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意外的旅行（3）
陳小山一行出現的時候，老狗正在房前的空地上吃飯，他木然地看著彷彿從天上掉下來的一男三女，多少年來，塗山書院從沒外人來過，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女孩婀娜翩翩，窈窕有致，男孩整潔乾淨，相貌有點熟。陳小山叫了聲「老狗」，他才反應過來，年紀大了，而且陳小山不在，女人搞得更肆無忌憚，營養又跟不上，所以腦子不好使。他掃了一圈，眼光不由自主地停在薩依拉身上，好一會，才莫名其妙地用阿拉伯語問：「你來自塗山？」
薩依拉微笑著用烏爾都語回答：「大叔，我來自巴國。」
老狗也用同樣的語言：「巴國，聖潔的土地，我們塗山人的祖輩也來自那裡。」
老狗有點興奮，除了陳小山，他還沒跟任何外人用塗山話交流過，他甚至擔心自己的發音薩依拉聽不懂，站起身吶吶地等著薩依拉接話。
「大叔，你的烏爾都語說得真好，我聽陳小山講過你們的塗山，但塗山在哪呢？」
「塗山，塗山就在海上，茫茫的大海上，遺憾的是，我們都沒去過，湯家屋人誰也沒去過。」
老狗說話時有些哆嗦，注意力集中在薩依拉身上，竟忘了還有路迪和喬喬。
陳小山朝她們笑了笑，說：「老狗就這樣，沒頭沒腦，一激動什麼事都忘了。」
在路迪的印象中，老狗就應該是這樣一個人，甚至更迂，腦袋裡裝了太多亂七八糟的東西，除了胡思亂想，還會幹嘛？當然，玩女人是人的本能，只要不是太監，都不例外，陳小山也聊過這些。
喬喬上前叫了聲「老狗叔叔好」，老狗擺了擺手，似乎叫別人不要打攪他。喬喬稱他老狗叔叔的時候才猛然想到，老狗就姓老嗎？老狗也有姓，不過連他自己都忘了，人口普查的時候，他的那一頁寫的就是老狗，姓老名狗。他曾經給自己起了各種外國名字，但那些都算不得數，戶口本和身份證上就是老狗兩個字，他拿著身份證去郵政局取錢的時候，小營業員端詳了半天，才自言自語地說，還有叫這名字的。
陳小山正要進屋搬幾張凳子，迎面碰到了從房裡出來的翠玉嫂，她端著一大碗蒸熟的紅薯。湯家屋人受慣了以前吃不上米飯只能吃紅薯的日子，現在仍然習慣蒸上幾根紅薯，就著稀粥當早飯。翠玉嫂怎麼大清早就在這？陳小山和她打了個招呼，她才看清這個光鮮亮麗的帥小伙是陳小山，驚呼一聲，然後說：「早上狗也不吃飯，一直叫個不停，我還以為山上又來了野豬，原來是山仔回來了，這幾個姑娘是？」
「都是我的朋友，說要來湯家屋看看，我就帶她們來了。」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翠玉嫂端著碗走到路迪和喬喬面前，用客家話說：「先吃一根蕃薯，還沒吃早飯吧，先吃一根蕃薯，哎呀，城裡人生得真靚。」
路迪聽不懂她說什麼，接過那大碗，又轉手遞給喬喬。
陳小山搬出幾張奇形怪狀的凳子，都是去年他自己做的，大小不一，高矮不等。凳面刨得不夠平整，加上長久沒人坐，路迪一坐下去，並大叫一聲，一根刺扎進了她的**。
陳小山嚇得臉都紅了，以為出了什麼差錯，一聽原來是一根刺，才嬉笑著說：「別動，我幫你拔出來。」然後蹲在路迪的**后，輕輕一弄，就拔出來了。
路迪摸了摸還有痛感的**，埋怨說：「你們家的凳子也欺生，一坐下去就咬人。」
陳小山色色地回道：「誰叫你的**長得好看，要不要把褲子脫了，讓我檢查一下還有沒有刺。」
路迪瞪大眼睛回頭說：「想得美。」
大家也沒注意他們說什麼，喬喬啃著一根紅薯，圍著房子瞧周邊的景色，她們山西老家的山上哪有這麼多樹，密密匝匝，一層蓋著一層，要是交通方便點，在這蓋個小別墅，別提有多美，最好有個小機場，和她的林宇開著飛機來度周末。
老狗仍在和薩依拉用外語聊天，他們好像久別重逢一樣，一個好奇，一個話癆。
陳小山本就擔心怎麼招待這幾個人，還好有翠玉嫂，忙裡忙外，先是燒水泡茶，然後和陳小山商量著到村裡的商店買些吃的來。
翠玉嫂自從陳小山離開后，經常晚上也不回去，一副女主人自居，把其他想念老狗的女人氣得欲群起而攻之，反正她沒老公，別人愛怎麼嚼舌頭儘管嚼去，其他女人多半是老公出門打工了，即便在家也是蔫巴的茄子，哪有老狗好使。
陳小山見怪不怪，有個女人在山上，老狗不至於太寂寞，還可以幫忙做個飯，喂一下狗，至於這個女人是誰，他也管不了太多。
翠玉嫂問：「北京真那麼好掙錢嗎，你剛去幾個月就寄回來一萬塊錢，整個湯家屋都知道了。」
陳小山掏出200塊買菜的錢，然後說：「我運氣好，剛到不久就找了個不錯的工作，喏，就是那位姐姐給介紹的。」
「也不知她們看得上看不上我們山裡人，要是討一個來做老婆該有多爭氣，不過這麼靚的姑娘討來也養不起，咳。」
陳小山被翠玉嫂說得有點不好意思，撓了撓頭，目送著她提著個籃子往山下走。
路迪變戲法似的從她的背包里掏出許多吃的，烤鴨、稻香村的糕點、西洋參片……堆在小飯桌上，然後打開一盒糕點要老狗嘗嘗，喬喬在一邊開玩笑地說：「這些都是你未來的兒媳婦孝敬您的。」
老狗孩子氣般：「來就來唄，還帶那麼多東西，這麼多怎麼吃得完。」
路迪還帶了一袋寵物食品，真是十足想做塗山書院的媳婦，連大黃狗也想到了。陳小山到底哪點好，值得她如此費心？路迪也一次次問過自己，若論家世，她身邊的哪個男人都強百倍，若比錢財，陳小山只能說一文不名，但是，陳小山就像一個她親手捏出來的亞當，無論走到什麼地方，也會不舍不棄，如果把他弄丟了，還能去哪找自己的伊甸園？現在看到塗山書院斑駁的院落和老朽的老狗，不由得聯想到陳小山的童年，在這樣一個凄涼的地方生活了10幾年，多讓人心酸，沒有玩伴，沒有親情，若說最親的，還真就是這條大黃狗。
陳小山邊喂大黃狗邊說：「這些都是那位姐姐給你買的，你還不多謝她。」
大黃狗聽懂了似的，跑到路迪腳邊，搭拉著長舌，又抬頭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彷彿在說，我記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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