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白月光歸來（二）

簡欣怡知道韓暢說謊了，無他，女人的第六感直覺。

韓暢之前進屋的時候沒有開燈，家裡的窗帘又厚，以至於整個室內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被吵醒之後簡欣怡獃獃的坐在床上半晌，才後知後覺的想起，自己似乎應該去找韓暢問個明白的才對。

畢竟生孩子的事情，從來都不是可有可無的小事。

簡欣怡一時間有些犯懶，摸著黑光腳下地，藉助從浴室門縫透出的微弱燈光緩慢前行，將將走到浴室門口竟是模糊聽到從浴室內傳出的說話聲音，「……你不要這樣，今天已經太晚了，我們明天……」話說到這裡聲音逐漸低沉下去。

簡欣怡瞬間驚心下意識的屏氣凝神，從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也做起聽別人牆根這種的齷齪事，很快韓暢的聲音再度回蕩至耳畔，略微帶了幾分的無奈、幾分的寵溺、幾分的……，「薇薇，你不要這樣不講道理好不好？我答應過你……」

聲音傳入耳中的瞬間簡欣怡忽然就再也聽不下去了——「薇薇」一個明顯是個屬於女人的名字。

到最後簡欣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麼重新回到的床上，以至於腦子裡面亂糟糟的理不清頭緒。早上起床時候韓暢還急巴巴的張羅著和她一起生孩子，可到了晚上他的態度卻莫名其妙的180大轉變，說什麼以後再說生孩子的事情，還偷偷摸摸的躲進浴室和陌生女人通電話。按理說兩個人結婚將近三年，以簡欣怡對韓暢的了解大致並不會懷疑什麼，更不會因為一通未知的電話就開始疑神疑鬼。

只不過……

簡欣怡想的太過入神，以至於忘記這種時候自己本該躺在床上裝睡才對，等到韓暢帶著一身新鮮的水汽折而復返才懵懂抬頭，在黑暗中睜大兩隻眼睛定定朝他看過去。

然後……

韓暢的聲音不復之前的低啞，反而還帶出幾分似有若無的溫柔：「怎麼還不睡？剛才弄醒你了，抱歉啊。」

自從兩個人結婚以來簡欣怡不記得韓暢有什麼時候對自己說過「抱歉」兩個字，頓時覺得新鮮之餘又有些迷惑不解。好在她並不准備深究，反而乖乖的重新鑽回被窩倒頭躺下。

不久簡欣怡就察覺到韓暢也跟著上了床，背後一緊的同時腰便被他緊緊的摟了住。下意識的簡欣怡想要掙脫，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兩個人繼續保持這樣一種親密無間的姿勢，只可惜卻未能如願，反而被對方更緊實的拖進懷裡，牢牢壓制住。

「別鬧。」韓暢聲音含糊不清，熱乎乎的氣息全都噴洒在簡欣怡耳根後面。

簡欣怡身體一振，瞬間失去繼續掙脫的意志，認命般的泄了氣，只是依舊背對著他硬邦邦側躺著。韓暢卻彷彿終於舒了氣般，心滿意足的將她擁在懷裡，沒一會兒的功夫就沉沉睡著過去。

他雙臂抱簡欣怡抱的很緊，緊的令簡欣怡根本動彈不得，只能木板般直挺挺的維持著一種姿勢一動不動。身體彷彿被禁錮住一般，大腦神經卻越發的活躍，最直接的後果就是越是想睡反而就越睡不著。

開始的時候簡欣怡心底數數、數綿羊、數……數著數著到底也沒能數清楚什麼，反倒是天邊漸漸泛起青白色的魚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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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失眠的最直接後果就是白天工作時候精力不濟，從早上上班開始簡欣怡就接連犯下好幾個低級錯誤，甚至差一點錯過航運裝箱單最後截止日期。

這可把她嚇了一大跳，雖然她就是個每月領幾千塊錢工資不起眼的小文員，可是過手的都是動輒幾百、上千萬的大合同，無論任何一筆業務出現紕漏都不是小事，把她賣了都賠不起的那種。

簡欣怡被自己的失誤嚇出一身的冷汗，後悔的同時摻雜懊惱，趕忙跑進茶水間猛灌下一大通咖啡，而後趁中午休息時間囫圇睡了個午覺，精神睏乏狀態才算是勉強緩解過來。

下午上班自然又是風風火火忙碌到腳不沾地，除去要完成下午的日常工作，還要將上午被浪費掉的時間搶回來。幸好的是臨近下班時間簡欣怡手頭的工作就完成的差不多，倒也僥倖避免掉迫不得已的加班厄運。

下班之後簡欣怡腳步匆匆直奔距離公司最近的公交車站而去，生怕走的慢等下趕上下班高峰期擠在車廂裡面活受罪。一輛黑色的老款標緻307卻從她背後駛過降速滑行停下，熟悉的聲音從車廂內傳出：「欣怡。」

簡欣怡先是一怔，隨後脫口而出：「你怎麼來了？」

韓暢打開車門，人從車廂里探出半個身子面上帶著愉悅表情，言簡意賅回答道：「沒什麼，來接你下班。」

事實上饒是讓簡欣怡想破腦袋都料想不到，有朝一日韓暢居然會來接自己下班。

從跟韓暢談戀愛的時候簡欣怡就知道，韓暢在一家外貿公司任項目經理，平時彈性制工作，上班時間晚不說，下班后加班、應酬又更是家常便飯，自然鮮少有機會接送簡欣怡上下班。

是以韓暢的突然出現反倒令簡欣怡驚嚇大於驚喜，甚至懷疑他是不是犯了什麼錯誤以至於讓老闆炒了他的魷魚。

上車系好安全帶，簡欣怡這才找到機會將自己內心的疑問問出口：「今天你下班怎麼這麼早？」

韓暢無所謂的笑笑，單手握緊手剎動作熟練將車啟動，然後才漫不經心開口回答說：「在外面談業務，反正快到下班時間於其繼續趕回去給資本家賣命，倒不如稍微翹個班在老婆面前獻獻殷勤的好。」

