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28話
「啊!救命,救~」曹厲被馬車的顛簸而驚醒,他大喘著粗氣,眼皮下耷,低迷喪氣,頭腦靠著氣窗隨車顛簸。
駕著馬車的車夫聽見異響,便扭頭問道:「老爺,你怎麼了?用不用停下馬車休息一會?」
曹厲少氣無力地說:「不,不用、我只是做了個擾人的夢,你只管趕你的車便是,我這無礙。」
曹厲答覆完車夫便又陷入了獃滯的沉思,此時的他已沒有了睡衣,狐疑憂驚,他慢慢掀開氣窗帘子望著漆黑的野外,深深地啐了一口。
【延禧宮】
秋蘭道:「主兒,元妃娘娘已經進入彌留之際了,短則一兩個時辰,長則半日,必魂歸西天。」
惠妃辛災樂禍道:「好,好啊!終於盼到這一日了,本宮可不能讓元妃孤孤單單的離開人世啊,畢竟是朝夕相處多年的姐妹,良妃那不能再拖了,如今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咱們可要把握住啊。」
秋蘭說:「主兒放心,良妃的身子已病若扶柳,不堪一擊,只要再重重一錘,骨頭也就散了。」
惠妃甚為得意:「哼,很快就雙喜臨門了,本宮想想就痛快,你把飛燕草搗碎成枝葉,加到食物里,切記掩蓋氣息。」
惠妃說:「美食佳肴做完,本宮親自送去,本宮想這也是最後一次送她東西了,哈哈哈~。」
秋蘭講:「主兒,元妃那邊您還過去嗎?太后、皇上、皇貴妃可都已經過去了。」
惠妃說:「都是快死的人了,本宮才不去湊那個熱鬧,派個人送點東西也就是了,就說本宮不忍與妹妹訣別,故而不見。」
秋蘭墩身說:「是。」
老實乖覺、樸實無華的良妃對惠妃的話深信不疑,惠妃送的東西都不捨得賞給下人,而且惠妃送的食物都是算計好的,大都是一人的量,短期內便可食完。
【儲秀宮】
元妃娘娘從昏迷狀態下蘇醒過來,不過眼睛也是半睜不睜,有時只是一道縫隙。
「主兒,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自元妃昏迷開始,貼身侍婢雪鳶淚水就沒有停過,默默的哭泣傷心,就跪在床前緊緊地盯著元妃,淚眼婆娑,一刻也不願分開。
皇上立刻把太醫喚了進來,太醫們呼呼啦啦進了一屋子,可是元妃並沒有讓醫治,她說:「皇上,不必了,治不好的病就不要讓太醫費心診治了,費醫費葯,毫無作用,臣妾的時間不多了,臣妾不想浪費在診病吃藥上。」
皇上立刻揮手示意太醫們下去,一名宮女端來了剛煎好的葯也被皇上撤了下去。
元妃握著雪鳶的手久久不能開口,欲言又止,哽咽悲鳴,二人情同姐妹,惺惺相惜。
「我的好妹妹,快別傷心了,我走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以後讓皇上給你許配個好人家,姐姐也能安心些。」
黃上說:「桓孟,你就放心吧,朕心中有數。」
「小姐,我不嫁人,永不嫁人,奴婢只想陪在您身邊,呵護著你,我不想離開你。」
「傻丫頭,我不許你胡說,花開花落自有時,緣起緣滅終有死,沒什麼好哭的,你要是牽挂不下,每逢清明多給我燒些紙錢儘儘哀思也就是了。」
雪鳶早已悲痛欲絕,涕泗滂沱,嚎啕大哭,元妃撫摸著雪鳶,也不能自已,她慢慢看向宜妃,四目相對便心照不宣,宜妃點點頭以作回應。
「雪鳶,讓你家主兒和皇上好好聊聊吧,咱們到外堂候著吧,來,跟本宮走吧。」
雪鳶離開的時候仍戀戀不捨舍,難捨難分。
「臣妾從小便被父母送到宮中,未嘗幾日父母恩,背井離鄉遠嫁深宮,幸得皇上太后憐憫照料,不至含垢忍辱,而後成為皇上的女人,十六年沐浴春風,盛寵不衰,度過了人生最幸福,最美好的時光,如今臣妾魂散人間,依然對上蒼抱有感激,要怪只怪臣妾福薄,不能再伺候君上,臣妾要先行一步了,還望皇上好自珍重。」
皇帝也是悲憫傷楚,熱淚盈眶說:「元妃,你不是跟朕說要跟朕長相廝守,白頭到老的嗎?你聽到了沒有!朕不能沒有你呀,你走了,玄燁該怎麼辦吶!剩下的漫漫長夜可如何熬過呀,元妃,你不能這麼殘忍吶,你不能丟下朕,一人獨去啊。」
元妃訣別:「皇上,莫要悲傷,我們的夫妻情分已經走到了盡頭,緣起緣滅莫強求,大清江山不能沒有康熙大帝,恕臣妾先走一步了,若有來世,玄燁和桓孟定要生在平常人家,廝守一生,臣妾此生都在為別人而活,這一回該活回自己了,臣妾累了,想歇歇了。」
康熙皇帝聲淚俱下,泣不可仰地哭訴:「桓孟,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朕如何度過這漫漫長夜呢,桓孟~」
元妃有拼盡最後一絲氣力請求皇帝允許她回鄉安葬,皇帝沒有回絕更沒有吱聲,只有忍痛得點了點頭,元妃欣慰的閉上了眼睛,手也瞬間垂落重重摔在床邊,短暫一生匆匆走過,皇帝嚎啕痛苦,黯然銷魂,悲不自勝。
雪鳶跪爬進來,哀痛不已,哭斷肝腸,聲嘶力竭。
風蕭蕭兮雨綿綿,慕色蒼茫霧蒙蒙。北上孤旅南飛雁,自此萬般難由己,皆言飛入紅牆化鳳凰,萬般無奈誰又解?掩淚五更誰又知?俗媚只想桃李榮華,焉知四方幽境步維艱。
聖眷優渥承恩露,相倚共坐西窗下,銀燭籠紗濃蜜蜜,玉殿珠簾語綿綿。紅姿窈窕生妖嬈,莞笑回眸情依依,沉醉不知煩憂,萬千愁思一朝散。
清晨蜜語殘陽淚,早著紅妝晚飛灰。千般恩愛隨風去,疏窗難掩心涼透。
浮華一世轉頭空,恍惚間人已天地相望,只剩深夜裡孤寂寒涼,枉自憂傷。
回首望,往事回味黯然神傷,似夢似幻不知何處是真,闌風伏雨間一抹輕煙,隨風飄蕩,不知何處。庭院深深幾許,遍地黃花,知心愛人又在何方?
