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天台上,濃郁的夜色籠罩之中,看不見的殺機正在洶湧翻騰著。
知道粒粒受傷,槍法的準頭下降之後,無面的攻擊如狂風暴雨一般朝著兩人襲來。
肖澄將受傷的粒粒擋在身後,用堅固的黑色箱子當作武器勉強抵抗著,尖銳的匕首和箱子碰撞出刺耳的聲音,一聲一聲接連不點,讓人感覺自己幾乎要聾了。
有了肖澄的保護,粒粒也沒閑著,她忍耐著傷口的疼痛,努力抓住每一個空隙對無面射齣子彈。
「這東西什麼材料做的,挺結實啊。」肖澄忍不住誇了一句。
「研發部搞出來的,大概又是什麼融入了留存物的材料。」粒粒抽空回答。
兩人湊在一起,勉強抵擋住了無面越發狂野的攻擊。
但好景不長,肖澄手中的箱子在無面的攻擊下,一點點變形,甚至發出了不妙的「嘎吱」聲,看起來支撐不了太久。
幾乎是和這個念頭同步的,在擋住無面的最新一輪攻擊之後,箱子的一角被匕首撕開一道大口子,肖澄感覺箱內的重心一變,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從裡面滑落。
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抓住了那個即將掉出去的東西。
長長的,外層包裹著織物,裡面是堅硬細長的金屬質感,比尋常雨傘更沉一些。
肖澄瞥了一眼,發現這是把黑色的長柄雨傘,傘頭和傘桿是金屬質地,傘柄處有個精細的野獸頭像,除了摸起來質地極好有些沉外,似乎並沒有什麼特別的。
難道是什麼品牌的限量款嗎?
「快放下!!」粒粒用餘光看到肖澄抓住這把傘,緊張得聲音都變調了。
什麼?
這傘很值錢嗎?
肖澄還來不及開口,無面的新一輪攻擊已經到來,承受了太多攻擊的箱子再也無力抵抗,直接散成了幾塊。
鋒芒畢露的匕首迎面而來,肖澄管不了那麼多了,舉起手中的黑傘朝著無面揮舞過去。
和匕首比起來,黑傘怎麼都要更長一些,哪怕能讓無面稍微後退一點也好。
但這一擊的效果卻遠遠超過了他的想象。
看似脆弱的雨傘抽在無面的手臂上,原本不論怎麼踹都堅如磐石的軀體卻彷彿血肉之軀一樣,被打得發出了沉悶的聲響。
無面也發出了尖銳的聲音,像是動物感受到了疼痛那樣,它也第一次朝後退了一步。
肖澄眼神一亮,這把傘竟然可以攻擊到無面!
而且效果似乎還挺好!
想到這兩天跟無面的交鋒,兩次死裡逃生的經歷,被對方追得四處逃竄的狼狽,還有那種無力反擊的鬱悶,肖澄沉寂了許久的眸子里逐漸翻騰起銳利的神色。
握緊了手中的黑傘,肖澄主動朝著無面衝去。
這一次,輪到他反擊了。
獵物突然長出獠牙的情況出乎無面的預料,它嘗試像之前一樣利用瞬移襲擊肖澄,卻被早有防備的對方狠狠反手一擊打中了胸口。
無面的胸口肉眼可見的凹陷了一大塊,如果它有骨骼的話,此刻應該已經折斷不少肋骨了。
被留在原地的粒粒卻不見喜色,她眼底一片焦灼,伸出沒受傷的那隻手,飛快地掏出手機撥打起了電話:「快來啊,蘇鶴延……」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媽的!狗不理又不接電話!!」粒粒顧不得什麼形象,一把摔了手機。
她看向正在和無面纏鬥的肖澄,眉頭幾乎皺在一起:「快放開它!!這東西已經殺死三名持有者了!」
這時,一陣眩暈感突然向肖澄襲來,讓他的意識恍惚了一瞬,差點被無面一刀砍在身上。
還有另一種感覺通過握持著黑傘的手傳來,
似乎……他身體里有什麼東西正在被黑傘吸收,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並且這種吸力正在變得越來越強烈。
粒粒擔憂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它會吸收持有者的生命力!,就算你有自愈能力,可它直接吸收的是生命,哪怕渾身沒有傷口,你也會感受到瀕死的虛弱。再不放開,你十分鐘內就會死的!」
肖澄用力揮出黑傘,打得無面一個趔趄。
無面的速度正在變慢。
而他,也一樣。
心臟的跳動變得極快,這種感覺和運動之後的心跳加速不同,遠超過了尋常人該有的極限,幾乎要衝破胸腔一般,讓他感覺全身的血管都在不停震顫,明顯不是什麼正常的情況。
「扔了傘,你先跑,我攔住它。」粒粒再次握住槍,槍口對準了無面。
肖澄閃過無面的瞬移攻擊,分析著現狀:「你覺得我跑之後,它會選擇我還是你?」
粒粒:「……」
她差點忘了這位在無面眼裡是比白裙少女還要可口的香餑餑。
特么的到底誰才是少女?
