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大忽悠
這下雙兔傍地走變成了三人行,過鋼管廠那段時俞惠在前面領路,苗紅在中間,張陸洋在後面,也許是因為多了一個男生的原因吧,俞惠和苗紅都沒有以往那樣害怕了。
以前是恨不得自己腳底下踩的不是自行車而是風火輪,嗖的一下就過了這段,今天俞惠在前面一手拿手電筒,一手把著車把勻速的騎著車,還不忘叮囑後面的苗紅和張陸洋靠右邊點,左邊的路有積水,哪裡有坑要注意等等。
騎過了這段,俞惠沒下車,直接用右腳點地讓車子立在那,然後回頭看後面的兩人,看到苗紅和張陸洋都順利的騎了過來就準備繼續出發。剛想右腳使勁蹬地,又想到事情停了下來。
「張陸洋,你叔家住哪?你是前面岔路跟我們分開走還是一起?
「我叔家離你家近些,要不先送這位同學吧。」張陸洋想都不想就回復了。
俞惠在心裡鄙夷了一下,她家住哪很少有人知道的,張陸洋知道?誰信。
「那好吧,要是離我家近的話,那就先送苗紅吧。」俞惠覺得今天苗紅攤上事太多了,先把她早點送回家休息比較好,張陸洋沒反對,苗紅則是低著頭,俞惠權當他們的沉默是贊成了,騎車就往前走。
他們以前是誰家父母來接他們,就先送另外一個回家。今天正好張陸洋說他叔家跟俞惠家距離近,那就先送苗紅好了,俞惠認為她想的沒錯,卻不知苗紅在心裡埋怨了她好幾個來回,好不容易能跟張陸洋一路,她想多呆一會都不行,雖然她學習不太好長相也不出色,可是俞惠也不問問她就替她做決定?
所以這一路,苗紅再也沒說話,等到了她家門口,俞惠叮囑她回家好好休息,她也只是嗯了一聲就頭也不回的進去了。俞惠雖然覺得苗紅有點怪怪的,反省了一下,自己沒有做錯的地方呀。就只能安慰自己:算了,苗紅就是心思多還不愛說,明天早上就好了。
苗紅家和俞惠家是兩個住宅區,都是平房,一趟一趟的,順著苗紅家門前的路往東騎一會就出了這個小區,再拐個彎騎200米就到了俞惠家的小區,可是張陸洋還跟在她的身後,俞惠這下不騎了,直接從車上下來立好車子看著張陸洋,張陸洋沒有下車,一條大長腿支在地上看著俞惠。
俞惠現在一點都不害怕,她現在站的位置再往前幾步就是她家新買的賈姨家的房子,媽媽如果不在家,估計是在這個房子里收拾呢,她一喊媽媽就會聽到,況且她覺得張陸洋也不會對他做什麼。
「好了,送到這就行了,謝謝你今天的助人為樂!我到家了!」俞惠才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住哪,是為了省的麻煩,又不是特別好的朋友,一個人知道了其他人就都知道了,假期就沒清閑的了,不跟大夥出去玩,他們就會找到家裡,俞惠以前就遇到這樣的事。
「我確實是要到我叔家的。你確定你到家了?我怎麼記得這家姓程?」天太黑看不清張陸洋的表情,但是聲音里明顯聽出了不相信。
「你管姓什麼的!再說你怎麼知道姓程?你叔家在哪?別告訴我這家姓程的。」
「那程伯伯家後面的呢?」
「姓張...」俞惠狐疑了,張叔是他叔?
「答對了,今天你總算有一次智商在線了!」張陸洋笑道。
「那我們以前見過?我怎麼都沒有印象,張叔有你這麼個侄子呢?」俞惠覺得她總看張陸洋眼熟是不是因為以前見過。
「是見過的,而且你還欠我一個像母雞那麼大的麻雀!」張陸洋說到這聲音里明顯的帶著憋不住的笑意了。母雞那麼大的麻雀?這就像一個開關,一下子扭開了俞惠塵封已久的回憶。
「你...你是那個漂亮小哥哥!」俞惠終於想起來了,面前的這個人可不就是當年那個小哥哥的放大版?
「是,我是,你還記不記得你許下的承諾?俞大忽悠!」張陸洋終於說出他很久就想叫俞惠的名字。這個大忽悠給他畫了個大餅,然後十多年都不見人影。
噗呲,俞惠也笑了。「不知道童言無忌呀?好了,既然知道是你了,以後有空再聊吧,今天已經太晚了,我再不回家我媽該著急了。拜拜!」俞惠說完就推起車子往家跑,好像真怕張陸洋找她討債似的。
張陸洋一直看著俞惠進了大門,才往他們這趟房後面左手第一家騎過去。叔叔和嬸嬸一聽大門響就開了門,顯然是等的有點著急了。
「怎麼現在才回來?又不讓我去接,我真怕你找不到。」叔叔著急的說。
「路上遇到了同學,一起回來的,就是前趟房的俞惠。」張陸洋沒提幫另外那個女生修車的事,覺得沒有必要。
「小惠呀,跟你是同學么?那可是個好孩子,就是她爸有點不著調,前幾天...」張陸洋的嬸嬸還想往下說,被她老公喝止住了,讓她別說別家的事,趕緊給孩子安頓一下,洗洗就該睡覺了。
張陸洋的嬸嬸這才止住了話頭,不情願的轉身安排去了。張陸洋在心底里默默問道:小騙子,你爸還是那麼不靠譜?你又遇到什麼事了?
