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果不其然,當警方趕到現場的時候男子早已氣絕身亡,氣絕身亡這句話完全可以按照字面意思來理解。之後老陳問了一位年輕的鑒識科警官,鑒識科警官碰巧閑下來。男警官看了看他,突然哦了一聲。
「哦!你就是第一目擊證人吧?通常來說是應該保密的,如果只是死亡原因的話對你說了也無妨。案發當時死者正在聚精會神的打遊戲,突然被人從後面勒住脖子,對就像這樣,緊接著被另一個人用一把彈簧刀割破了喉嚨......額,這個死亡時間據推測應該在十幾秒內,所以你也不用自責,即使你早發現也挽救不回什麼的。再說,就連我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死屍的時候都嚇得胃反酸水,大學解剖課與親眼見到就是不一樣呀......」
年輕的刑警安慰了老陳一番,緊接著立即有面容和善的女刑警帶著他去做筆錄,老陳一五一十的將事情的經過說出來,與刑警告別後便跑到了這家居酒屋。這一路上他之所以心驚膽戰,其實是在害怕那兩個年輕人要在路上殺自己滅口,故此他闖進屋子的時候才滿頭大汗的。
這時候兩杯啤酒下肚他的膽子也大了起來,不過還是對大家如此說道:
「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怕了。一刀子下去小命就不保啦,到現在我回憶起那兩個年輕人的眼神還是會渾身不舒服......不行不行,老闆我還得再來兩罐啤酒。」
老闆噗嗤一笑,從吧台下面的柜子里摸出兩瓶黑啤放在桌面上:
「哈哈哈這兩瓶算我請你的。你這也算是在生死線上走過一遭啦,多了一種閱歷說不定會對你的人生產生很重大的影響哦。」
陳國強擺了擺手:「別啦,這種事情我是再也不願意經歷啦!為和諧社會幹杯!」
有了新話題,大家的話匣子也被打開,紛紛開始討論起來,彷彿真的把許蔚蘭這個刑警給當做了空氣。
有人問到:「那死者就沒有掙扎什麼的嗎?網吧那麼多人,沒有一個注意到的嗎?」
不用老陳說話,立即有人對他解釋說:
「哎,這幫小兔崽子打起遊戲來哪裡還顧得上那麼多,再說了,網吧烏煙瘴氣吵吵鬧鬧的......」
這會兒老陳也被冷落了,或許大家覺得應該讓他一個人靜一靜,於是紛紛不再與他搭話了。老陳已經喝了兩罐啤酒,他的酒量不好,可今天他覺得自己不喝醉了就睡不著覺。在睡覺這一點上,他的認知與許蔚蘭是相同的。
許蔚蘭只是打算小酌一杯,並不打算把自己灌醉。那時候的許蔚蘭可以說是陽光向上、積極樂觀、敬業愛崗的代表模範,她自然不肯像那些個老前輩一樣,一遇到什麼煩心事便到酒吧去喝一個酩酊大醉,以至於第二天上班的時候還帶著滿身酒味兒。
今天似乎有些異樣,許蔚蘭突然舉了舉手,對老闆報以和藹的微笑,小聲說道:
「那個,老闆能不能給我也上兩瓶啤酒?」
「哦?」
老闆哦了一聲,大概是懂了什麼似的,悄無聲息的從吧台後面摸出兩罐啤酒和一隻酒杯放到她的面前。然後兩隻手撐在吧台上:
「怎麼了警官小姐?莫不是勾起了您的傷心事?」
「呵。」,許蔚蘭將啤酒開罐倒進杯子里,一面半開玩笑的說道:「您是第一個叫我警官小姐的人,總覺得小姐這個詞與警官有些不搭調。」
老闆會心一笑,完全沒有被許蔚蘭的氣勢嚇到,反而是一副尊尊教誨的樣子回答道:
「小姐用來形容花季貌美彬彬有禮的少女並無什麼不妥,那些閑言雜碎不過是庸人自擾罷了,逞一時口舌之快又待如何呢?再者一說,姑娘您如花似玉,眼下又是閑暇時光,叫您一聲警官小姐,亦別有一番風味。」
「您真會說話。」
「倒是您,應該也有什麼故事吧?如果沒什麼顧慮的話倒是可以說給我們聽聽。其實我本打算將店名改為忘憂,無論你在這裡說過些什麼,大家相逢一場說出的話被屋外北風一吹也就什麼都不剩了。」
通常來說刑警是不能夠將案情當做茶前飯後的談資與群眾訴說的,這裡面的原因有且不僅限於個人隱私問題、案件保密性問題、刑警的群眾形象問題等等。可今天許蔚蘭想要破一次例,倒不是為了別的,她有那麼一丁點想要對這個蓄著鬍鬚的年輕人訴說些什麼。
這時候程若曦突然從後面抱緊了許蔚蘭的小蠻腰,刑警出身的許蔚蘭身材保持得非常好,小肚子摸上去梆硬梆硬的。若曦貼著她的背後西裝蹭到臉上涼絲絲的,夢囈似的問到:
「吶。蔚蘭姐算是一見鍾情嘍?我就沒有過那種感覺。」
許蔚蘭看了看手錶:「時間不早了,回家再說給你聽,怎麼樣?」
接連兩天都是假期,碰巧許蔚蘭也是,兩人在路邊攤買了些啤酒和生魚片準備回到家再小酌一杯。如果說一場遊戲、一場籃球能建立起男人之間的友誼,那麼一個故事就足以讓兩個女人走到一起。程若曦本不怎麼善於交際,在外人看來她是一個孩子,而作為孩子的程若曦十分討厭那些所謂的「大人」。
那些大人們爭名逐利,唯利是圖,只要與利益無關的事情他們從不會感興趣,與利益無關的事情也從不會去做。這不由得讓她回憶起了自己的童年,於是在許蔚蘭繼續講述她與老陳的故事之前,程若曦訴說了她童年的種種經歷。
回到家的時候程若曦發現自己的被褥已經被拿到陽台上晾曬,抱在懷裡能嗅到一股濃濃的太陽光的味道。後來程若曦從江少右處得知那所謂的「太陽味」不過是被子里被曬死的蟎蟲的屍體的味道的時候,她狠狠地打了他一個大嘴巴,這個大嘴巴讓江少右再也不敢隨便科普那些小知識了。
對於程若曦來說,有些東西不知道比知道要好得多,而將這些事情告訴她的人務必會被視為罪大惡極之人。這也鑄造了程若曦今後二十餘年短暫的人生,她真的做到了那句「至死是少年」,當她投入那片青空的時候仍是一身潔白無瑕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