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拉攏
劉備躊躇滿志的走出堡塢大門，心中鬥志昂揚！
如今，已經說服了毌丘毅，只要繼續發揮自己的嘴炮優勢，說服那些殘兵跟隨自己、趕赴雒陽，就算是邁出了輝煌大業的第一步！
回到營地，先把自己的遊俠小弟召集過來，傳達了自己的想法與計劃，然後，便讓他們四下散去，通知那些殘兵，讓他們選出話事人，前來商議。
丹陽郡地處邊荒，山林密布，時有迷瘴疫病、山越襲擾，所以，當地百姓聚族而居，好武習戰。
當初他們應召受募，一心想著奔赴雒陽，發筆橫財，然後回老家買田置地，娶妻生子，沒成想剛走到半路，就慘遭打擊……
如今，前途莫定，人心惶惶……
有人想要返回老家，有人想要繼續前行，也有人喪失親友，希望能拿到些許撫恤。
總之，人心繁雜，無所定向……
不過，他們至少已經達成了一個最低共識，無論如何都要先拿到一筆錢糧做路費！
沒過多久，大家便得到通知，還要繼續前行。
這項決定只符合一部分人的想法，畢竟來都來了，都已經走到半路了，再原路返回，之前的投資和辛苦可都要打水漂了！
更何況，有些人在應募之前，為了淘換裝備，許下了很多人情與借貸，為的就是想要在雒陽保住性命，大撈一把。
要是現在就回去，那可就虧大了！
不過，有些人卻顧慮重重，不想埋骨他鄉，打算拿點路費，就地返回。
於是，整個營地之中，還沒有選出話事人，就先自己亂了起來。
他們議論紛紛，爭吵不休，四處串聯，手腳相向，為的就是想要說服對方……
……
這時，蘇老也領著毌丘毅，登上門樓，看到下方的營地混亂起來，心中對劉備頗為失望，搖了搖頭，道：
「都尉，這位劉玄德看起來不怎麼樣啊……」
「哼——」
毌丘毅冷笑一聲，不屑道：「眼高手低！好高騖遠！狂妄自大！不自量力——」
「唉……」蘇老長嘆一聲，他還想著讓劉備帶兵離開呢，沒想到卻如此不濟事！
「本縣郡兵什麼時候趕到？」
毌丘毅扶著牆頭，四下望了望。
「怕是要等到午時，他們要先匯合其他士族的人馬……」
蘇老伸出手臂，引向一旁的樓梯，道：「都尉，我們先到下面等候吧——」
臨走之前，他又回過頭，對著周圍的鄉勇，厲聲命令道：「提高戒備，不要讓那些賊子靠近！」
「喏——」
……
過了大半時辰，營地之中慢慢的平靜下來，最後居然選出了近百人，一個個挎刀持槍，圍到劉備身前。
這些丹陽人聚族而居，應募的時候自然也是宗族抱團，如今，面臨著至關重要的前途走向，幾乎每個人都想過來談判。
一番爭執之後，便來了那麼多人……
「諸位請坐——」
劉備在關張二人的護持下，一點兒都不慌，從容的擺了擺手，讓他們環繞自己，盤坐在地上。
這樣以來，也算是勉強可以讓每個人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諸位，在下劉備劉玄德，幽州涿郡人士，乃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後——」
劉備先是拱著手，自我介紹一番。
不過，卻沒有引起任何回應，大家面無表情，靜靜的看著他……
兩漢四百年來，漢室宗親已多如牛毛，遍布各地，人們早已見怪不怪。
更何況，在漢靈帝的一番操作下，普通百姓生活困苦，朝不保夕，對於漢室朝廷也多有怨恨。
自然不會對他另眼相看！
囧……
劉備麵皮發燙，硬著頭皮，繼續說道：「閹宦暴戾，凌虐天下！敲骨吸髓，無惡不作——」
「當今天子踐祚，勢要一掃群醜，澄清玉宇！」
「大將軍受命召集天下精兵，我老師盧公……」
說著，劉備便朝著西北方向拱了拱手，繼續道：「上書建策，天下九州，若論步兵精銳，當首推丹陽！」
聽到這通馬屁，周圍的人群很是滿意，一個個的挺直腰桿，面帶矜持，心中說不出的舒爽。
原來……朝堂之上，還是有明白人的！
「盧公？！」
這時，人群之中，傳出一聲驚嘆，連忙問道：
「可是那位在江北做郡守的盧公？」
盧植曾在廬江和九江做郡守，平定蠻族叛亂，在當地極有恩信。
而丹陽與廬江、九江緊鄰，只有一條長江相隔，在當地百姓之中，也多有耳聞。
「沒錯，正是我老師盧公子干……」
說著，劉備便一臉崇敬的朝著西北方向，拱了拱手，道：
「吾與盧師同郡同縣，緊鄰而居，自幼便受其熏陶，拜入門下……」
「可惜卻生性愚鈍，才疏學淺，實在是有辱師門，汗顏無地……」
劉備與盧植之間的師生關係，雖然在官場之中，沒什麼用處，但在這些普通百姓心中，卻頗有分量。
盧植身為海內巨儒，歷任地方，素有恩信，為天下士民所崇敬。
作為他的學生，又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真沒想到……居然是盧公的學生！」
「原來是盧公在朝堂上推薦我們啊……」
「還是他老人家有眼光！」
……
果然，人群之中，傳出一陣陣驚嘆，紛紛拱手行禮，看向劉備的眼神中，多了些親近與信任。
等到眾人的聲音低下，他又繼續說道：「當初蛾賊四起，天下不安，盧師率軍平叛，節節勝利，沒想到卻在這個時候……」
