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追獵

第 90 章 追獵

陽一小隊已經許久不曾與人交手到這種程度了,即使對練就是他們日課的一部分,但……這與高強度的搏命對戰並不具有可比性。

「那個小崽子,水屬性忍術的施放和應用都相當漂亮,肯定不是砂忍那幫澡都沒得洗的傢伙,但具體屬於哪一方……眼下還沒法得出結論,戰爭畢竟剛剛結束,是人是鬼都敢出來溜溜。」

陽一的臉上早就沒有了先前的懶散與敷衍,卻從口中發出一聲與其神色頗為割裂的冷笑。他的視線在周邊的林木與峭壁之間來回逡巡,搜尋著那些在匆忙之間未被顧及的草蛇灰線。

「不過那種不要命的打法……我倒是覺得有幾分熟悉。」

他的目光轉向靜立於身後的同伴,於是鏡一的目光閃了閃,抬手在自己右手上臂的某處點了點,又劃了一個圈。

「暗部。」

陽一咧了咧嘴,那看起來幾乎就是一個笑。

「雖然不知道是哪個村子的暗部,但他們身上的臭氣總歸是相差無幾,就算埋進亂葬崗也不會吸引來刨食的野狗。另一支隊伍的那些廢物在廢物程度上從不讓我失望,見了這種噁心的東西不繞道走也就算了,抓了人居然連檢查都不檢查就往直接山上薅……唉,麻煩啊,麻煩。要我說啊,反正以前也只是些狗仗人勢的混混流氓,等此間事了,都殺了拿去喂狗算了。」

他的嗓音還是那樣懶洋洋的,吐出這些話的樣子像極了只是在商量該去哪裡曬上一下午的太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陽一不說話,幾人之間便會恢復沉寂。

——清一和陽二站得有些遠,他們的神色暫且不提,只是單看著鏡一逐漸變得擰巴的眉頭,陽一便不禁「噗」地笑出聲來,還一邊笑一邊擺手道:「好啦好啦,別這麼認真嘛,我的好鏡一,就當是一個壓抑久了的傢伙隨口開出來的玩笑吧……嗯?嗯,是,我當然知道現在不是清掃垃圾的時候。戰後嘛,萬事謹慎些總不會有錯……不過,我確實是有個新的想法要徵求你們的意見。」

他攤開雙臂,環視自己的同伴——這是要探討問題的姿態。

遠處的陽二挑挑眉,雙手配合著比劃了幾個手勢,又伸手展示了一下自己纏滿繃帶的手掌——鉸鏈被水牢突兀轉化而成的漩渦拽走時他鬆手不及,當時只覺得掌心一涼,痛感並不明顯,等到戰鬥告一段落,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掌早就被鉸鏈上層疊的刀片划割得亂七八糟,血和肉都層疊地攪作一團,根本找不出一塊好肉。

「樂觀點想,照我們先前的那個力度,小崽子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沒準我們走不了多遠就能找到他泡在血里的屍體。」——這是陽一給他包紮的時候說過的話……說到底也只是在試圖轉移傷員的注意力從而減輕痛苦——雖然很喜歡陽一這種從不宣之於口的溫柔,但陽二還是很想告訴他:大哥求求你快點完事吧,有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叫「長痛不如短痛」啊?

可惜他說不得——不僅是他說不得,鏡一和清一也說不得,所以陽一他大概也許可能……至今也不知道自己的包紮技巧有多混沌?

不過沒有人會怪他的。畢竟根部隊伍從來都不會配備醫療忍者,就像一次性刀具從來都用不著將刀刃打磨平滑。陽一能從最初的手忙腳亂走到眼前這一步,已經實屬不易了。

所以,沒有人會怪他的。

但這並不妨礙陽二用起飛的手速去表達看法:不殺人了嗎?你看看我的手。

陽一搖搖頭:「我們可以打一個賭,就賭……嗯,就賭他逃不掉,也不會逃,至多也只是躲起來。於我們而言,追或不追無非一道選擇題,因為我們都知道,突襲的機會只有一次,而一旦正面對戰,我們除掉他就像是除去積雪一樣容易——雪天洗刀不比雨天那樣容易,但總歸也只是舉手之勞。」

他彎起眼睛,笑了起來。

「所以,我們現在有兩個選擇。

「或者說,我們可以給他兩個選擇。」

——

當注意到那四名叛忍同時停下了追殺的腳步時,我得出了極為不妙的結論——我被耍了。

直白?莽撞?情緒化?一踩就爆?——別開玩笑了,全都是假的。看看外面的那個他,哪有剛才那副火藥桶似的樣子?

——從剛才的暴起突襲再到現在的東躲西藏,我所有的行動都在他的預料之中。他似乎知道,無論我此行原本的目的是什麼,只要見過了那些被囚禁起來的人們、見過了明明實力超群卻出於未知原因而藏身於山匪窩子的他們,就絕不會甘心於一聲不吭地逃走。

被看透了。

我揪了揪石頭縫中枯黃的苔蘚,感到有久違的焦躁壓在我的心頭。

剩下的是困惑——為什麼?

我是怎麼被看透的?我在他面前真正暴露的其實只有一部分招式和動作,他是怎麼通過那些花里胡哨的招式和動作看透我的行事風格的?這不應該啊,我怎麼可能會出這麼大的紕漏。

……也許可以換一個角度?

