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下不為例
「承辭哥,等攻下了沙池關后我想和你一道回京,去祭拜祖母。」宮徽胤抬首,似是懇求般的看著君承辭。
「好。」君承辭點頭答道:「對了,今日我有一封奏摺要送去京都,你可以寫一封信回去給阿寧,正好夾在一起送走,如何?」
宮徽胤猛的抬頭,眼中閃亮:「真的嗎承辭哥?我可以寫信給長姐!」
「嗯,給你一刻鐘的時間。」君承辭笑了笑。
「是!」
宮徽胤高聲喊道,隨即轉身便跑,突然想起還未行禮,又轉過來匆忙抱拳這才跑了出去。
看著宮徽胤的這副樣子,君承辭卻有些笑不出來,滿心都在擔心著遠在京都的宮徽寧,老太太去世她該多難受啊,他只恨自己承擔不了她的悲痛亦不能在她身邊安慰一句。
……
京都,東宮
殿內是一片沉寂壓抑的黑色,今日難得的沒有歌姬舞女,更沒有一個下人在旁侍候,太子洛鎮與二皇子洛鋒對面而坐,一言不發。
洛鎮滿臉陰鬱,眸光若是刀子只怕對面的人早已被千刀萬剮了,而洛鋒卻無甚所謂,把玩著面前的琉璃盞,品嘗著杯中的葡萄酒,很是愜意。
「二弟倒是閒情逸緻的很啊,這宮徽寧被封了昭成公主,於名分上便是皇嗣,父皇這是鐵了心的斷了我等的心思。」
洛鋒生的一雙丹鳳眼,極盡魅惑,但此刻卻是嘲笑之色:「太子此言差矣,本王的心思從不在宮徽寧的身上,被斷了心思的只有太子一人。」
洛鎮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呵,說的好聽,你既想奪嫡難不成能棄了宮氏一族的勢力?」
「拉攏勢力就只有聯姻一條路嗎?只有蠢才才會如此想。」
「你這是在隱喻誰呢?」洛鎮猛的一拍桌子,怒道。
洛鋒則毫不在乎,瞥了眼洛鎮,淡淡道:「自然是那些資質平庸還妄圖一飛衝天的蠢才。」
這時,一位小內官戰戰兢兢的走來,不敢抬頭的稟報道。
「二位殿下,宮裡的侯公公來了。」
聞言,洛鎮與洛鋒都不再說話,侯平是陛下的貼身內官,親自前來定是有旨意要傳。
洛深的旨意很簡單,宮徽寧如今是入了宗譜玉蝶的昭成公主,自然不得與皇子聯姻,她的婚事由陛下親自做主。
……
即使祖母過世才不到三天,但宮徽寧也不得不暫時放下,轉身投入了鋪天蓋地的文書案牘之中。
因為她不僅是宮氏一族的嫡女、大洛的昭成公主,更是天鎮北斗府之主,陛下有命,她身為臣子,不得不從。
天鎮北斗府已經修葺完畢,絲毫沒有輝煌豪華之景,甚至連牌匾都沒有懸挂,普普通通的一座宅院,遠遠的看去還以為只是一家新搬來京都落戶的商賈人家。
整座府中都以黑白二色打底,無假山水池,無亭台樓閣,甚至連一個侍候的小廝和丫鬟都沒有。
只設有一間正廳、一間卷宗室、一間藏書樓、一間習武場還有數間客房,院落後邊有馬廄和菜地,這代表著他們需要自給自足。
宮徽寧倒是不甚在意,他們在這兒住的時間不會長,不過就是回京述職時會回來一趟罷了。
正廳內
一進入便看見了懸挂在正中的天鎮北斗府的府徽,太極兩儀八卦陣打底,紫金色的北斗七星錯落有致,甚是威儀。
宮徽寧披著北斗七星袍伏在主位的案桌上細細看著手中有關於漠北的卷宗,手邊放著銀色的鎏金面具,安瀾默默站立在她的右側。
忽然,她抬頭問道:「時辰可安頓好了?」
安瀾:「已經在側院住下了,那孩子一頭便扎進了藏書樓中,說等一會兒再來見小姐。」
