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分化
清晨的陽光灑在金鑾殿前的廣場上,官員們望著升起的照樣,低頭疑惑的望著金鑾殿,時辰已經過了,皇帝還不召集眾臣上殿,這什麼情況?
魏忠賢看著愈發焦急的大臣,親自起身向養心殿走去,剛一靠近就看到王承恩兩手插在袖中,一動不動的站在殿門前,魏忠賢看了他一眼就要向內走去,王承恩張開臂膀攔住他的去路,「魏公公,皇上正忙著呢,您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陛下在忙什麼?」
王承恩回頭瞅了眼殿內的燭火閃耀,微微笑道:「陛下看了一晚上的奏摺,剛要休息一會就有貴人求見,陛下正與貴人殿內敘話。」
「咱家倒要看看是什麼貴人。」魏忠賢一甩衣袖就要往裡進,剛走兩步就聽到殿內傳出女人的盪笑聲,頓時明白過來,臉上諷然一笑,站到王承恩身邊,嘴裡還振振有詞,「既然陛下在忙,我等臣屬還是不要打擾的好。」
王承恩冷笑不語。
過了一刻鐘不到,一名頭髮略顯凌亂的女子快步走出,臉上紅暈未褪,對於宮裡的亂事魏忠賢早已見怪不怪,可看到從殿內出來的人之後著實吃了一驚。
客印月,怎麼是她?!
客印月一邊走一邊整理著凌亂的衣衫,走過魏忠賢身邊時只看了他一眼,什麼都不說的便走了,魏忠賢眼中漸漸有了陰鷲之色。
這騷娘們!
王承恩踏前一步,似笑非笑的道:「現在行了,魏大人進去吧。」
魏忠賢惡狠狠的瞪了眼他一眼,斑白的眉角氣的發顫,兇狠的樣子似乎是在說你給我等著。
殿內還瀰漫著糜爛的氣味,魏忠賢蹙著眉頭來到朱由檢身前,躬身道:「老奴拜見陛下。」
「平身。」
魏忠賢站直身子,看向朱由檢,朱由檢面不紅,心不跳,案桌上一片凌亂,奏摺、條陳等物散落一地,不久之前客印月就是在這張案上伺候的他。
「魏卿來的正好,朕正有事找你商量。」朱由檢起身背著手走到魏忠賢身前,魏忠賢頭更低了,「朕以為太監操練習武完全沒有必要,今後這種活動可以取消了,魏卿以為如何?」
魏忠賢猛地抬頭,不準,眸中寒光一閃即逝,「陛下此舉恐有不妥,太監習武乃是為了關鍵時刻保護陛下,老奴不建議陛下免除此項活動。」
對於魏忠賢的態度,朱由檢一點也不奇怪,取消太監習武的活動,對以太監為群里東廠來說,打擊不可謂不大,只是在這件事上朱由檢不打算退讓,「若朕執意如此呢?」
魏忠賢剛一抬頭,看到的就是朱由檢笑眯眯的模樣,和煦的笑容卻讓魏忠賢察覺到一絲危機,有些惶恐的道:「全……全憑陛下決斷。」
「那好!」
朱由檢背過身去,「即日起禁止太監習武,如發現太監練武,無論身居何職即刻斬首,另外考慮到宮中武備鬆弛,調京營游擊周遇吉,遼東遊擊曹文詔入宮整頓軍備。
另外欽天監所言西北兵災之事,朕深慮之,思來想去,決定詔代州鎮武衛孫傳庭為陝西總兵,遷大名知府盧象升為陝西布政使,二人共掌陝西軍政。」
說完,朱由檢微微側過身,「朕意已決,魏卿可要駁斥?」
短短數字像刀子一樣懸於魏忠賢頭頂,他敢反駁就是徹底跟皇帝撕破臉,魏忠賢還沒這個膽子,「陛……陛下明斷,老奴這就傳旨。」
「很好,還有讓百官都散了吧,朕看了一夜奏摺,也累了。」
……
魏忠賢心事重重的傳旨后,便出宮來到侄子魏良卿的寧國公府,一路上他都在思索著今後該如何在新帝面前行事,找到皇權與閹黨的平衡點。
皇帝擢升外臣子本不是什麼大事,孫傳庭、盧象升這倆人跟他魏忠賢都沒有瓜葛,皇上把他倆調到哪個省都無所謂,關鍵是周遇吉、曹文詔二人的調動,這代表皇上已經開始調用外臣進宮,今天是兩個武夫,以後說不準還會調誰進京,而且皇上那強硬態度讓他很不舒服。
魏良卿早已帶著家眷在府外等候,與魏忠賢寒暄一陣后,魏氏叔侄與魏良卿之妻和府上管家四人湊成一桌打馬吊(麻將),在馬吊桌上魏忠賢暫時忘掉了心中不愉。
魏忠賢本身便嗜賭成性,進宮之前他輸急了一咬牙把自己割了進宮躲債,進宮后也沒忘了賭博,一直到現在都還在賭,魏良卿也知道自己這位叔叔什麼德行,每次即使能贏也故意輸掉,主動讓魏忠賢將銀子贏去。
