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惑
尹香蘭覺得女兒自從減肥以來飯量是越來越小,今天也是跟吃貓食似的,夾了兩口菜就說飽了,看來過年也不用準備太多吃的了,就她們兩過年的話弄太多也是浪費。等到媽媽吃完最後一口飯,俞惠就下地準備幫媽媽收拾桌子,尹香蘭可捨不得讓女兒勞累,連桌子一起端出了屋子。
俞惠見媽媽把桌子帶著碗筷一起端走了,也跟著媽媽一起到了外地看著媽媽刷碗,她還是對有人跟她長得像這個事有些納悶,當然不能貿然的問媽媽了,只能旁敲側擊一下。「媽,你說我三舅和四舅是雙胞胎,那我姥家應該有生雙胞胎的遺傳基因呀,怎麼你這輩沒有遺傳的呢?」
尹香蘭聽到這話明顯手上收拾的動作停頓了一下,隔了半響她嘆了口氣,「誰說沒遺傳?」
「誰?」
「我!」
俞惠此時腦子嗡的一下,尹香蘭轉頭看女兒獃獃的估計是很難接受,心想既然都說了,還不如一下子給女兒說明白得了!她停止了手上刷碗的動作,把手上的水在褲子上擦了兩下,拉著俞惠回了屋裡跟她說起當年的往事。
原來尹香蘭總提俞惠出生身體弱是有原因的,試想一個足月的孩子再怎麼缺營養也不至於才3斤多重吧,原來俞惠還有個雙胞胎的妹妹只不過沒活下來。
尹香蘭是在家生的孩子,當時醫療條件差,沒有現在的B超和四維排查畸形什麼的,不少女人都選擇在家找接生婆生孩子,接生婆在當地也叫老娘婆。尹香蘭也沒看過醫生,甚至不知道自己懷的是雙胞胎,在生孩子前一天她才跟單位請的假,然後是根據老娘婆之前開的單子自己準備生孩子用的東西,甚至還去洗了個澡!
澡堂里的老人一看她那樣子趕緊把她扶出來了,說;「姑娘,看這肚子,你知不知道你都要生了,怎麼還在這洗澡呢?沖沖就趕緊回家吧!」尹香蘭哪有什麼經驗呀,聽那阿姨一說就趕緊擦乾回家了,當天晚上羊水就破了。
俞得水那時還在外面打撲克,到半夜12點才回家,等到看到媳婦的樣子,也麻了爪!尹香蘭讓他趕緊去找老娘婆,也不知道俞得水怎麼去找的,快到凌晨3點老娘婆才跟著俞得水過來,然後看了看產婦說宮口開的太小再等等就坐一邊去抽煙了。
尹香蘭頭一天下午就沒怎麼吃東西,此時已經疼的沒有力氣說話,示意讓老娘婆幫忙找俞得水,俞得水在窗外說他媽說的男人不好在產房呆著,然後繼續躲在外面,留尹香蘭一人在屋裡炕上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
那時正好是冬月天,還沒蓋現在的房子,是租的熟人的房子住,窗戶就是一層木窗框,凜凜的寒風從只糊了一層報紙的窗縫裡透進屋子,吹的尹香蘭一陣陣發冷,心也被凍得拔涼拔涼的。
凌晨四點多的時候,老娘婆說宮口開了,讓產婦使勁,尹香蘭哪有力氣呀?!老娘婆一看情形不對,就用手在產婦的肚子上往下推,也許是這個方法好用,沒過一會,老娘婆就說出來了,然後是一頓忙活,過了好長時間才聽到一聲弱弱的哭聲,俞得水在外面聽了直問:男的還是女的?當聽到老娘婆說是女孩后就不吭聲了。
尹香蘭此時覺得肚子又有感覺,難道是雙胞胎?她使勁對老娘婆喊了一聲:還有一個!老娘婆也放下手中的孩子過來看產婦,沒過幾分鐘,另外一個孩子也出生了,但是這個孩子一直沒聽到哭聲,老娘婆在那拍了幾下以後說老二也是個女孩,沒活!