「我在樓道里被無面追逐過,那種狹窄的空間反而對它更有利。」他垂眸看了一眼手中的傘,「十分鐘是嗎?」
「你別亂來!不是說每個人都有十分鐘的,死亡的三人裡面,有個只撐了三分鐘!」粒粒冷汗都出來了,之前也沒看出這人性格這麼虎啊。
你們用保溫杯的男人都長了顆狂野的內心嗎?
肖澄已經再次沖向無面,他不能放棄黑傘,這樣他會失去反抗能力,他也不能逃跑,先不說逃離的可能性,就算他可以成功逃脫,留下來的粒粒一定會凶多吉少。
「這把傘有什麼特別的能力嗎?」
粒粒無奈,只能遠程輔助肖澄攻擊著:「不清楚,因為持有者死亡率太高,它都沒完成測試。」
「總有已知的吧?」肖澄再次打退無面的攻擊。
「就是結實,可以破壞留存物級別的結實,吸收持有者的生命力越多,就越強,按照之前的數據,它對留存物的攻擊力比我的子彈更高。」
「但是它越強,也就意味著你離死越近!」
粒粒希望肖澄能夠明白,這把黑傘並不是什麼神器,繼續用下去,很可能他會死在無面之前。
幾乎是和粒粒的話語同步,肖澄明顯地感覺到自己手中的黑傘變強了。原本攻擊無面的時候只感覺對方身體變成了普通人的強度,現在卻彷彿每一次都打在紙板上,輕而易舉就能在無面身上留下一個坑。
同時,肖澄的眼前也開始發黑,無面的身影彷彿變成了兩個,同步對他發起攻擊。
「肖澄!肖澄!別死啊!快放手!!!」粒粒的呼喊和槍聲也變得很遠。
他已經站不穩了。
肖澄努力揮出手中的傘,試圖用最後的力氣將無面的腦袋打下來,卻發現自己的攻擊都沒能擦到對方。
呼吸好艱難。
他好像……快死了……
這樣的結局真狼狽啊。
無面再次嘻嘻地笑了起來,似乎對此十分滿意。
肖澄眼前的世界一點點變得混沌,好像快要徹底沉入黑暗一樣。
忽然間,一股暖意從肖澄的心臟中迸發,彷彿春日的暖流融化冰雪一般,將沉積在身體里的無力感掃除。
耳邊隱隱約約傳來了話語聲。
「澄澄!你醒醒!」
「撐住別死啊,兒子!」
「哥哥,哥哥,不要死……」
他好像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很溫暖很讓人懷念的聲音,但這些聲音的主人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出現在他的生命里了。
肖澄猛然睜開眼,心臟劇烈地跳動著,帶來一陣活著的真實感。
眼前是漆黑的夜、空曠的天台。
還有無面多了幾個彈孔的臉,黑漆漆的彈孔落在空白的臉上,像是給它點綴上了一套扭曲的五官。
在肖澄失神的這段時間裡,粒粒一直在替他阻攔無面,可惜就算腦袋上被粒粒灌入了子彈,無面依舊沒有倒下,它揮舞著匕首正打算割下肖澄的頭。
原本垂著頭幾乎要站不穩的獵物卻突然看向了它。
那雙眼睛里是重新燃燒起來的戰意。
從心臟傳來的能量注入了生命力枯竭的身體,肖澄重新握緊手中的黑傘,全力對著無面的腦袋揮去。
中二病時他經常和人打架,幾乎從無敗績,他覺得自己這叫做天賦異稟。
可有一天,向來溫和的媽媽卻把他揍了一頓,自以為天下無敵的中二少年竟然沒有干過人到中年的氣質型音樂老師。
那天,肖媽把自家兒子踩在地板上,語氣溫和地告訴他,武力存在的價值是保護,而不是為了心中一時的氣憤去傷害別人,就算是野獸都懂得如何運用自己的力量,毫無節制的力量早晚會給自己和身邊的人都帶來傷害。
後來肖澄學會了用自己的力量幫助別人。
再後來,他又覺得自己其實什麼都做不到。
肖澄想到了那個只在夜裡匆匆見過一面的白裙女孩,想到了粒粒,想到了只在新聞見過的受害者照片,還有那個留下無面的可憐少女。
