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得

連得

1945年雖然是中國歷史上最有歷史意義的一年,但是對普通老百姓而言,卻是亂糟糟的一年,東北尤甚。

走了小鼻子,來了老毛子,大部分工廠被拆得七零八落,街上處處都是老毛子兵,店鋪里掛著老毛子的首領照片,用老話說,東北這片命運多舛的土地,這真是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日本那些移民過來的,沒有及時撤走的,有的被老毛子欺負了,有的落魄的變賣家產,有的人家大人跑路扔下孩子的,各種境遇比比皆是。

不管外面時局如何,尹羨文始終貓在老家,城裡的亂相暫時還影響不到他們這裡。

日本人剛宣布戰敗沒多久,尹羨文的第四個孩子就出生了,是個兒子,是尹羨文的第二個兒子。

可能出於對淑嫻娘幾個的愧疚,尹羨文這次始終陪伴在淑嫻旁邊,生孩子的時候,尹羨文就在窗外候著,裡面接生婆需要啥,他就在外面準備啥。

淑嫻這次也沒怎麼遭罪,前面已經生了三個孩子了,該有的經驗也都有了,從半夜羊水破了,到孩子出生,滿打滿算也就五個小時。

即便這樣,等尹羨文被允許進屋看淑嫻和孩子的時候,淑嫻也是累的疼得滿頭是汗,昏昏沉沉睡著了。

羨文娘也得了信兒也趕了過來,看著這個孩子,羨文娘問兒子:「起了名沒有呀?」

「起了,叫占合!」尹羨文說,他是想,現在世道不好,天時地利占不上,起碼這孩子長大了,能佔個人和也行,兄弟姐妹齊心合力,家裡的日子也的過得順遂一些。

「小名呢?怎麼都得起個小名吧?不用起太好的,賴名好養活。」羨文娘覺得,在家裡一般都不叫大名,小名反而用的多。

「還沒有呢,娘,你看看起啥小名好?」

「二狗,這名咋樣?」

「太土了吧?而且,村裡叫二狗的人也太多了,隨便叫一嗓子,能喚出十個八個『二狗』呢。」尹羨文有點懷疑自己娘的起名能力,無怪乎自己的小命叫三兒,不過二狗這名能比自己的好一點,起碼娘是動腦子想了,自己這個則是按順序排的。

「土啥?不說了么,賴名好養活,叫二狗的雖然多,也表示這名好呀,孩子長命百歲最重要。你要是不中意,你說叫啥?」羨文娘還不樂意了呢,自己好不容易想的名字,兒子還嫌棄。

「老大叫閏得,老二就叫連得吧。」尹羨文不是沒想小名,只不過想看看娘的想法,要是娘起的小名還過得去,就用娘的。

「行,就叫連得吧,不俗,也夠直白,當小名合適。」門口傳來羨文爹的聲音,三兒媳婦生孩子,他當然得過來一趟,三兒這房也算是人丁興旺,他當爹的當然開心。

尹家老大家現在只有一個閨女,老二家是一個閨女和一個兒子,再看老三這面,已經是第四個孩子了。

孩子的多少雖然不能完全代表夫妻感情的好壞,但是起碼是村裡人看一家興不興旺的標準,看老大家,整天唧唧咯咯的,這夫妻感情能好才怪,家裡不和睦,當然神靈都不保佑,家裡就別提興旺了。

老二家的,雖然媳婦有點蠢,但好在老二能做主,所以家裡孩子能湊個好字。

至於老三,根本不用他們老兩口操心,人家夫妻倆,夫唱婦隨,看這小日子過的,不但自己家好,也帶著他這老頭子臉上也有光,出門有面子。

尹家老爹既然拍板了,羨文娘就沒有啥可說的了,再說,她也沒想過跟兒子唱反調,兒子的孩子,人家樂意怎麼叫就怎麼叫唄。

尹家這面還在為剛出生的孩子喜悅著,老毛子的主意已經打到了尹羨文身上。

為啥?因為他們要拆印染廠的機械!老毛子這是一個工廠也不放過,印染廠當然也難逃厄運。

廠里的工人對機器操作在行,但是對機械構造是一竅不通,但是他們也知道,如果告訴老毛子有人懂,那麼工廠的機械被拆走了,他們這些工人沒有機械幹活,也就沒飯吃了。

所以,廠里的工人都不會告訴老毛子有人懂機械構造,這是大傢伙的默契,不用挑明,大家都懂的。

但是總有隔路的,比如,李大寶!那個跟日本人有瓜葛的人。實際上,他是個日本人,只不過從小就被養在中國,當做對付中國人的棋子培養,所以,冷不丁瞅著,一般人還真看不出他是個日本人。

