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闆的邀請
三天後,譚三酒店的老闆差人,說晚間會親自接我赴宴,我受寵若驚。
我知道,老闆譚三一直感激我,就因為我為他治好了頑固的前列腺炎。我應承下來,準備晚間前去。
天剛黑,差幾分五點,我打發田芳回家:「天不早,你回去吧。」
她放下抹布瞅我:「師傅,人家請您吃飯,一定挺熱鬧。我——想去。」
「……」我猶豫。
田芳一掃視窗外,轉回頭,臉色氤氳著:「我回去就一個人,挺無聊的,人一多能解悶兒。」
「去也行,可別出格,不該聊的不要聊。」
「謝謝師傅。」她笑了。
突然,窗外傳來「咣當。」一聲,隨即腳踩雪地聲而至。接著,一個人影晃過窗戶。之後,一切又恢復平靜。
「師傅,您看啥呢?」
「窗外有響聲,還有個人影。這舉動不像過路人。」
「人影?」田芳隨我目光看去:「哪有人影?」
我跨步開門,站在門口,借窗內燈光看向窗下暄松的雪地:「果然有腳印,尺寸不大。」
「喵!」
我一驚:「哪來的貓?」
貓叫的方向——就是診所旁房東家裡。他家屋裡亮著燈,一扇窗戶打開,而聲音必從窗內傳出。
我不安地向這扇窗戶走去,翹腳看向亮燈的屋裡。
「大冷天開窗戶,這羅輝真是超人。」
我覺得這是一場虛驚。可剛要回頭,發現窗台上有一個包裹,跟以往撿到的一樣。我伸手拿起包裹塞進棉衣里。
「您幹嘛呢?」田芳站在診所門口盯著我。
我指向窗戶:「他家沒人還開著窗戶,這很奇怪。」
田芳低頭注視窗下的雪地:「地上有貓爪印,他家貓跑了。」
「不,不是跑掉,而是進入。」
「他家沒貓?」
「對,沒有,貓一定聞到了腥味兒。」我又說:「那個人影會是誰?」
「八成是房東。」
「不,房東的腳很大,地上的腳印小不少,應該是個女的,剛離開。」
「聽您說房東一直放高利貸,而且剛離婚不久,會不會——」
「你認為,是他情人的腳印?」我問。
「應該是。」
一轉頭,我再次看向他家窗內,屋裡一片死寂。偶爾,一隻貓從床底下鑽出來,貓嘴粘滿鮮血,它弓著身子眼神鋒利地看我,直覺告訴我,它已經吃飽了。
「看來房東不在家。」田芳說。
我一瞅窗下的腳印:「不務正業,早晚會出事。」
……
……
不久,譚三駕駛黑色奧迪來到診所。他很有江湖義氣,我敬佩他。所以,我與田芳站在診所門口迎接他。
「師傅,這輛車不錯。」
「人也不錯。」我說。
身材高瘦、一身西裝、寸頭大長臉的譚三一下車,就對我一臉殷勤:「侯大夫,咱們可好久不見了,別凍著,趕緊上車。」
「是啊,沒想到您還記得我。」
「那是當然,您治好我的病,您就是我親叔。」
「您還是這樣,愛開玩笑,一點沒變。」我說。
「嗨,笑一笑十年少嘛。」譚三悟性高。
鑽進車裡,我以為這就前進,可譚三站在車外望向診所那邊一動不動。
我搖開車窗,探頭問:「您找我的房東?」
「嗯。」
他背對著我,只答應一聲,跨步走到房東家門前,他揮手拍門,在西北風中能聽到他賣力地喊叫:「羅輝,羅輝……」
屋裡沒有回應,他狠狠拽動反鎖的房門,仍無濟於事。最終,他回到車裡坐在駕駛坐上,若有所思。
「侯大夫,您見過羅輝嗎?」譚三問我。
「前幾天見過,今天沒有。」我又問:「也有他一份兒?」
「嗯,我昨天就說過,今天接他一起吃飯,他家屋裡亮著燈,怎麼沒人?」譚三疑惑。
「找女人去了。」
「田芳!」我有些生氣。
「……我多嘴,我錯了。」田芳承認錯誤。
「嗯,差不多。」譚三又笑呵呵問我:「侯大夫,這位是……」
我說:「剛才忘介紹了,她叫田芳,是我徒弟。」
「好,很好。」譚三的口吻是莫名其妙。
……
……
金源酒店。
我們到場時,已經有數人坐在包房裡。這些陌生人,各個肥頭大耳,不可一世。寒暄完畢,六個胖子中,大光頭三角眼的史二牛向我敬酒。
「侯大夫,您醫術精湛我早已如雷貫耳,譚三說得沒錯,您果然有仙風道骨的風采,先干為敬。」史二牛一飲而盡。
他豪爽,但我不想奉陪,我感到為難。
「師傅,我替您。」田芳端起我的酒杯。
「不聽話,放——」我還未說完,她一仰脖子,喝光了酒。
田芳傾斜酒杯,向眾人示意:「我是徒弟,替師傅喝酒天經地義,怎麼樣?」田芳當眾面不改色。
閑聊中,諸位扯起最近發生的一系列怪事。以至於,使我成為被質問的焦點。
「自從劉小松失蹤,新站村就接連出現怪事。傳言王穎被劉小松駕車撞死,胡二狗一家人也失蹤不見。他們出事都在您診治之後,難道——這是巧合?」史二牛問我。
「……不該是巧合。」我覺得尷尬。
「王穎死在您的診所前,又作何解釋?」史二牛刨根問底。
「我認為,王穎的死是報復。」我說。
「但劉小松報復王穎,有點奇怪。」
「這不奇怪,駕車者可能不是劉小松。」我說。
「不是他——會是誰?」
「……」我欲言又止。
「譚老闆,您酒店的紅燒鮁魚,有問題。」田芳插言。
「哦,什麼問題?」
「二狗說,家人吃了紅燒鮁魚都一病不起,我師傅斷定是中毒引起的。」
我補充:「不是吃魚中毒,因為二狗也吃過。」
「送菜的有問題。」田芳說。
「送菜的?」譚三強調:「她是啞巴,很老實,不可能這樣。」又突然大叫:「呀,啞巴昨天下午,給羅輝送過菜。」
「難道房東——」我感到不妙。
半小時過去,譚三一幫人已經喝的酩酊大醉。田芳負責駕車送譚三回家,我獨自一人帶著疑惑離去。
一路上,我回想起診所外雪地上的腳印;晃動的人影;嘴角粘血的貓;我塞進棉衣里的包裹;以及那扇打開的窗戶,種種跡象表明,這很不尋常。
回到住處,我剛剛打開診所之門,下意識一瞥房東家,他家依舊窗開燈亮悄無聲息。而越是這樣,越讓我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