雖然每次都是幾十兩,卻讓魏忠賢樂在其中,今天也是一樣幾輪牌局下去,魏忠賢已經贏了二十幾兩,銀子在手邊堆的像座小山丘一般。
這時候,一名下人急匆匆的跑來,「老爺,聖旨到了。」
玩的正進行的魏忠賢回頭一看,徐應元手捧著一卷明黃色詔書快步走來,身後還跟著幾名藍衣小太監,小太監們端著托盤,托盤上不知放的何物。
「聖旨到,魏忠賢接旨。」
魏忠賢等人不敢怠慢,趕忙跪下聽旨,徐應元咳了兩聲后,郎朗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東廠提督,司禮監秉筆太監魏忠賢歷任三朝,勞苦功高,居功至偉,賜魏忠賢之侄寧國公魏良卿,魏良卿之子魏鵬翼二人丹書鐵券,以彰升恩德,欽此。」
「臣魏忠賢(魏良卿)接旨。」
魏忠賢雙手舉過頭,恭敬的接過詔書,心中隱隱有些激動,自太祖建國以來,丹書鐵券只賜予那些功勛卓著的肱骨之臣,現在皇上一下賜給了他們魏家兩塊,連尚在襁褓吃奶的魏鵬翼都給了,足可見皇上對他們魏家的倚重。
在如此殊榮面前,今早的那些不愉頓時煙消雲散,最讓魏忠賢在意的是,皇上賞賜丹書鐵券,說明皇上對他已經有所滿意,讓他看到在崇禎一朝保住權勢的希望。
徐應元交出聖旨,兩手插在袖子里,「九千歲,陛下讓我給您捎句話,火器營徵集匠人一事還需您多多用心,這事若辦的漂亮,陛下自有重賞。」
魏忠賢點點頭,不動聲色的掏出一張5000兩的銀票送到徐應元袖中,徐應元眼中得色一閃即過,湊到魏忠賢耳邊道:「皇上看各地官員為您的生祠求名的奏摺,臉色不太好。」
這……
魏忠賢臉色一僵,徐應元若不提醒他都要忘了這事,皇上近段時間看的奏摺有不少都是天啟帝時期的,那時候各地都在給他修建生祠,祠堂修建好了各省官員就上書為祠堂求名,這些奏摺本該由他來看,不料天啟帝去的太快,奏摺就到了崇禎帝的桌上。
……
「臣周遇吉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
旨意下達的當天,朱由檢就在養心殿見到了周遇吉,周遇吉原本就在京營任職,所以來的最快,周遇吉今年27歲,生的一張寬厚的面容,臉上經常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使人不禁對其產生好感。
就是這麼個老實人,卻能在危難之時以弱旅死守寧武關,阻擋李自成數十萬農民軍的進攻,在身中數箭被農民軍生擒后也仍然破口大罵不願屈服,最後被吊於高竿之上亂箭射死,屍體又被肢解,可謂忠烈之士,周遇吉的夫人劉氏帶領幾十名婦女拒守公廨,登上屋頂向農民軍放箭,最終被活活燒死。
「免禮平身。」朱由檢聲音中透著激動,「周將軍可曾猜到朕為何詔你入宮整頓軍備?」
「這……末將不知,請陛下明示。」
周遇吉不光不明白這點,連皇帝是怎麼知道他的他都不清楚,像他這樣的游擊將軍,在大明軍中雖然算不上一抓一大把,但也不在少數。
朱由檢兩手抱胸,緩緩道:「昔日太祖皇帝設十二衛於宮中,永樂朝增十衛,宣德朝又增設四衛,這二十六衛名義上為朕之所屬,但實際上朕所能掌控的只有錦衣衛,朕已決定收攏26衛軍兵,改置南、北二軍,朕打算讓你統領南軍,朕留有大用。」
聽朱由檢這麼一說,周遇吉頓時凝起眉頭,他不敢相信大明天子連自己皇宮裡的力量都無法完全執掌,眼下皇帝有這個想法固然很好,但周遇吉也有自己的憂慮,「末將謹遵陛下旨意,只是宮中各軍武備鬆弛,各衛將官心高氣傲,臣怕自己的威信不足以統率各部。」
「這點你無須擔心。」朱由檢略略擺手,「朕可賜你便宜行事之權,南軍中如有不遵號令者,你可當場殺之。」
周遇吉沒想到皇帝的決心如此堅定,當即道:「既如此,末將定竭盡所能為陛下練出強軍。」
「嗯。」
「北軍由遼東遊擊曹文詔統領,在他來之前不要將南北兩軍之事聲張出去,這段時間朕給你3000兩銀子,准你在京師附近募集士兵,還有你在京營如果有信得過的弟兄可一併納入南軍。」
「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