這時俞惠奶奶得了通知過來了,急沖沖的掀了門帘子就走了進來,尹香蘭就覺得呼的一陣冷風跟著卷了進來。老太太沒過來看媳婦,直接問老娘婆生的啥,當聽到是兩個女孩,一個估計是活不了的時候直接轉身出去了。
老娘婆把大的洗好拿小被包上放到孩子媽媽身邊,另外的一個也找了個被子包好抱出去問孩子的爸爸和奶奶這個沒活的怎麼辦?季香蘭在屋裡一邊流淚一邊看著剛出生的大女兒,她聽到外面婆婆說:「都沒活還包什麼包?找個地方埋了吧!真會生,一生生兩個賠錢貨!害的我一大早還特意早起過來!」然後外面就是一頓忙活,等到俞得水再進來的時候小的說是已經交給老娘婆去安排了。
季香蘭從始至終就沒看到過那個小女兒,這也是她心裡最大的痛。俞惠聽完媽媽的講述,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招弟應該是她那個孿生的妹妹了,但是她又是怎麼活過來的呢?跟當時的那個老娘婆有沒有關係?她又是怎麼到現在這家的呢?俞惠從剛開始的驚訝到滿腦子漿糊到漠然欣喜再到心疼招弟再到滿腦子的疑問,最後則是猶豫如何跟媽媽講招弟的事,她覺得還是先了解一下再說,可以先讓曹霞問問她爸媽,畢竟跟招弟現在的家庭是鄰居,也許能知道些事情。
第二天,俞惠一早便跟媽媽說她有事找曹霞,就騎著車又往南大河這邊來了,憑著記憶一下子就找到了曹霞家,正趕上他們一家人吃早飯,俞惠也沒客氣,跟著一起混了口吃的,其實也沒什麼特別好吃的東西,就是豆漿加油條。
曹霞一邊吃一邊跟俞惠小聲嘀咕著:「你怎麼今天過來了?今天還要上哪去買東西?我今天可出去不了太長時間哈,昨天走的有點累,還有就是我得在家幫我媽蒸饅頭!」俞惠一想是呀,他們這地方每年過年前家家都會蒸饅頭,寓意是第二年不爭饅頭爭口氣,實際上是因為過年初一到初三是不動刀的,這樣過年前蒸的這些饅頭、豆包、包子和面做的魚啥的就可以在那個時候吃,有的時候鄰里之間誰家多蒸了饅頭啥的還會互相送一下。
俞惠因為有事想問,也就厚著臉皮賴在曹霞家,說幫人家娘兩幹活,其實就她那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樣子,不給人家添亂就不錯了。曹霞媽媽也不會真讓人家孩子到自己家乾重活,最後就讓俞惠幫曹霞和面,只要把面加上酵母和好,捂上棉被放在炕頭上,半晌午面就會發起來,然後就可以蒸饅頭了。
俞惠覺得這活她還是能幹的,曹霞負責和面,她負責遞一下面和水就行。兩人一邊幫著幹活,俞惠一邊問曹霞知不知道招弟家的事,曹霞也不是知道的太清楚,就轉過頭問她媽媽,曹霞的媽媽沒瞞著,把招弟家的事說了個大概,但是也足夠給俞惠解惑了。
招弟是她姥姥撿回來的,然後因為她媽結婚好多年不能生育就讓他媽抱回了家,招弟的姥姥是附近有名的接生婆,所以有的人就傳招弟是她媽在外面的野種,給招弟她爸戴了綠帽子,招弟她爸原來對這些說法嗤之以鼻,但是禁不住人言可畏,傳的久了就變成有鼻子有眼的事情了。
後來招弟她爸染上了酒癮,一喝多就開始打招弟她媽和招弟,招弟的奶奶本來就覺得有了親生的孫子幹嘛還養個撿來的女兒,所以總是給招弟找事干,等初三畢業了就會讓招弟去工廠找個活干,好賺錢養家。
其實聽到這俞惠已經很明了是怎麼回事了,當年給媽媽接生的那個老娘婆沒有把妹妹處理掉,而是偷偷的抱回了家,然後又給了自己沒孩子的女兒。
俞惠又問了問招弟那個便宜姥姥是否還在世,曹霞媽媽說在的,只不過身體不太好而已。俞惠現在已經沒有心思在曹霞家裡呆了,她覺得她得趕緊回家跟媽媽說,然後商量一下怎麼把妹妹找回來!她放下手裡盛面的瓢跟曹霞和她媽媽告辭,說忘了給媽媽買調料,回去晚就買不到了,曹霞媽媽一聽趕緊讓俞惠回去買,俞惠也就應著騎車往家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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