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緊扯呼
「沒...沒關係,不是茶...咳咳...茶水的問題!」小福源一邊咳嗽這,一邊沖著羨文娘擺手,示意不用她拍了,他沒啥問題。旁邊的惠子和小福源的女兒已經主意到門口的幾個人了,惠子和孩子看了一眼這爺幾個后,也都抿嘴笑了起來。
羨文娘這才注意到,好像客人們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後,她身後有什麼奇怪的東西嗎?難道是自己衣服穿反了?不能夠呀,自己早上起來特意照了照鏡子,沒問題呀。
羨文娘下意思就想到,肯定是家裡幾個小孩子,又拿她開涮,往她後背上畫東西了,可是剛才進門的時候,這一家人也沒這種反應啊。
正狐疑的時候,身後尹羨文出聲了,「娘,我領幾個孩子過來了!」
羨文娘聽到兒子的聲音,趕緊轉身,還想埋怨兒子幾句,「我叫來順去叫你,你是在家幹嘛呢,這麼長時間才過來....」
後面的話還沒說,就看到自家兒子跟幾個孫子孫女了,這什麼情況?
尹羨文的褲子上沾了好多的泥,臉上也抹了幾道子,二丫正拿小手在爸爸臉上抹泥玩,地上尹羨文領著的兩個,就更別提了,就是兩個小泥人!這爺幾個是掉泥坑裡去了么?
「哎呀!我的媽呀!淑嫻今天剛回娘家,你就把自己各和孩子造成這樣!」羨文娘用手拎開地上向她撲來的壓鎖姐弟,一邊抓住一個孩子的手,就準備領兩個孩子回自己屋裡洗洗。
尹羨文倒沒啥,身上的泥都是兩個孩子蹭上的,一會幹了撲嘍撲嘍就乾淨了,他像沒事人似的,直接抱著二丫就坐在小福源旁邊的椅子上。
「今天是刮什麼風,把你給刮來了?你咋知道我家住哪兒的?」不過想想,只要小福源想知道,建業肯定會告訴的。尹羨文說著話的功夫,拉住二丫在他臉上的手,從兜里掏出手絹幫女兒擦手。
「我....」小福源剛想說話,羨文娘的聲音先傳過來了。
「哎呀呀!你不知道你身上埋汰么?整了這麼多泥在衣服上,還在屋裡坐著?趕緊先去洗洗,凈給我丟人!」然後,尹羨文身上的二丫,就被一陣風過來的羨文娘抱走了。
「看看這好好一白面樣的胖娃娃,被你弄的跟個泥猴似的!二丫,咱不跟你爹玩了哈,跟奶奶走,奶奶給你洗香香!」羨文娘一邊抱著二丫,一邊埋怨的瞪了尹羨文好幾眼。
「沒事,娘,都是自家的泥,不埋汰!我就不洗了,你領著幾個孩子好好洗洗去吧!」尹羨文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畢竟這個是小福源,也算是一起住過宿舍、洗過澡的兄弟,自己啥樣他沒見過,不就是多點泥么,沒啥大不了的。
羨文娘白了兒子一眼,意思是,你已經無可救藥了,抱著二丫就出去了,剩下尹羨文和小福源一家。
小福源現在已經緩過勁兒來了,他笑眯眯的看著尹羨文,「恩山,你這是鬧的哪一出?在家呆著很無聊,跟孩子玩泥巴?」
「我剛才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也不回答你的!」尹羨文這一遇到小福源,就變回了小孩兒。
「這是福源洋子吧,還記得尹伯伯么?我以前可是沒少給你買好吃的。」尹羨文低頭逗著小福源的女兒。
「伯伯好!我是福源洋子,請多多關照!」小福源的女兒禮貌的跟尹羨文打了招呼,還畢恭畢敬的鞠了個躬。
「瞅瞅,這孩子真懂禮貌,比你父親強多了!」尹羨文誇著孩子,諷刺著孩子爹。
「我怎麼不懂禮貌了?不就是剛才噴了口茶水么?那也是你招的,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還跟小孩子們一樣,玩泥巴。」小福源當然知道尹羨文不可能幹玩泥巴的事,他頂多把孩子放泥巴里滾一滾而已!
