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行路難（七）】
雖然王若素年紀小，但並不意味著她沒眼力。她看看二管家，再瞅瞅隨心和尚。忽然扭頭問二管家：「我現在如果需要很多錢，您可以給我嗎？」
二管家愣了一瞬，下意識地點頭：「可以啊。但是小姐，您要錢做什麼？要多少？」
王若素又轉向隨心和尚，問道：「您欠賭坊多少錢？」
這下輪到隨心和尚愣了。但是他很快就明白過來，眼前的這個小丫頭應該知道自己是領了懸賞任務賺賞金還債的。現在人沒殺得了，賭坊的債一時半會兒還不了了。他知道小丫頭這意思是想替他還了這筆債，可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在沒了解清楚之前，他決定按兵不動。
果然，二管家很給力，不等他回答，二管家就搶先問道：「小姐，您的意思……」他好好組織了一下語言，「小姐，您的命確實很值錢。但是就這樣給他，也不知道有些人知道不知道領情。」
雖然算起來，王若素和二管家他們接觸了也就那麼幾天的時間。但是他現在表現出來的樣子，卻完全沒有把自己當做一個便宜小姐來對待。即使是有家主的要求在先，但他臉上流露出來的感情，也確實是真的。
「二管家，我很謝謝您認為我這個便宜小姐的命很值錢。我只是想問一下，我如果需要很多錢的話，可以嗎？您能夠拿出來嗎？」
二管家眉頭微微皺了皺，還是很誠實地回答道：「家主說滿足小姐的一切要求。我想小姐需要的很多錢，應該不至於搬空咱們府邸吧？所以，應該是可以拿出來的。」
「那就好。」王若素點點頭，再次看向隨心和尚，「咱倆的賭約您還記得嗎？我們家二管家還不清楚呢。」
短短几天，王若素也成長了不少。她已經學會不再直接提要求，而是迂迴前進。
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她的意思。就聽隨心和尚答道：「誰輸了誰答應對方一個要求。打賭的內容就不用說了吧？總之我輸了。小姑娘你可以提要求了。」
二管家是一個非常靠譜的隊友，不管是和誰一隊。比如剛才在隨心和尚不想回答小姐提出的欠了多少賭債這個問題的時候，他適時地插了嘴。現在他又和小姐站在一起，譏笑道：「你這麼大一個人打賭竟然還輸了？你不會不認賬吧？雖然江湖上傳聞你賭品還行，可咱們相互之間沒打過交道呢。我還是覺得有點兒懸。」
「願賭服輸。和尚我這點兒承受力還是有的。」
見他這麼一說，二管家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只好眼巴巴地盯著小姐，心裡還在幫忙盤算著讓她提一個什麼要求好呢？要錢？這大世家誰還缺錢了。更何況眼前這人外債累累，哪裡有銀兩給他們啊。要不讓他掏出自己的武功心法？這個要求貌似可以。但是有個問題，眼前的幾個人除了小姐，其他的人都已經有固定的門派套路。胡亂學習別人家的，很容易出問題。只是不知道小姐能不能修習。就算能，也得看她的資質適合不適合這大和尚的路數啊。難啊……
二管家還在胡思亂想著，就聽小姐已經緩緩開口：「既然隨心師父您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提一個要求吧。」說到這裡，王若素停了下來，目光在其餘幾個人臉上轉悠了半天，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不止為何，如此明媚的笑容卻讓眾人心頭警鈴大作，暗叫糟糕。果然，下一刻，就聽她說道：「隨心師父，這一個要求就是——以後我提的每個要求您都要保質保量按時完成哦！」
此言一出，萬籟俱寂！
隨心和尚臉色慘白、心死如灰，恨不能直接吐一口老血昏死過去。
二管家目瞪口呆、悲喜交加，一方面覺得小姐這個要求簡直十二萬分地完美，另一方面又覺得她太狠了，心狠手辣、慘絕人寰。
東南西北兄弟四人對視一眼，每個人的眼神里都透露著相同的信息，那就是——小姐太不要臉了！
雖然可以提這種要求，但是古往今來，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好意思提出這個要求！
這是一個要求嗎？不啊！這簡直就是活生生的賣身契啊！
以後無論如何千萬不能惹小姐！
千萬不能！
