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墨白璽(八)】

第五十三章【墨白璽(八)】

「轟!」

林子權剛把王若素放在任無年指定的位置上,就聽周圍的池水發出「轟」的一聲,池底的香爐也隨著聲音上升到水面,沉沉浮浮,圍著王若素的身體轉了起來。

「林小友,你先上岸吧。小丫頭沒事,你放心就好。」

林子權看看繼續昏迷中的王若素,見她臉上並沒有顯現出痛苦的神色,這才轉身朝岸邊游去。

等他回到岸邊,常遠橋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件大大的毛巾給他披上,人卻盯著日落池中央的王若素,小聲問道:「任老谷主,丫頭沉不下去?就這樣一直浮著?」

「你這孩子,看問題怎麼總是這麼抓不住重點呢?沉浮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看她能不能醒過來,懂嗎?」

「可是要是沉下去會不會灌著她啊?被水嗆著了可怎麼辦?」

「你以為我的定神須是鬧著玩的?安神固魄,封閉七竅。」

「那……嘿嘿,您老能不能給我幾根?」

任無年一聽,想到自己拔頭髮時候的頭皮一緊,不由得打了個寒顫,慌忙搖頭:「這怎麼能隨便給呢?你這孩子這不是強人所難嗎?沒有沒有我沒有了。」

常遠橋還打算再說什麼,卻被林子權一把拽住:「別鬧。」

就兩個字,把鬧騰的常遠橋一下子就給安撫住了。他乖乖地站在林子權身旁,也安靜地看向池中的王若素。

就在王若素被墨白璽強行從自己的意念空間趕回她身體的同時,她也聽到「轟」的一聲巨響,便再次回歸昏迷狀態。如果她是清醒的話,就會發現,這聲巨響,來源於日月鼎和墨白璽的對抗!

在他們看不到的空間里,一男一女兩人正怒目相向。兩人都是身著黑白相間的道袍,唯一的不同在於,男人的前襟下擺綉著一個陰陽圖,女人的道袍卻是在腰間的錦帶上秀著日月同輝。細看二人面容,女人是柳葉眉配丹鳳眼,一點紅唇消愁腸。雖然一臉冷清,但總體看起來並沒有太不近人情。男人卻是頂著少有的圓圓娃娃臉,眼睛大而明亮,還有一雙可愛的卧蠶,即使此刻正滿臉怒氣,但看起來仍然覺得他像是小孩子在賭氣。要不是頭髮上又一縷白髮凸顯了一點兒滄桑的氣息,任誰看到他,可能都會認為他是年紀輕輕的小青年。

此二人,女人正是日月鼎的化身,而男人則是讓王若素稱呼他璽伯伯的墨白璽。

「墨白璽!你是打算跟我杠上了是不是?」

「哪兒能呢?咱都好幾千年沒見面了,我要跟你敘敘舊都來不及,怎麼可能跟你杠上?」

日月鼎上前一步:「敘舊可以!你讓我先把白火這妖孽給收了!」

「你們兩個這麼多年相處的不是挺好的嗎?」墨白璽訕訕地笑了笑,趁機不動聲色地移動到日月鼎跟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日月鼎杏目一瞪,嚇得墨白璽連退了三步才停下來,心裡把墨白罵了個半死。

「墨白璽!我看自從你和白火那妖孽用了同一個名字之後,是不是也開始穿一條褲子了?你給我讓開!不然的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見她怒氣連漲三丈,墨白璽趕緊伸手攔住她,手還沒靠上她的胳膊,接觸了一下她那想殺人的眼神又哆哆嗦嗦縮了回來。

「我能和你穿一條褲子也不會和他穿一條褲子啊?!哎哎哎,你別動手行不行?女人怎麼能這麼粗魯?我叫墨白璽,他叫墨白這事兒能是我們兩個能決定的嗎?我那不是覺得墨白璽比黑白璽好聽,就隨手點了個名字給自己。誰知道,隨後女媧又說有墨白和雪烏的存在!存在也不要緊,那墨白又是這麼個不討你喜歡的個性!我能怎麼辦?你說我倒是想找女媧娘娘給我換個名字,我去哪兒找她去呢?你說你又不是不知道內情,是不是得講點兒道理?」墨白璽越說越氣,越氣越急,說到最後,更是氣得臉腮都一鼓一鼓的,惹得日月鼎都忍不住被氣笑了。

她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恢復一本正經的嚴肅的表情,諷刺道:「喲呵!我怎麼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聽話的傢伙呢?」

「你不知道的事情還多了去了!」

「行了!我也不跟你扯這麼說!反正你不管說什麼,今天都得讓我先收拾了白火那妖孽!還沒找到卍體之前,不能讓他在外面惹禍!你給我讓開!」

「你給我站住!」

墨白璽的一聲怒吼果然把日月鼎嚇得站住了腳:「你幹嘛生這麼大的氣?」

「我就發現有時候不能跟你們女人講道理!尤其是你這種幻化成人類的女人!完全不懂得什麼叫溫柔美麗體貼善良!」

「你說我不溫柔不體貼不善良我都忍了,你說我不美麗?我不好看嗎?」

眼看日月鼎剛剛萎靡下去的氣勢又有回升的趨勢,墨白璽趕緊搖搖頭:「好看好看!你是三界第一美!我說錯了說錯了!」心裡卻暗暗嘀咕著:美麗有用嗎?脾氣這麼壞,完全把美麗的分數抵消了!