「你是繞不開這茬了是吧?再說,我把你家漂亮閨女也放坭坑裡滾一圈!」尹羨文說著就做樣子要去抱洋子。
「伯伯,泥巴好玩么?小孩子玩泥巴有情可原,你這麼大人了,還把自己弄得這麼臟,太不講衛生了!」洋子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讓尹羨文不知道怎麼接了。
「哈哈,還是洋子有辦法!」洋子的爹這時可是樂不可支,自己咋不知道閨女這麼會說話呢。
「洋子,你覺不覺得伯伯剛才抱著的小妹妹皮膚又白又嫩?」尹羨文這會腦迴路總算接上了,心說,就這麼個小孩,自己要是對付不了,那豈不是太丟人了?再則,他覺得小福源把孩子教育的太一板一眼了,那說話的老成語氣,就像個小大人。
小福源看著尹羨文的表情,也知道他在逗自家閨女,他也知道自己女兒有失活潑,跟尹羨文玩一會也行,看看是誰逼瘋誰。
「嗯,剛才的小妹妹確實皮膚很好。」剛才二丫被抱進來的時候,洋子就被二丫白凈的皮膚吸引了,這個小妹妹就像個白面娃娃一樣,真好看。
「想讓皮膚變白的辦法,就是經常去泥裡面滾一滾,你看伯伯,就是經常領著伯伯家的姐姐和妹妹去滾泥巴,伯伯這面的泥巴很好的,等你回家之前,伯伯送你幾桶泥巴!你也時常回家給你和你家人用用!」尹羨文繼續不著調的逗著洋子。
「真的么?那我先謝謝伯伯了!」洋子畢竟是小孩,還不能分辨別人說話的真假,特別是人家有佐證的時候,現在她已經半信半疑了,覺得泥巴也許真有這個功效呢。
「我說,你就別逗小孩子了,行么?我時間有限,被你東扯西扯的,多少天也扯不到頭!」小福源是實在不敢讓尹羨文說下去了,再說,他女兒真有可能拉了幾桶泥巴回去!
尹羨文也真能扯,他咋不說他家這面的泥巴能長生不老,延年益壽?
「我這不是悶的么,好不容易來幾個熟悉的,還有個這麼可愛的小孩子,我當然開心了,我一開心,就愛說話。」尹羨文說的是心裡話,他是真的開心,這幾年他在鄉下,除了家裡人就是村裡人,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他都沒話可說了。
「我知道你肯定開心見到我,這也算我們離開東北之前,及時行樂了,讓你開心一下吧。」小福源說到這,就有點傷感了。
「啥叫離開?你們要回日本?」尹羨文不是真的不著調,小福源的話,他很快抓住了重點。「為什麼?這麼突然?」
「確實有點突然,我也是最近才決定的,在東北的日本人很多,估計要超過200萬人,我和惠子原來也考慮在東北長住,但是情況不允許,父親近期身體情況不太好,我們打算回去照顧他,這是一個原因。」小福源首先考慮的是家庭。
「再則,就目前的國際情勢來看,不容樂觀,41年的時候,日本轟炸了美利堅的珍珠港,你知道吧?美利堅已經對日宣戰,真不知道這些戰爭瘋子,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四處樹敵。東北這面,即使日本人再多,也不是我們的故鄉,我覺得還是帶著惠子他們回本土最好。」小福源說道。
「那學校怎麼辦?你一走,不就是給了那些覬覦的人機會了?他們又有理由插手學校的事情了。」尹羨文第一反應是學校,那也是他的母校,他真不希望它落到那些日本瘋子手裡。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已經安排三井接替我了,正式的任命過幾天就會下來。」
「那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動身?我去送送你吧。」尹羨文還真有點捨不得,雖然說幾年沒見小福源,也不見得有多想,但是畢竟知道,他就在離自己不遠的城裡,自己如果想見,隨時都可以去見,就沒有那麼多思念之情。
可是,忽然間,小福源要舉家遷走,這就不是城裡和鄉下的距離,而是遠隔重洋了。讓他現在去日本,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那麼,這豈不是說,他們有可能幾年甚至十幾年都有可能見不到了。
「你這突然一說,我怎麼覺得我們像是最後的訣別似的?別弄這麼傷感行么?」尹羨文確實有點傷感。
「這也不無可能,我們回去之後,有可能不會再回來了,保持書信聯繫吧。如果時局好些,希望恩山能去日本看看。」小福源真的對現在的情勢不看好,中國不是有句話叫:善惡終有報,日本人這麼作惡,早晚會自食惡果的,他這幾年越看越失望,不想與狼為伍,那麼就只能選擇回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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