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時的程若曦還在讀幼稚園，年紀她早就記不清了，其實有時候她連自己的生日都會忘記。

說是幼稚園其實大體上和託兒所的概念相差無幾，雖然也會教一些漢字，不過大多數時間還是在上手工課，老師也會念一些故事書來給大家聽。那天雨下很大，屋外渾濁的污水從上游衝下來，夾雜著各家各戶的剩菜葉子流到下游去。幼稚園不必上課，程若曦便央求哥哥給他做「木頭人」。

一邊喝著啤酒，程若曦難得敞開心扉的說道：「那是我對哥哥留下為數不多的好印象。」

若曦老家是那種東北農村常見的平頂水泥房，她和哥哥兩個人趴在窗沿上一邊看屋外瓢潑大雨一邊做「木頭人」。木頭人其實不是木頭人，是用圓柱形的米果借用口水的粘性拼裝起來的小人兒，哥哥的手很巧，木頭人的關節甚至還可以活動。

這時候媽媽從屋外走進來，雖然打著傘依然被雨水淋得渾身幾近乎於濕透，被淋濕自然也就沒有好脾氣。將濕噠噠的雨傘撐開放到地板上，轉身看了看窗檯邊上嘻嘻哈哈的兄妹，突然一股無名火起，呵斥到：

「就知道整那些沒用的！程鵬你作業做完了嗎，做完了教教你妹妹算數，別整天正事沒有閑事有餘。學校不上課就當在家上課，快去拿作業本來等下我檢查。」

哥哥程鵬一努努嘴但也不敢違抗母親的命令，立即灰溜溜的去拿作業本。程若曦盯著那「木頭人」看了好一陣子，突然把它摔在炕席上，哇哇大哭起來。

說到這裡程若曦笑著對許蔚蘭說：「其實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哭，就是覺得很委屈，至今記憶猶新。」

那天程若曦說了很多很多，許蔚蘭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回答，只是一個勁兒的陪她喝酒。那句「父母都是為了你好」，她始終沒能說出口。

到後來兩人喝得酩酊大醉，蔚蘭姐和老陳後半段的愛情故事也被拋在腦後。那天許蔚蘭只記住了她說的一句話，至今記憶猶新。

「如果人是被嫌棄著來到這個世界上的話，那麼她一輩子就都不會得到幸福。」

許蔚蘭自然也是說了很多安慰的話，可這些話都不能進到程若曦的心坎里。最終她總算是說了一句她能聽得進去的話。

「或許，你需要找到那個與你同命相憐的人吧，只要你肯等他就一定會出現，我，只不過是運氣好一些罷了。」

「運氣嗎？」

程若曦噗嗤一笑，這幾年的電競打下來，她早就不相信什麼運氣了。

——咔噠！

星期六，原本是戰隊休假的日子，空無一人的訓練基地的門竟然被打開了。緊接著就聽到一個慵懶的男聲感嘆道：

「啊哈！星期六的寫字樓還真是安靜，鬼氣森森怪嚇人的。」

緊接著身後還有另外一個男人附和到：「你不回家真的沒問題嗎？」

「回家？」

江少右翻了個白眼走進俱樂部，將一個大大的白色購物袋扔到沙發上以後便去開窗戶通風，一邊做著這些事情一邊對身後的歐陽洞明說話。

「哎，也沒人盼著我回去，回去了又能怎麼樣呢？年前不是剛回過么。」

江少右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坐到沙發上，從購物袋裡摸出一罐咖啡扔了過去：

「倒是你，不回家沒問題嗎？不是還有一個妹妹？」

「我家就在雨城，想回去隨時都可以回去，其實我也不願意回家住。哎，算了吧，我能出來陪你你還不得謝謝我？」

江少右和俱樂部請了假說是要回家看看，可他並沒有買回家的車票，與歐陽洞明吃了一頓飯在酒店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兩個人又回到了俱樂部。歐陽洞明提議兩人出去玩一玩，到遊樂場、看電影或是逛逛酒吧夜店什麼的，不出意外的被江少右一口回絕。

江少右算是半個守財奴，他不願意到那種地方去花錢，更何況他也不喜歡，與其在外面瞎逛倒不如回俱樂部來訓練。前兩天的版本更新已經完成，很多職業技能都做了調整，雖然不清楚下一次比賽是什麼時候但是他還是想要儘快適應新版本。

稍微休息一下立即點開了電腦的開關機按鍵，這是假期，不需要高強度的訓練，他可以像一個玩家一樣喝一杯咖啡、擺上薯條薯片，輕輕鬆鬆的進入遊戲。他經常聽那些打英雄聯盟的職業選手說——在訓練的時候能抽空玩一玩夢江湖就算是娛樂了。而歐陽正如程若曦所說的那樣，似乎對這款遊戲並不十分感冒，雖然他的年紀最小，但老陳說他可能是最先離開戰隊的那個人。

看著江少進入遊戲，歐陽也拖了把椅子到他身邊坐下，看著熒幕中的角色問到：

「神威？你不是pve玩家嗎，怎麼練起神威了？這是誰的號啊？」

夢江湖這款遊戲在pvp上儘可能的做到平衡，但在pve方面卻不是這樣。使單手劍的太白屬於單體爆發很高的職業，用扇子和傀儡的唐門在太白之下，但唐門擁有距離上的優勢輸出位置更加多變。用雙刀的五毒並不怎麼出彩，用單刀的神刀門卻是有著與太白分庭抗禮的能力，但神刀更側重於群體傷害。用雙劍的真武、用傘的天香和少林寺的和尚，這三個職業非常微妙，如果有裝備的支撐表現異常優秀，屬於上限很高下限也很低的「鈔能力」職業。丐幫和神威一直是兩個版本疑惑，在尋常玩家眼中他們並不出彩，但在某些特殊狀態下卻可以打出極高的輸出。丐幫憑藉極高的加成配合隊友有奇效，神威則是擁有很多霸體技能和得天獨厚的血量優勢，雖然是近戰輸出環境卻比唐門還要安逸。

至於神威在PVE方面的表現江少右很早就已經關注了，這次版本大改之後讓他有了新的想法。

江少右打開技能欄，找到神威的大招「背水一擊」，指給歐陽看。

「背水知道吧？開啟期間降低百分之40技能冷卻，增加對非玩家目標的傷害，同時使用技能還會扣除百分之一的生命值。」

「對啊？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