也因為這樣,雖然李大寶自己堅信他是個地地道道的日本人,可是在日本人眼裡,他也就是個「二乙子」--夾生飯,不是地道的日本人。

在中國人眼裡,他就是個可惡的日本人。所以,當大部分日本人撤離的時候,李大寶就屬於被拋棄那伙的。

不過,這傢伙向來是牆頭草,順風倒。既然日本人過了氣,蘇聯人現在正當紅,那麼他就去報蘇聯人的大腿!他在得知老毛子的目的后,迫不及待的把尹羨文給賣了!

老毛子也挺神通廣大,竟然能查到尹羨文的老家,一小隊老毛子就氣勢洶洶的開到了尹家村,指名點姓要找尹羨文。

尹羨文得了消息后,雖然不知道老毛子來是為啥事,但是知道肯定沒好事。他壓根就沒出現,讓家裡人告訴老毛子,尹羨文這人,前幾天出門辦事,至今未歸!

老毛子不信,尹家人就讓他們進屋搜查,當然搜不到了,尹羨文早躲進地洞里去了!

這地洞是日本人在的時候挖的,當時尹羨文從奉天跑回來,怕日本人追到家裡來,就在屋子底下打了個地洞,以防萬一。結果日本人在的時候沒用的上,現在用在老毛子身上了。

老毛子里裡外外一頓搜,人影也沒見到,就只能惺惺而歸,估計回去李大寶該倒霉了。尹羨文哪管那些,只要老毛子搜不著他,就不敢把家裡人咋樣,蘇聯人現在在東北雖然肆無忌憚,但是還是比起日本人來,還是稍有顧忌。

淑嫻還在家坐月子呢,見一群老毛子進來,著實嚇了一跳,不過還好,有羨文娘在一邊陪著,尹家大哥二哥也都過來幫忙,尹羨文在進地洞之前也寬慰淑嫻,沒什麼大事,不用擔心,淑嫻這才心裡穩當一些。

等老毛子走了,尹羨文回家安排一通之後,就從地洞出了門,他要去城裡找翟叔,在翟叔那繼續貓著,順便打聽下事情的來龍去脈。

之所以不在家,他是怕老毛子殺個回馬槍,他不能每次都順利躲過搜查,萬一哪次沒躲過,不就得被老毛子抓走了么。他現在不能出任何意外,淑嫻和孩子們這一大家子人,都指望他呢。

翟叔那也不太平,老毛子不守規矩,城裡也是亂了套,老毛子雖然不至於殺人放火,但是欺負女人,霸佔財物的事情,比比皆是,而大家又敢怒不敢言,只能盼著中國的軍隊早點進到東北,接手老毛子,把他們送回老家去。

翟叔的鋪子也關了好些日子了,其實,從上次小福源來找尹羨文開始,翟叔的鋪子就不常開張了,「三天打魚兩天晒網」的噹噹著干,按照翟叔的意思,只要每個月有點進項,能勉強維持就行,現在不能奢望有大買賣,賺大錢。

尹羨文這一來,翟叔就更不開門了,直接陪著尹羨文呆在家。

等這幾天風頭過去后,尹羨文在翟叔的陪同下,回了趟奉天,見了老孫,這才知道是咋回事。

老毛子雖然沒找到尹羨文,但是從別的地方抓到了幾個日本技術員,他們在老毛子的逼迫下,冒蒙就把印染廠的機器給拆了。當然,難免設備有損傷,這幾個日本人葉門兒清,但是他們也巴不得這些機器不能用,讓老毛子白忙活一場才好。

等尹羨文見了老孫,才知道是李大寶這個雜碎乾的缺德事,尹羨文就納了悶,這傢伙做了這麼多惡事,咋就沒遭報應呢?老孫聽了尹羨文的話,樂了,說你咋知道沒遭報應呢?

見老孫是這表情,尹羨文就知道老孫是有消息要說,老孫也沒隱瞞,說李大寶被蘇聯人查實是日本人,直接跟其他日本人一起,拉走了,說是給拉去西伯利亞了!

東北就夠天寒地凍的,西伯利亞是啥好地方?尿潑尿都能凍成冰棍的極寒之地!以前都是流放犯人的地方,估計夠這李大寶受的了。只要去了,估計有沒有命回來都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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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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