？

你這也太侮辱人了！

於是，蔡琰冷哼一聲，用哽咽的聲音，繼續道：「奴家生性魯鈍，理解不能，還請劉使君明言……」

「這有什麼不能理解的？他們糜家的嫁妝多呀！你們比得上嗎？」

劉備撇了撇嘴，繼續道：「若是沒有嫁妝，本官為什麼要娶你為妻？」

「你……」

他這句解釋，彷彿就像一柄重鎚，敲擊在蔡琰的腦海中，讓她頭暈目眩，站立不穩。

不得不說，若論嫁妝，自己還真比不上糜家！

畢竟人家數代墾殖，經營日久，號稱東海首富，哪是四處流浪的蔡家所能比的？

在這方面，還確實是明擺著的！

根本就比不上對方！

不過，作為一個男人，又是佔據兩州之地的首領，居然如此直白的惦記妻子的嫁妝，難道就沒有絲毫的羞恥嗎？

你的臉皮怎麼就那麼厚呢？

蔡琰此時，深受打擊，心灰意冷，無言以對，再也不想跟他說話……

於是，她就後退一步，屈膝行禮，顫聲說道：「啟稟使君，小女子身體不適，還請暫且告退……」

這番語氣之中，充滿了冷漠和疏遠！

「昭姬小姐不必如此多禮……」

劉備卻好像毫無知覺，擺了擺手，繼續發問：「剛才那個提議怎麼樣？你該不會覺得太過辱沒自己了吧？」

你也知道辱沒我了呀！

那還為何提議納娶本姑娘為妾？

究竟是多厚的臉皮，才讓你產生如此厚顏無恥的想法？

蔡琰心中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要不是打過他，現在就想把他撲倒在地，痛毆一頓！

不過，最終她還是壓住怒火，語氣生硬的回應一聲：「當然！奴家就算是再不堪，也不會嫁給別人做妾？」

「原來你是在糾結這個稱呼呀？」

劉備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嘖了嘖舌，搖頭道：「本官還以為昭姬小姐博學多才，超凡入聖，不會看重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呢？」

妻子和侍妾……關係到一個女人的未來生活與身後之名！

這是虛無縹緲的東西嗎？

蔡琰已經氣過頭，反而平靜下來，再也不想跟他說話，轉身就走。

「既然昭姬小姐如此看重……」

劉備也跟上她的步伐，邊走邊說：「本官就換一個說法，冊封你為貴妃如何？」

「貴妃！？」

蔡琰驚叫一聲，立刻就止住腳步，回身看向劉備，難以置信的重複一遍：「封我為貴妃？」

「當然！」

劉備也停了下來，點了點頭，昂首挺胸道：「你覺得寡人這個提議如何？」

沒想到他連「寡人」都已經用上了……

蔡琰瞪大了雙眼，一時間無法接受……

不過，她熟讀史籍，聰明靈慧，很快就明白過來，難以置通道：「如今天子尚在，朝廷尚存，難道你就已經產生了篡逆之心？」

「漢庭失鹿，天下共逐之！」

劉備擺了擺手，面露不屑，道：「當今之時，暗生篡逆之心的，又豈止是寡人？」

現如今，這也早就成為天下士人的共識！

劉備就懶得再隱瞞，繼續道：「當初王莽篡漢，戰亂四起，光武帝平定天下，登基稱帝，寡人現在，亦有此志！」

「難道等到寡人削平群雄，重聚九州，還要還政與天子不成？」

確實如此！

蔡琰讀了那麼多史籍，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忍不住的點了點頭。

不過，劉備這副模樣，也太過自大了吧？

這才佔據兩州之地，就已經如此狂妄！

人家袁氏根基深厚，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如今分據南北，勢力強橫！

尤其是佔據冀州的袁本初，此時已經把公孫伯珪壓制在幽州，眼看著就能全據河北，獲得光武帝那樣的地理優勢！

難道你現在就有把握擊敗他們？

蔡琰今天突然接受了那麼多的消息，腦子彷彿就像一團雜亂的線團，根本就理不清頭緒……

所以，她也只能搖了搖頭，下意識的拒絕道：「奴家身份低微，高攀不起那個位置，只能多謝使君的美意了……」

說著，就要轉身離開，撤離遠離這個狂妄之徒。

不過，劉備卻根本不願意放過她，搖了搖頭，道：「那可不行！」

「昭姬小姐如此才學，日後必將成為媲美班氏、太史公那樣的史學大家，若是讓餘生陷入到生活瑣事之中，那就太浪費了！」

「因此，寡人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把昭姬小姐拯救出來！」

「你——」蔡琰抬頭看向劉備，兩隻美目之中，似乎要冒出火花……

本姑娘可不需要你的拯救！

而且，你那所謂的拯救，究竟是色慾熏心，還是強行霸佔？

蔡琰咬牙切齒，暗自腹誹。

不過此時，就算心中再恨，也無可奈何……

「奴家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最後，她也只能撂下這句話，氣沖沖的轉身離去。

劉備背著雙手，看著她那跺步離去的身影，忍不住的冷笑一聲。

現在這時候，你連躲都躲不起！

……

蔡琰心中憋悶，氣沖沖的回到家中，忍住的暗自尋思——

看這樣子，自己怕是已經被劉備盯上了……

如今，他已經佔據青徐兩州，聲勢浩大……

就算父親聲望卓著，交友眾多，也肯定不是他的對手！

為今之計，要想逃出他的魔掌，恐怕也只能離開北海，前往他的控制範圍之外！

可是現在，群雄割據，戰亂四起，若是逃離此地，怕是連自己的生命安全都無法保證！

又豈能因為自己，而連累父親和家人？

蔡琰想到這裡，內心沮喪，渾身無力。

只能捂著自己的臉頰，暗自垂淚……

就在這時，伴隨著一陣腳步聲和問好聲，父親從外面回來了。

蔡琰連忙扯出手帕，在臉上擦了一把，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扶著几案，站了起來。

很快，蔡邕就低著頭，快步走了進來。

「爹爹……」

蔡琰叫了一聲，連忙迎了過去。

蔡邕此時，也心事重重，根本沒有發現女兒的神態變化，只是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在女兒的攙扶下，坐了下來。

蔡琰看他如此模樣，心中很是好奇，連忙擺開茶盞，斟著茶水，問道：「爹爹，你這是怎麼了？」

「唉……」

蔡邕抬頭看向女兒，眼神之中，很是複雜，重重的嘆了一口氣，道：「剛才李氏派人過來傳話，說是你才學太高，他們自覺配不上，只能把這門婚事推掉了……」

之前，他們兩家還未正式宣布，推掉之後，也不會有什麼損失和影響。

所以，李家遭受威脅后，很快就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啊——」

蔡琰驚呼一聲，瞬間就明白過來，這肯定是劉備在暗中搞鬼！

就在與自己交談的同時，讓人毀掉了親事！

恐怕他在見面之前，就已經打定了主意！

此時她深深地感受到劉備的霸道與自負，心中充滿了無力感與挫敗感……

就在這時，蔡邕看到女兒臉色大變，還以為她受此打擊，無法接受，連忙拍著她的手臂，輕聲安慰道：「琰兒不必擔憂——」

「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青年才俊，渴望與咱們結親，為父一定會給你選一門更好的！」

這個怕是很難……

蔡琰暗嘆一聲，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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