等張陸洋進到嬸嬸安排好的房間放下書包,那邊洗臉水就給準備好了,放在地當中的臉盆架上,上面還搭著一條毛巾,嬸嬸還抱了個熱水袋進來放進床上的被子里,叮囑現在天氣冷,晚上別受涼感冒了,還說了什麼他已經記不得了,無外乎是把這裡當自己家什麼的。
上床躺下,張陸洋的思緒又轉回俞惠身上,這次算是挑明了他是誰了,不知道在俞惠的記憶里他是什麼樣的?俞惠又記得多少?她當年才3歲多吧,胖乎乎的小臉,頭上扎了兩個小辮子,眼睛笑起來像彎彎的月牙...張陸洋不知不覺陷入了回憶。
那是1984年夏天,爸爸說要跟叔叔單位有一場籃球友誼賽,他因為在家沒事就鬧著要跟著去,去了才知道比賽是在體育館不是在露天場地,周圍除了空著的一排排座椅和寥寥無幾的觀眾,就是雙方的比賽人員了。
那幾個觀眾也大部分是雙方的家人或者朋友,他當時就後悔跟爸爸來了,太無聊了。
爸爸和另外一個比他稍矮點的叔叔一起當裁判,根本沒工夫搭理他,好在爸爸單位的叔叔不知從哪抓來一隻麻雀給他玩,他才能坐在角落裡打發時間。
聽那個叔叔說小麻雀是雛鳥,嘴丫子是黃的,目前還飛不高飛不遠,用一條小細繩拴著就跑不掉。他用手圈著小麻雀的身子,虎口鬆鬆的箍住小麻雀的脖子,用左手點著小麻雀的尖嘴巴玩。
「小鳥真可愛!」這時身邊有股奶香味傳來,一個可愛的小女孩正瞪著圓圓的眼睛,看著他手裡的小麻雀,小胖手像媽媽買回家準備給他做好吃的豬蹄一樣,白胖白胖的,正伸著手想往小麻雀頭上摸。
「別摸,它會咬你的,昂刺一口,你手指頭就沒了!」他可不想跟小屁孩玩,萬一把小鳥玩死了怎麼辦?
「那它怎麼不咬你?」小女孩當真了,縮回了手。
「因為我和它是好朋友呀!」他騙小女孩說。
「那我也要和它當朋友!」小女孩竟然膽肥了,伸手要去搶小麻雀。
他趕忙站起來把手舉高讓小女孩夠不到。小女孩見小哥哥不給她玩麻雀,只能用她那奶聲奶氣的聲音說:「漂亮小哥哥,我知道你最好了,就借我玩一會吧,我一會讓他們抓個更大的鳥給你玩,好不好?」
「有多大?」小女孩兩手分開在胸前做環抱的姿勢,「這麼大!」
等長大了的張陸洋再想起小女孩比量那麼個大小的麻雀,真不知道她說的是抓鳥還是抓只雞給他玩了。當時不知道怎麼就鬼迷心竅聽了小騙子的忽悠,小心翼翼的拉過她的小手,把小麻雀放到她手心裡,教她慢慢環住小鳥的脖子,然後把小鳥腳上的細繩纏到她的胖胳膊上。
小女孩很開心,笑起來眼睛像彎彎的月牙,「謝謝小哥哥,我叫俞惠,我爸爸在下面當--判判」
「不是判判是裁判!」
「哦,知道了。」
這時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在喊:「惠惠,俞惠!俞惠!」接著是好多人在喊:「俞惠!俞惠!」
身邊的小女孩趕忙跑出角落應道:「我在這!」張陸洋探出頭就看到一個叔叔跑過來抱起小女孩,然後照著小女孩的屁股就拍了一巴掌:「你怎麼那麼不聽話!亂跑什麼!」小女孩被這一巴掌打哭了,說了什麼他記不清楚了,只看到小女孩被抱走了,當然小麻雀也被帶走了。
回家后,張陸洋聽爸爸和媽媽吃飯的時候還說起這事,說是叔叔公司的領導姓俞,因為對象出差,他就領著女兒去打籃球,沒想到小女孩跑丟了,等到比賽結束的時候才發現,這下可好了,整個比賽場地里找小孩,還好是找到了,要是沒找到估計回家這日子也是沒法過了。
最後媽媽把這位爸爸定位為一個特不靠譜的爸爸,還千叮嚀萬囑咐自己老爹,如果敢跟這個爸爸一樣為了玩,差點把孩子丟了,看她怎麼收拾他。其實,張陸洋也同意媽媽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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