說著，劉備便露出一臉的憤恨，用力的揮了揮拳頭：「那些閹宦狗賊心懷嫉妒，居然在傳旨的時候向盧師索賄！」
「什麼！還有這事？！」
「真是可惡！」
「居然在這個節骨眼上生事，那些閹狗真是該死！」
「後來怎麼樣了？盧公如何應對？」
……
眾人義憤填膺，怒罵不止，雖然已是四五年前的事情了，但在此時的社會環境下，消息傳播速度極慢，尤其是這些目不識丁的邊民，更是從未聽聞。
劉備擺了擺手，聲音陡然拔高：「盧師生性高潔，又豈會跟他們同流合污？」
「自然是怒斥一番，趕出軍營！」
「好！」
「幹得好！」
「果然不愧是盧公！」
……
看到他們拍著大腿，連聲叫好，劉備卻神色黯淡，一臉苦澀的搖搖頭，聲音低沉的說道：
「沒想到那些閹賊卻不顧大局，在天子面前誣陷盧師，致使他被押解回京，關入大牢……」
「啊？怎麼會這樣……」
眾人的興緻陡然直下，忍不住的怒罵出口——
「昏君！」
「真是該死！」
「後來呢？後來盧公怎麼樣了？」
……
「後來盧師雖然官復原職，但卻耽擱了平叛事宜，不知道浪費了多少錢糧……」
「還好……」
眾人鬆了一口氣，再一次的議論起來。
「還好那昏君死了！」
「不過，那些閹賊卻還活著，我們一定要趁此良機，把他們連根拔除，不能再讓他們蠱惑新君，陷害忠良……」
「沒錯，這是盧公給我們爭取的良機，可不能讓他老人家失望了！」
「我們這次代表著丹陽精兵的臉面，一定要讓天下士民好好的見識見識！」
……
眾人議論紛紛，繼續前行的聲勢越來越大，返回老家的念頭正在慢慢動搖。
「諸位——」
劉備見此，便加大力度，以打消他們的顧慮：
「閹宦狗賊雖然看起來可怕，但也不過是天子豢養的惡犬罷了！」
「如今，新君繼位，革故鼎新，就算想要繼續養狗，也斷然不會再要那群聲名狼藉的老犬！」
「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眾人互相對視一眼，情不自禁的點點頭：
「確實……」
「有道理！」
「那些老狗確實沒什麼用了……」
……
「說起來你們可能不信……」
劉備拍了拍胸脯，聲音陡然拔高：「不久前，在下還在冀州做縣尉……」
「有一個投靠閹賊的督郵居然來找我索賄！」
「你猜老子怎麼著？」
眾人的興緻立刻就提了起來，齊刷刷的仰起頭，眼巴巴的看著他。
「在下身為盧師的學生，又豈能墮了他老人家的威名？」
「於是——」
「老子就帶著兄弟，衝進府衙，把那督郵拖出來，綁在樹上，用馬鞭狠狠的抽了一頓！」
「抽得他皮開肉綻，屁滾尿流！」
「真的假的？」眾人聽到這事，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縣尉和督郵可以算得上是他們能夠見到的最大的官員了，幾乎可以一言決定一個人，乃至一個家族的生死存亡。
他們實在是想象不出鞭打督郵的場景。
「哼！這事在北地邊郡早已傳開——」
劉備向後擺了擺手，道：「當時，就是這些兄弟跟著老子，做下了此事！」
這時，站在身後的遊俠兒也紛紛抬頭挺胸，露出一臉的驕傲。
雖然劉備所說，與事實略有差異，但大體還是符合實際的。
而且，當時大家只知道他鞭打督郵，對於其中內情，卻不甚了解。
所以，那些遊俠兒對於劉備所說，毫無置疑，心安理得的享受著眾人的注視與傾慕。
既然此事已經傳開，自然就很容易驗證。
眾人對此，便不再懷疑，傳出一陣陣驚嘆：
「好——」
「好漢子！」
……
在封建王朝，普通百姓對於朝廷官員，一向是心懷畏懼。
但他們又對那些敢於反抗的好漢，滿懷敬意。
所以，周圍眾人看向劉備的眼神，就變成了崇拜與仰慕。
劉備見此，心中略有得意，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把那督郵打了一頓之後，老子把官印一扔，直接去了雒陽……」
這番話，又在人群中引起一陣陣的驚嘆。
堂堂縣尉啊！
說不幹就不幹了！
場上眾人，就算是拼上一輩子，也別想摸到縣尉的邊……
結果卻被人家棄之如敝履！
真是羨慕嫉妒恨呀！
而且，打了上官之後，居然屁事都沒有！
轉眼就去了閹宦勢力最強的地方！
此時此刻，在眾人眼中，劉備已經變成了一個神通廣大的厲害人物。
「你們是不知道啊……」
劉備搖了搖頭，連連咋舌道：「那些閹賊不在宮中伺候天子，居然在皇城外面，修建了一片又一片的豪宅！」
「那可都是天下百姓的民脂民膏啊！」
「讓人更加氣憤的是，他們還搜羅美女，養在內宅之中！」
「入他娘的！連卵丸都沒有的狗東西！」
「也不知道他們要女人幹什麼？」
這些話，立刻就讓周圍眾人眼睛泛紅，呼吸粗重！
老子日夜操勞，胼手胝足，結果卻食不果腹，衣不蔽體，連媳婦都討不到一個！
那些狗賊喝著老子的血，吃著老子的肉，還霸佔著老子的女人！
若是不把他們趕盡殺絕，狠搶一筆，那可真該天打雷劈，為天下所不齒！
果然……
劉備暗自點點頭，還是陳近南說得對啊！
對於普通百姓來說，什麼民族大義、天下興亡？
狗屁不如！
能夠吸引他們的口號只有一個——
搶錢搶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