簡欣怡瞬間被他半是認真半是不正經的回答逗笑，成心揶揄他說：「你們老闆可真可憐，每個月準時準點給你開工資還要被你背後罵成是資本家，還要忍受你的翹班薅羊毛。」

「那你是沒看我給公司創造了多大的價值，以及我無償為公司奉獻出多少的加班小時。要真的算起來虧的人是我才對。」韓暢一點不客氣的反駁她說。

簡欣怡不願意與他就這種問題爭論不休，自然也就沒往下接茬。

韓暢聽不到她出聲，反倒是奇怪的扭頭朝她看上一眼，溫熱的手掌隨即覆蓋到她白皙手背上，

「怎麼了，替資本家打抱不平，居然連老公都敢不理睬了嗎？」

簡欣怡笑著驅趕他作亂的手掌，故作嚴厲：「別鬧，好好開你的車。」

韓暢果然老實的收回手掌，嘴上卻嘟嘟嚷嚷小聲嘀咕抱怨：「真是不解風情，要不是我准沒人要你。」

簡欣怡斜斜的白他一眼。

韓暢很快又變換口吻戲謔她說：「算我說錯了還不成，我老婆最懂事、最識大體，我前世不知道修了多大的福氣才換來這麼好的一個老婆。」

簡欣怡頓時被他說的沒了脾氣，隨即又覺得有些泄氣。

韓暢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從來都不會按理出牌，甚至在某些時候會讓人覺得喜怒無常捉摸不定，浪漫的時候他也會說甜蜜情話、獻殷勤，溫存的時候更是無可指責的好好先生，只可惜所有的一切都彷彿被計算的恰到好處，增一分嫌多，缺一分嫌少，永遠都是維持在一種不多不少恰恰好的狀態。

這樣的狀態著實會令女人感覺良好甚至著迷，時間長了反倒讓人不敢相信他什麼時候是真、什麼時候是假了。

路遇紅燈韓暢停車拉起手剎，簡欣怡這才注意到他們走的不是平時回家的路，於是扭頭問道：「咱們不回家嗎？」

韓暢目不斜視，唇角泛起一小渦的笑意，「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咱們在外面過二人世界，先吃飯之後逛街還是看電影看你喜歡。」

簡欣怡聞聲挑眉，話沒經大腦脫口而出：「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才說完就有些後悔，忙不迭補充說，「我的意思是說，媽還沒……」

韓暢聽她說完無所謂笑笑，回應道：「我向來覺得作為一名已婚男士時不時向自己的合法配偶獻獻殷勤絕對不是件壞事，反而還是件好事。多少有幾分小酌怡情的風雅。」

說完之後又補充說：「媽你不用擔心，我剛給她打過電話。」

簡欣怡扭頭朝他笑笑，沒再開口說話。

腦子裡面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浮現出一句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看到的，還是說是從誰口中聽到過的話——婚姻中的女人不要太過精明。

信號燈很快由紅轉綠，韓暢利落的拉起手剎重新發動汽車，車子平穩向前滑出。

韓暢帶簡欣怡吃飯的地方算不上豪華，菜品的價格自然也稱不上昂貴，卻勝在味道獨特，吃過之後令人口齒留香。

飯後按照韓暢的意思是帶簡欣怡去看最近上映的美國大片，那部片子據說彙集了當前電影界最高精尖拍攝技術，演員更是群星薈萃不乏奧斯卡影帝影后級人物，在網路上極受網友追捧，甚至一度火爆到買不到票。簡欣怡卻不知為何提不起半點的興趣，只拉扯著韓暢說隨便在商場里逛逛就好。

好在韓暢並未反對。

兩個人都是漫無目的，手挽著手隨便閑逛，偶爾看到好看的時裝簡欣怡也會駐足觀看，每每韓暢提出讓她換上試試或者乾脆買下來，簡欣怡便連連搖頭，生拉硬拽的扯著韓暢趕緊走開。

如此幾次下來韓暢就沒了先前的勁頭，變得有些意興闌珊。

直到兩個人偶然路過一家標價頗貴的進口嬰兒用品專賣店時候，簡欣怡才將憋在心底一整天的話問出口：「其實我一直想問你，昨天晚上你說讓我們以後再考慮要孩子的事情，為什麼？」

韓暢顯然沒有想到她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這件事情，面上略微閃過一絲的猶豫，隨後無所謂的笑笑回答說：「我們老闆不是最近失戀了嘛，我覺得我們現在要是懷上孩子會刺激到他，還是等過一段再說的好。」

簡欣怡聽他解釋完忍不住嗤笑：「沒想到你們老闆還有一顆小公舉的玻璃心，同時又奉行真。霸道總裁作風。但凡他失了個戀分了個手，那麼手底下的員工就連孩子都不能生，否則就會刺激、傷害到他脆弱的公舉玻璃心。那麼我倒是有個疑問想要問一問，是不是說假如他這輩子要是找不到老婆，那麼全國上下的男人就全得陪著他打光棍呀？」

韓暢頓時被她說的毫無反駁之力，無奈嘆口氣，抬手輕輕撫摸上她順滑秀髮，感慨說：「你說我怎麼就討了個這麼三觀正的老婆回家？」

而後他緊接著的下一句話，則令簡欣怡錯愕到不知道該如何應答。

「欣怡，其實我很想知道，嫁給我你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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