他不想讓被傷害的人再增多了。
白裙殺手這樣的存在,就應該徹徹底底地消失。
或許,當年那個一腔熱血的少年並未死去,他只是一直在肖澄的心裡沉睡。
這一擊,黑傘吸收了充足的力量,直接將無面的腦袋打得粉碎,那顆頭顱就像是石膏做的一樣,瞬間飛濺出了一地灰白的碎屑。
目睹了一切的粒粒忘記了開槍,愣愣地看著原本將死的人突然蹦起來,然後跟磕了大力丸一樣表演了個一招爆頭。
失去了頭顱的身體依舊頑強地揮舞手中的利刃,哪怕到了最後一刻,它也想要將自己的獵物帶走。
肖澄一腳將無面的軀體踹翻在地,舉起手中的黑傘毫不留情地補刀,直到將整個無面都砸成了碎塊,包括身上的斗篷和手中的匕首。
一地碎屑終於不再動了。
當肖澄的動作停下后,天台上一片寂靜,只有夜風在自由地流淌。
遲來的酸軟和抽痛從四肢百骸傳來,肖澄扔掉傘,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感覺自己宅家這兩年缺失的運動量一口氣補了回來。
看了眼自己的手背,肖澄發現上面的記號已經消失:「結束了?」
「啊?」粒粒還沒完全回過神。
過了三秒她才反應過來:「還不算,要找到留存物的本體,然後處理掉才算完全結束。」
「本體?」肖澄環顧了下周圍散了一地的無面。
粒粒將槍重新變化成手鐲,視線也在地面搜尋著:「大概是一個生活中很常見的東西,會出現在病房裡毫不起眼的那種。」
「余念能附著在任何東西上?」
「對,大到一輛車一堵牆,小到一根頭髮、碎紙片都有可能。要麼是死者死亡時附近的東西,要麼是她臨死前最挂念的,有時候也有可能只是死前看了一眼的東西。」
「那要怎麼找?」
「如果是能力者的話,只要摸一下就能感受到不一樣,特別是能力屬性和留存物相近的,甚至能感受到吸引力。」
兩人一邊等待著支援,一邊在一地碎屑中搜尋可能是留存物的東西。
「話說,你是怎麼突然復活的,剛剛差一點你就死在這傘手裡了吧。」粒粒突然好奇地看向肖澄。
肖澄想了想:「或許,我的能力並不是自愈,而是和生命力有關的。」
在之前生命即將枯竭的時候,那股從心臟傳來的暖流讓他記憶猶新,並且現在他除了長時間戰鬥后的疲憊感外,沒有出現之前粒粒說過的瀕死虛弱。
「Nice~」粒粒露出個笑,「我還沒聽說誰能控制生命力,你的能力大概很稀有,等會去做個體檢好了,我們有能力者專屬套餐。」
這時,肖澄忽然瞥見粒粒身後一道亮光閃過,不由得凝神看去。
那是一抹狹長的寒光,很熟悉,因為這樣的寒光曾經刺入過他的心臟,
是無面的匕首!
怎麼可能?!
肖澄剛剛就注意過,打散無面之後,它身上的一切都化成了灰白的碎屑,包括身上的斗篷和手中的武器,這把匕首明明就已經碎了啊,怎麼會出現在粒粒身邊?
「小心背後!」肖澄大喊,並再次朝著黑傘抓過去。
此刻他距離粒粒有段距離,而詭異出現的無面匕首卻近在咫尺。
粒粒臉上的笑容收斂,帶著點疑惑回過頭,卻正好看到地上憑空出現的匕首上一隻枯瘦的手飛快地從其中長出來。
和無面之前的一模一樣。
感覺情況不對,她連忙伸出手,讓手腕上的鐲子再度變化成左輪。
幾乎是和粒粒的動作同步,這隻斷手已經抓住匕首,以一種不科學的速度朝著粒粒刺來。
手鐲還在變化中。
肖澄正朝這邊衝過來,但依舊有點距離。
匕首卻已經觸及女孩的衣料。
時間彷彿變慢了,粒粒看著突然朝自己襲來的匕首,如此近的距離讓她來不及閃避,大腦飛速轉動,身體卻跟不上,找不出能在這一刻逆轉局面的辦法。
肖澄眼睜睜地看著發生在眼前的一切,他想要再快一點,卻快不過幾乎是瞬息而至的匕首。
為什麼明明他們都勝利了,無面卻還是陰魂不散!