繁花落盡流水,枯葉飄盡浮土,昨日的紅牆綠瓦已是殘垣斷壁,萬般心緒皆已成空。憶往昔,一把相思淚,難掩哀痛。
煙消雲散魂兒銷,可嘆有情終無緣。人生世世本無常,本就是一場空夢,何不忘卻、淡然過往,瀟瀟洒度平生。
【寧壽宮】
松慧姑姑來報:「太后,元妃薨了。」
皇太后唏噓長嘆說:「最終還是走了,多好的孩子呀,就這麼凄凄涼涼的走了,都說人生苦短,可也不能這麼短吶,元妃真是個無福之人吶。」
松慧姑姑勸慰:「太后,人已經走了,說什麼都沒有用了,您還是顧好自己的身子吧。」
「這可憐的孩子到死也不知道皇家曾經防過她,讓她服用避子之葯,這事哀家一直耿耿於懷,念茲在茲,內疚不已啊。」
松慧姑姑說:「太后,那不是太皇太后臨終前下的懿旨嘛,不能違拗,只能遵照,這也怪不得您吶,後來您不是也讓太醫停用了避孕藥,後來元妃不也如願以償的懷上了嗎?」
「哀家這麼多年一直在想皇額娘為什麼不讓元妃誕育皇子呢?元妃母家算不上什麼豪門顯赫,更未掌過兵權,擁兵自重,也沒做過宰輔閣老,自然談不上權傾朝野,威脅皇權,可為什麼要防著元妃呢?」
松慧姑姑說:「元妃本為曹氏漢女,后太皇太后賜為曹佳氏,加封恭惜郡主,可並未抬旗,仍為漢軍旗,這會不會是原因所在呢?」
皇太后講:「應該不會,元妃不是嚴格意義上的漢女,畢竟元妃的母族都入了漢軍旗,如果非說她是漢女,那後宮也不就止一個元妃了。」
「奴婢愚笨!除此之外奴婢就找不出別的原因了。」
太后憋笑道:「哀家自從皇額娘崩逝那天起就不停地苦想思索,按你的話想那哀家豈不更笨了。」
「哎呦,老太后又鑽老奴空子,下回老奴可不敢跟您說話了。」
皇太后說:「你呀,越老越刁鑽滑頭,行就如你所願,一會你親自去給玄燁送碗參湯,再弄點冰糖紅棗燕窩過去。」
松慧姑姑說:「好,奴婢這就去辦。」
【官道】
幾輛賓士的馬車在官道上不停地疾馳播土揚塵,曹寅之妻李氏便在第二輛馬車裡休息。
「母親,母親~」
元妃聲音顫微柔弱地呼喊著母親李氏,那聲音很陰冷,李氏魂魄被慢慢喚醒。
李氏望著眼前臉色蒼白,玉潤冰清的大家閨秀說:「姑娘雍容華貴,氣宇不凡,究竟是什麼人!不知找老身有何事?」
元妃言語凄憂,味道苦楚辛酸說:「母親,我是鶯哥啊~母親真的不記得我了嗎?」
李氏痛心疾首的說:「鶯哥?真的是你,怪不得有些似曾相識?你怎麼消瘦成這樣了?這些年是受了不少苦吧,讓娘抱抱。」
「元妃連連阻止道:不要,你不要過來!女兒已經不在人世了,陰陽有別,不可輕易沾染,這會折了娘的陽壽的。」
李氏震驚道:「什麼?不在人世了,究竟是怎麼回事?難道皇上對你不好嗎?他折磨你了嗎?」
元妃說:「沒有,皇上對我很好,很好,女兒是壽數盡了,女兒原本不該來此叨擾母親,只是二十餘年不見甚是想念,又有幾句話要囑咐,特來拜望,了卻最後一絲俗念。」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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