不僅不能惹她，沒事也不能在她跟前晃悠，還要繞著她走！
不然的話，誰知道她什麼時候會不會也這樣對他們？！
最毒婦人心啊！小姐還這麼小就這樣下狠手，只能說隨心和尚太慘了！
默哀……
王若素見眼前眾人神色各異，腹誹道：「我是不是太過分了？好像有點兒！但是大人們不經常說機會稍縱即逝，如果有機會在面前，一定要把握住嗎？嘿嘿嘿嘿……聽二管家介紹的情況，隨心師父那麼厲害，我不綁住他那說明我是個傻子啊！要怪只能怪我是個好學的好孩子！」
王若素想到這裡，收拾好自己竊喜的心情，小聲問了一句：「你們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她不說話還好，她這一張口，眾人齊齊在心裡罵道——太不要臉了！
不管再怎麼罵她，但是她確實是只提出了一個要求，而隨心和尚又是個異常死板堅持願賭服輸的人。他自己消沉了一會兒，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朝王若素嘿嘿一笑：「你這丫頭，之前問你們二管家要銀兩的時候，想必那時候就已經想好了自己要提什麼要求。」
王若素笑笑，沒有否認。
隨心和尚繼續道：「這樣看來，你應該有自己周詳的計劃，應該也不會苛待大和尚我。」
王若素歉意地朝他行了一禮：「您過譽了。後續還沒想仔細，一步一步來嘛！」
二管家冷眼旁觀，也不插話，心裡卻道：「您就別忽悠大和尚了。就您下一步棋能看百步的架勢，您說您後面沒計劃，我才不信！」
這時，就聽王若素點到了他：「欠債的事情，還得麻煩二管家您給處理了。都是自己人，讓人知道自家兄弟欠那麼多錢不還還跑沒影了是不是不好？」
得了！她這麼一說，二管家還真是不好找借口說不管！所以他只好點點頭：「小姐，只此一次啊！不然按照他這架勢，我還真怕我收拾不了這爛攤子。」
王若素也很給面子，當下允諾以後不會再出類似的事情。
「隨心師父，這算是我對您的第一個要求。我要說您以後戒賭的話可能不太現實，小賭一點兒嘛。再不行，和二管家他們賭幾局。大世家待遇好，大家手裡都有餘錢。」
見她一邊說還一邊眨眨眼睛，嚇得二管家和東南西北四兄弟恨不得上前捂住她的嘴巴。
「哎呀小姐，可使不得。我們每天很忙的沒有時間賭博！」
這邊廂鬧騰得歡，那邊廂隨心師父倒是乾脆利落來一句：「就聽你這丫頭的吧。」
「嗯？這麼痛快就答應了？」
不止王若素，連二管家都覺得不可思議。
「都說大和尚嗜賭如命，難道我的消息來源有問題？」二管家心道，看來回去需要好好調教那些混小子了，這種消息都能搞錯！
誰知道隨心師父說道：「沒錯啊！以前我確實嗜賭如命，但是可以改的嘛！」
「那也不能說改就改啊！」
「怎麼不能？這有什麼難的？」
「不要說大話！我在琅琊王氏做二管家都做了十多年，還從來沒有見過惡習能說改就改的。難聽的話我就不說了。」
「你想說狗改不了吃屎？」隨心師父倒是很無所謂，你不好意思說我自己說。
「這可不是我說的。」他一指隨心和尚，「我還是不信！要不我們打個賭？」
「不賭！我剛答應你家小姐說以後不賭了！你不要給我設圈套！」
「小姐說的是小賭可以的嘛！」二管家依然保持懷疑。
「不賭！我超標達到要求還不可以了？」
「為什麼啊？」
隨心和尚看了看二管家：「你想知道？」
不止二管家想知道，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停地點頭，表示出迫切想知道的意思。
好在隨心和尚不是個扭捏的人，他也不猶豫，不過說話語氣倒是不緊不慢：「也沒什麼。不過是發現更有意思的事情而已。比如說你們家小姐！我覺得她很有意思，有很聰明。對付我的時候毫不手軟，還有一絲狠勁。之前我說要收她為徒是真心話，為此我可以完不成這個懸賞任務。唉，懸賞榜上，本和尚可是百分之百能完成任務呢！這下可好……不過，也正好是因為這樣，我輸了，願賭服輸，也給了我機會留在你們小姐身邊。嘿嘿，拜不拜師無所謂，只要她所學是我所教的，那不是也挺好？走出去，她把我的花架子一亮，人家不還說她是我隨心大和尚的徒弟？哈哈哈哈……羨慕不？」
聽他這麼一說，二管家當下就覺得他是不是打賭賭輸了啊？小姐是不是被他騙了啊？
不好不好！這樣的話，這大和尚心計也太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