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警察果然在門口等待，而且，直到康源下樓開門都沒有一個人走過去把門打開。

等康源開門，一隊警察魚貫而入，江嵐認出了領頭兩張熟練：「錢警官，孫警官？」

沒錯，兩位就是錢琳孫午，還有其他幾位同事。

錢琳和江嵐握手，孫午和康源握手，互相介紹了一下后，孫午問：「請問另一位康先生呢？」

「我去叫他。」康源主動離開，江嵐留下來招呼客人們。

等傭人們端上茶，康濟也出來了。

他出來時，非常從容。

錢琳詢問康濟：「您這裡能不能提供三個房間？我們需要分開詢問你們三位。」

「沒問題。」康濟爽快地同意了。

大宅里最不缺的就是房間，錢琳帶著另一名女警官詢問江嵐，孫午帶兩個人詢問康源，最後康濟則是留給三個中年警官來詢問。三批人分開，各自進入了不同房間。這是詢問不是審訊，所以大家的態度都非常好。尤其是江嵐這邊，因為她是孕婦而且嫌疑較小，錢琳詢問她時很有耐心，並沒有拿出審訊時咄咄逼人的手段。

江嵐也很配合，無論錢琳問她什麼，都努力想了個答案填了。

等到江嵐這邊結束，走出房間卻發現康濟和康源那邊早就問完了，她們居然是最後出來了。從另外兩批人的表情來看，都不是很順利。錢琳笑容不變，向康濟和康源告辭，然後帶著同事們離開。就算要討論，也不會當著三個嫌疑人的面前來討論，沒錯，就算康源是王湘的親兒子，他一樣是嫌疑人。

畢竟，在巴黎那個全球社死經歷也給他造成不小的心理陰影，他要是恨王湘，真的是完全不對但很合理。

「嵐嵐，你先上去。」康源對江嵐說。

江嵐還是沒問，沒遲疑，扭頭就走。

等江嵐離開了，康源才問康濟：「爸爸，他們剛才問了您什麼？」

「你懷疑到我身上了？」康濟是敏感的人，跳過了試探這個程序，直接反問。

「我沒有懷疑您。」康源否認，又說，「但是……他們告訴我，媽媽的屍體上有很多外傷，而且那些傷都已經結疤了，不是死亡時留下的。」

他頓了頓，深呼吸，然後問：「我想知道，那些傷勢是怎麼回事，您到底知不知情？」

「她被人殺了，我當然也跟你一樣難過，我也想找到兇手！」康濟搖頭，「我早就告訴過你，你媽媽當時說要出去旅遊，又不願意告訴我她去了哪裡。等她回來以後就變得奇奇怪怪，無論我怎麼問，她都不肯說，我想……她應該是出去的那段時間遇到了什麼事情，受到了折磨。」

康濟非常平靜地甩鍋給空氣，即便面對親生兒子的質問，也沒出賣李雪心。

對康濟的答案，康源沒有馬上質疑，但也不相信，就半信半疑的。但他面對康濟的時候總是很心虛，覺得氣短一截，哪怕帶著有喪母之痛的加成也不敢繼續追問，糾結半晌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努力幫警察找到兇手。」

「如果還有什麼要問的，你也可以親自來問我。」康濟眼睛都不眨，「我不會有隱瞞。」

康源點點頭走了。

……

王湘終究是要下葬的。

康濟決定，要先停靈，等到放足七天以後再下葬，他要準備一個隆重的葬禮，以表達他愛妻的哀思。王湘已經死了，他不介意給她一個風光大葬，用這個葬禮抹平過去的一切。所以，遠在國外讀書的康慈就不得不被叫回來了。康慈在海外，如果沒人通知，他應該還不知道王湘的死訊。