為什麼這一次它選擇了粒粒?
為什麼?
「啪——」
呼嘯的破風聲襲來,一道快得幾乎看不清的黑色影子猛然擊中了刺向粒粒的匕首。
被突如其來的攻擊擊中,匕首連帶著上面的斷手朝著一旁飛落,上面的枯瘦手掌出現了被腐蝕一般的痕迹,沒有支撐多久就重新化為灰白碎屑。
匕首也沒能倖免,表面同樣出現了腐蝕痕迹,原本的形態逐漸崩解,並掉落灰色的渣滓。
「叮——」
匕首終於落地。
但此刻它已經不是匕首的外形了,而是一把平平無奇的塑料柄水果刀,超市裡幾塊錢就能買到的那種。水果刀像是被酸液腐蝕過,表面坑坑窪窪的,刀身也已經變形,跟地上的灰塵混在一起,和垃圾比也沒差多少。
這才是無面的本體。
這時,大樓的電力突然恢復。
天台上臨時安放的射燈迸發出明亮的光,過於刺眼的光亮讓肖澄感覺眼睛有些疼,不由得眯了眯眼。
等眼睛終於適應了強光后,肖澄才朝著黑影襲來的方向看去。
天台的門口站了個眼熟的人,是之前在人群中看過一眼的黑衣男人,他依舊穿著黑色外套,出眾的身高襯得標準尺寸的門框有些偷工減料。
那人正垂眸收起手裡的黑色鞭子,看來之前將匕首擊落的就是這個東西。
骨節分佈的修長手指裹纏著漆黑的鞭子,沐浴在強光下,整個畫面黑白分明。
打量了一下門口到粒粒身邊的距離,肖澄暗暗咋舌,這距離可不短啊,這人居然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攻過來,能在夜裡保持如此的準頭,還能一擊讓匕首報廢,一看就是個厲害角色,那條鞭子肯定也不簡單。
「蘇鶴延你來得真慢……我差點就涼了。」粒粒鬆了口氣,毫不講究地坐在地上,語氣隨意地抱怨道。
「你用腿跑上70層試試?」蘇鶴延說話的時候還有點喘,不過手裡的動作是一樣的穩。
「剛剛打你電話怎麼不接啊?」
「大概跑上來的時候甩出去了。」
「記得聯繫後勤組找回來,不然信息泄露就慘了……」
「嗯。」
片刻后,蘇鶴延將鞭子整理好,攥在手心輕輕掂量著,勾出一條銳利弧線的眸子看向肖澄:「剛剛,是你解決的無面?」
出於對臨時搭檔的了解,這種把留存物打到碎了一地的做法並不是粒粒的風格。
肖澄點點頭。
蘇鶴延露出幾分打量的神色,眼神在肖澄和他手中的黑傘之間徘徊。
「這就是之前跟你提過的蘇鶴延。」粒粒對肖澄說。
然後指著肖澄對蘇鶴延介紹到:「他叫做肖澄,剛剛可厲害了,抄起黑傘大戰無面,要是你來晚一點,這次任務就沒你什麼事了。」
肖澄不好意思:「沒有沒有,我沒那麼厲害,最後還好蘇先生的攻擊來得及時。」
「也就是說,你活著使用了B-X11ZB?並且……沒什麼後遺症?」蘇鶴延說。
「算是吧?」肖澄也不是很確定,但至少活著。
蘇鶴延的嘴角朝著兩邊勾起,幽深的目光看向肖澄,眼神里似乎多了幾分……狂熱?
肖澄心頭緩緩浮起一個問號。
沒等肖澄看明白他的表情,蘇鶴延收起手中的鞭子,從衣服內袋摸出一把雪亮的蝴-蝶-刀,在其餘兩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猛然沖向肖澄。
那架勢比無面還要兇殘幾分!
肖澄心頭一驚,指著衝過來的蘇鶴延問粒粒:「正常情況下脾氣不錯???!!!」
為什麼剛見面就直接開始不正常了?!
都不走個流程的嗎?!!!
粒粒感覺到了被打臉的痛,努力試圖解釋:「他、他、他現在可能比較嗨……」
肖澄:「……」
他怕是見不到明早的太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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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終於見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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