「好。」
對於這個徒弟,宮徽寧自然是想盡心教養的但看如今的情形只怕不能日日督促了,盡心留下些東西給他學吧。
不一會兒,天樞便率領著天璇、天璣、瑤光、玉衡、開陽五人一齊走進了正廳,站定之後朝著主位上的宮徽寧齊齊彎腰行禮:「屬下,參見府主!」
隨著他們的到來,正廳外的院子中也是一下子站滿了黑壓壓的一群人,這群人裝扮不一,高矮胖瘦各類都有,他們是諸位府君府下的各個分支頭領。
「參見府主!」
聲音低沉,卻震懾人心,能夠站在這裡的全是洛國的精英。
宮徽寧已戴上了面具,緩緩站起身,微微抬手,眾人便聽得一陣沉重的馬蹄聲而來,片刻后,一位身著黑色玄鐵戰甲的將領邁著穩健的步伐大步跨入了門院,鎧甲武裝到了臉部,只能瞧得見一雙血紅的眼睛,他腰間佩戴殺劍,渾身都肆意著濃厚的煞氣。
在眾人的目光下,他一步一步走進了正廳,於天樞等人並肩而立,他便是北斗軍的統領,謝炎。
「屬下謝炎,率北斗軍一千將士參見府主!」
宮徽寧微微頷首,說道:「介紹一下,這位是北斗軍的謝炎謝統領,這幾位是除了天權之外的其餘六位府君。」
眾人皆點頭示意,人已到齊。
宮徽寧堅定銳利的目光緩緩掃過每一個的面孔,這些人或是無所依靠,或是窮途末路,總之天鎮北斗府便是他們的家。
「北斗七星照亮夜晚星空,天鎮北斗府撕破人間至暗,救萬民正世道,分是非辨黑白,此乃我畢生之所求,所願,為此,即使身死魂散於九幽虛空亦無懼無悔,諸位,可願隨我同行。」
少女的聲音輕柔卻重達萬斤,話音落,眾人齊齊下跪,熱血沸騰,高聲呼道:「救萬民正世道!分是非辨黑白!屬下等願追隨府主,萬死不辭!」
心中有信念則視死如歸,無畏無懼。
這,就是真正的天鎮北斗府,這,就是真正的天鎮北斗府之主,攬盡天下群雄,手握政兵二權,即便是天子也不得不忌憚於她。
……
半個時辰之後,眾人皆已各自散去,宮徽寧唯獨留下了林嚴一人。
宮徽寧抬眼看了看林嚴,淡然說道:「西北的事,我都知道了。」
「我知你是為了我好,但,這樣的做法,我不喜歡。」
林嚴看著宮徽寧的表情也不知她到底是喜是怒,這或許就是世家大族中教養出來的女子最不討人喜歡的一點了,無論怎樣,刻在骨子裡的體統規矩總是不會忘記,喜怒不形於色,淡然從容,只那一雙眼眸,能夠透徹人心卻無人能看透她的心。
「本想揚州之事結束后同你坦白的,還是我有私心。」
「是人便有私心,我沒怪你,回去準備吧,過幾日啟程漠北。」
林嚴看向宮徽寧的眼睛中多了些看不懂的情緒,愣愣的答了句好,便轉過了身。
看著林嚴有些落寞的背影,她終是心軟了,開口喚道:「林嚴。」
這一次,她喚的是林嚴而非天樞,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林嚴腳下一頓,轉過身來,看著她,等她的下文。
過了好久,宮徽寧終於做了決定,輕啟薄唇,只四個字:「下不為例。」
下不為例,宮徽寧向來是個眼裡揉不得沙子的人,能對他說出下不為例四個字已是極大的寬容。
「好,我知道了。」
林嚴苦笑著說完,第一次朝著宮徽寧恭恭敬敬的彎腰行禮,隨即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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