「這些都不重要!咱就說你要死要活非要抓墨白的事情吧——怎麼感覺是在叫我自己?不行,回頭一定得讓小丫頭給我換個名字!」

「小丫頭?你說誰小丫頭?」

「沒說你!我沒說你!太不講理了!我的天啊!我感覺我必須得把白火給放出來,還是讓你們自己打一架吧!」墨白璽急得快要跳腳,「你說你這個女人看起來怪聰明伶俐的,怎麼這時候就看不清眼前的形勢呢?你就沒發現這谷中多了個小丫頭?不止多了個小丫頭,還多了幾個小夥子。一個話癆一個啞巴還有一個隊長,多了三個小夥子!」

「發現了又怎樣?沒發現又怎樣?」

「還怎樣?同時多了四個人類你不覺得異常?可以可以,你不覺得異常也沒問題。自從他們出現之後,白火有異動你也沒發現?行,我知道你肯定又會說怎樣怎樣的,不怎樣!我跟你說不怎樣!你再想,神農那糟老頭的精血石被火蜥蜴偷去了白火也沒異常要搶回來吧?任無年那人蔘娃家的老妖怪這好幾千年來就這兩天多來了日落池好幾次,白火也沒異常要吃了他吧?這天上地下人間的有什麼值得他不跟你商量就直接衝出來的?」

日月鼎露出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兩手一拍,點頭道:「我知道了!自由!」

一個「自由」把墨白璽差點兒氣暈了過去。他煩躁地揮揮手:「對驢彈琴!我這就是對驢彈琴!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你長得好看,我現在就……我就……我就再跟你解釋一遍!」

日月鼎一副無辜的表情,完全不能理解墨白璽的煩躁:「難道在白火那妖孽的眼裡,不是自由最重要嗎?反正這幾千年,他除了跟我念叨雪烏,就是念叨要自由了。更何況他自己還說過——『雪烏誠然美,自由價更高』!」

「雪烏誠然美,自由價更高。」墨白璽反覆念叨著這句打油詩,最終只是搖搖頭。不知道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冷靜了下來,再次開口問道:「難道,在你心裡,真的不認為,有什麼東西會讓他捨棄雪烏和自由嗎?」

他忽然這麼嚴肅認真,不由得讓日月鼎也冷靜了下來。

「我們存在的意義你還記得嗎?不記得也無所謂,那你記得自己的使命嗎?當初神農之所以用你在這兩儀谷的日落池封印了墨白這道天火,還不是因為他是萬年難遇的白火?但他火屬性太過霸道,一旦未來找到的那個卍體女孩是個金屬性體質的話,五行相剋,擔心她控制不住嗎?他那時候都答應了在你的日月鼎里磨練自己,又怎麼會一朝臨時起意,不管這麼多年的修為呢?這些你都考慮過嗎?」

日月鼎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愣住了。坦白說,她確實沒想過這些多。等她一感應到墨白這道白火試圖從鼎中破陣而出的時候,她第一反應就是這傢伙反悔了,而且態度很堅決地反悔,甚至不顧可能會直接失去幾千年的修為。她一面心痛他的不冷靜,一面又煩躁他的自作主張。她承認,她唯一的想法就是趁沒有造成糟糕的後果之前,把他抓回來重新封印在自己的鼎中。但是她確實從來沒有考慮過他為什麼會這麼做。

現在仔細一想,確實頗有蹊蹺。

「你是說——天吶!」日月鼎忽然反應了過來,她興奮地抓住墨白璽的胳膊,「那個姑娘就是我們找的卍體繼承者?是她嗎?真的嗎?」

「真的!真的!疼啊!我說你能不能先放手?」墨白璽一邊一根根扒開日月鼎緊緊箍住他胳膊的雙手,一邊嘀咕,「一個女人怎麼力氣那麼大?難怪墨白那天不怕地不怕的白火看到了你都躲著不出面!太可怕了!」

「你說什麼?」

「沒什麼!我說那個小丫頭確實就是我們要找的卍體繼承者。」

「真的太好了!按照神農那群糟老頭的推算,大亂也就在這十幾二十年的。之前一直沒找到她,我都快擔心死了!你確定是她嗎?」

「百分之九十吧。你知道,只有卍體繼承者才能吸收我的璽息。這也是我存在的價值。」

「不錯。那百分之十是什麼?」

墨白璽緩緩脫口而出:「一夜通七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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