所以，康濟把通知康慈的工作交給康源這個長子，他是哥哥，應該有能力安撫弟弟。

康源煩躁地接下任務，又甩給江嵐。

「我去說？」江嵐驚訝地看著康源。

康源點頭：「你們總算有點交情，我自己都不舒服，哪有心情去安慰他？你讓他快點回來給媽媽奔喪。」

江嵐糾結地答應：「是……」

雖然她不是很糾結，但涉及緋聞對象，自然要做出糾結的樣子，總不能興高采烈說我去講。

最近海這邊晴空萬里，海那邊卻天氣很差，時不時下暴雨。江嵐盯著海那邊的天氣預報，掐準時間，選擇了雨夜撥通康慈的電話。

康濟去見朋友，康源去上班，卧室只有她一個人，可以盡情表演。

電話接通，江嵐用沙啞的聲音問：「你能回國嗎？」

「……我聽不清，你哭了？」

「你爸爸和你哥哥讓我通知你，要給王湘舉辦葬禮，你得回來。」

「你聲音好奇怪，我哥對你做了什麼？為什麼讓你來說？」

「阿慈，你先回來吧。」江嵐啞啞地說，「我掛電話了。」

「你先給我說清楚！」

「我不能講太久的電話，不然……阿源又要多心了。」

「我哥是不是又打你了？我跟他談談！」

「不要！」江嵐連忙說，「你千萬不要刺激他……你爸爸說要舉辦最隆重的葬禮，你必須回來參加，剩下的事情……等我們見面再說吧。」

然後掛斷了電話。

江嵐一點都不擔心她講得斷斷續續，會不會嚇得康慈不敢回來。她就是故意要講成這樣，在康慈的心底埋下一個疑問，等他回來再說，才能顯得可信。現在康慈那邊是雨夜，既是晚上，又下暴雨，在這種時候接到一個女人哭哭啼啼的電話，一定會給他的精神造成影響。至於他不回來，那是絕不可能的，江嵐已經強調兩次這是康濟的決定，她很了解康家的家庭結構，康濟就是權威，他的話是最管用的。

這葬禮是給王湘舉辦的，不重要，但這個葬禮是康濟要求隆重舉行的，很重要。康慈一定會回來，只要他回來，江嵐準備的劇本就可以繼續演下去。

江嵐打電話給康源，告訴他一切順利。

很快，康慈就買了最近一班飛機回國，第二天到。他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江嵐，讓她去接。

「這次你是正式回來，肯定是要全家一起去的。」江嵐說，「不過我會陪阿源一起來。」

「哦。」康慈遺憾地掛斷電話。

不過，等康慈的飛機到達機場，來接他的人卻只有江嵐。

江嵐紅著臉，似乎是替自己的丈夫愧疚：「公司今天很忙，公公被警察叫去做第二次詢問，所以他們都沒有時間來，派我和司機接你回家。」

「沒關係。」康慈反而露出輕鬆的表情。

他現在依舊沒辦法面對自己的父親和哥哥，畢竟，在知道一切真相前，他們是一家四口。可是王湘死了，一切都變了，而且康濟和康源甚至不知道真正殺死王湘的兇手其實是他。如果康源知道是他殺了母親，會是什麼表情？

幸好，他暫時不用面對康濟和康源。

江嵐帶他去停車場直接上車，把行李箱塞進後備箱里，兩個人在後座安安靜靜沒有說話。

直到回家，江嵐領著康慈下車，兩人才恢復交流。

「家裡變了好多。」康慈不斷看著周圍，感嘆道。

江嵐微笑：「都是李小姐的藝術。」

「李雪心？」康慈聽到這個名字，表情複雜。

如果他是王湘的兒子，一定要對這個女人恨之入骨才行，但他不是，可提到這個女人，他也喜歡不起來，於是換了個話題：「那天你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好像聽見你在哭……你現在願意告訴我嗎？」

江嵐表情一變，停下來，沉默片刻后說道：「你先把行李放回卧室，然後來客廳，我們談談。」

她作出沉痛的表情，康慈不敢追問。

他把自己帶回家的行李箱交給傭人，讓他送回自己卧室，然後來到客廳。這裡四面通透，所有傭人都可以看見他們的動作和表情，但是傭人只要不接近就聽不到江嵐和康慈說話的內容。四面寬闊的好處是，如果有人接近，江嵐一樣能立刻發現。她先確認客廳沒有監控或者錄音設備，然後才緊張地告訴康慈：「警方給王湘驗屍以後，發現她身體上有很多傷痕，都是遭受虐待產生的傷痕。」

康慈露出震驚的表情。

「我知道你猜什麼，但是你爸爸不認，你哥哥也不相信是他做的。但是，因為這些傷勢，令阿源堅信王湘的死絕對不是意外，一定是謀殺。所以，阿源一直在查兇手，發動了很多力量，雖然他不一定能真的查到什麼，但只要有所懷疑，我們就有危險，不如先下手為強……」

「又是先下手為強！」康慈都快被江嵐氣死了，「做得越多錯得越多，你怎麼老讓我殺人？你冷靜一點，你是他妻子，我是他弟弟，我們能有什麼危險？」

江嵐冷笑一聲：「你們是什麼家庭你自己不知道嗎？」

康慈啞然。

過了一會兒，他又堅定地說：「但是我哥哥沒有那麼瘋狂，他不會因為一個懷疑對我動手。」

江嵐問：「你知道你爸爸和李雪心的事嗎？」

康慈悶悶地點頭。

「我已經查到王湘的傷就是李雪心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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