譬如……假設有問題的並不是我,而是外面那四個叛忍呢?

我悄悄地探出頭去,小心地觀察了一下四叛忍的動向——是的,我從一開始就沒跑遠,更確切來說,是我壓根就沒打過逃跑的譜,我原本的打算是……

倏然,我呼吸一窒,飛快地縮回掩體就開始在心裡罵罵咧咧。

你他媽的……跟著你老大押送了老子一路,結果愣是一句話都沒說過,你們那個領頭的不會寫作領隊讀作擋箭牌吧?「只要我不說話就不會吸引到仇恨」什麼的……說白了,那幾個人一句話都不說到底是有什麼毛病啊?這年頭根部都不興這一套了,「聽您指令」「幹掉他」什麼的,不比一言不發地裝死人酷炫多了?

而且為什麼連感知也這麼敏銳啊?我發誓我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的時長絕對不超過兩秒,換句話說,被盯了不到兩秒就能精準分辨出視線來源的方向——這人是噶了自己的語言能力去填補感知能力嗎?

假如內心活動可以外放,那我周圍肯定已經是「嗶——」聲一片,可惜外放不得,因為出了聲音就會被發現,被發現就會被迫陷入嬰兒般的睡眠,繼而一睡不醒。

……還是繼續剛才的推論吧。

假設有問題的並不是我,而是外面那四個叛忍的話……等等,我剛才是不是已經找出了一個切入點?

我摸了摸下巴,腦中散亂的線索開始聯繫在一起。

假如他們不是不想開口說話,而是……不能開口說話呢?仟韆仦哾

一條術式的名字突兀地從我的腦中閃過。

【舌禍根絕】。

——

陽一盤坐在石頭平台上慢悠悠地講述著自己的計劃,他的同伴們則一同圍坐在他的身側。

「首先我們都很明確的是——我們待在這裡的理由,是為了摸清這裡與……那邊的聯繫,」他語氣微頓,「而不是真的窩在這裡做什麼狗屁山匪。我們辦完事拿到情報和消息就可以直接走人,繼續為我們的計劃做準備。

「而那個小傢伙……看上去有些莫名其妙,我們需要站在他的位置上去思考他的目的是什麼,但這其實也不難猜:暗部,偽裝,潛入……按照那些人一貫的作風,除了盜取情報和暗殺,沒有什麼任務值得他們這樣大費周章。

「偽裝,潛入,來到目標身邊,一擊斃命——我們對這一切也很熟悉,簡直駕輕就熟。

「所以,就目的而言,無論是刺殺還是試探,他都要去見那位『首領』——他絕對繞不開我們,而就行事風格而言,沒有人比我們更了解暗部,沒有理由他能想到的我們想不到——總之,他依然繞不開我們。」

陽一隨手從地上撿了根枯枝,在一旁陰影中的雪坨子上戳來戳去。他的嘴唇一張一合,白色的水汽便也在冰冷的空氣之中一收一放。

看上去非同一般得冰冷,也非同一般得令人心安。

[回到『首領』身邊,等他自投羅網?]

陽二用他能動的那隻手,費力地在空中比著暗號。

「這是其中一種選擇,比較差的那種。」

陽一點了點頭。

[另一種是?]

「讓他自己出來與我們合作。我們帶他去見『首領』,一路暢通無阻的那種,讓他既能活命,又能完成任務……條件是他要幫我們留意資料、參與掃尾,等到此間事了我們就和他各取所需,好聚好散。」

[就這麼簡單?]

「你難道要指望暗部的腦子裡能裝下除了任務以外的東西?」

陽一做出驚訝的表情。

「小陽二,我今天才發現你的想象力很不錯。」

[……]

陽二……陽二懶得用傷手與他計較,雖然直覺告訴他自己的問題好像都沒問到點子上,但是管他呢,跟著陽一總不會有錯。

眼看著陽二放棄了刨根問底,陽一又看了看其他隊友:「還有哪些細節是我沒講清楚的嗎?」

剩下的兩個隊友,清一絲毫不出他意料地搖頭表示無異議,鏡一也絲毫不出他意料地點頭表示有問題。

對這支自己真·知根知底的隊伍,陽一倍感欣慰。

鏡一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慢慢地比劃著手語。

[你說那個小傢伙不可能直接逃掉,我認同。

[那個小傢伙無論如何都會想辦法去找到『首領』,而找『首領』的路上無論如何都繞不開我們……我也認同,但是,]

鏡一的面上浮現出些許疑慮。

[我們現在聚集在這一片區域,自然也就顧不上『首領』那邊,假如他現在就去找了『首領』怎麼辦?]

陽一臉上的笑容明顯擴大了些許。

「清一,你是感知型忍者。」

一直都沒有什麼參與感的清一抬了抬眼皮。

「那麼你一定可以回答我的一個問題!」

清一看到他們的領隊笑得露出了一口白牙,那把低沉喑啞的嗓音彷彿也被那不知真假的高昂情緒所帶動,語調輕快得彷彿下一秒就要飛到天上。

領隊突兀地提高了嗓音——

「告訴我!那個小傢伙聽清我的出題了嗎!?」

——

我回過神來,後知後覺地察覺到——又一個圈套。

這位獵人把明晃晃的陷阱放在了獵物的眼前,然後微笑著指了指陷阱,對我說,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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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影]照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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