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祝良宵這還是第一次和衛礪在這種情況下見面——兩人一個站在門裡,一個站在門外,但兩人是相同的心懷鬼胎。
祝良宵是想著怎麼才能賣慘賣的更像一點,衛礪則是想著這個過場什麼時候才能走完。
「衛大人。」祝良宵率先開了口,還好她在出門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萬全之策,關於如何裝病以及如何裝的更像一點,她非常有心得。
衛礪抬眼看她,此時恰好是逆著光,她的臉簡直就是白到發光,卻不是漂亮的瑩白,而是慘白。
莫名的,衛礪對那個病入膏肓的說法相信了幾分。
衛礪步入將軍府內,淡淡道:「聽說你病入膏肓?」
祝良宵裝模作樣的掩唇輕咳,「丫鬟胡言亂語,勞煩衛大人跑一趟了。」
衛礪打量著她慘白的臉色和搖搖欲墜的身形,倒是難得多了幾分人性,「既然病了,為何不好好待著養病?」
祝良宵順杆子往上爬:「養病又有何用?我只為見大人一面而已。」她低頭落淚,淚珠滾滾而下,「我明白大人厭棄我。」
衛礪靜靜看她淌淚,過了一會兒,他低頭問道:「哭完了么?」
祝良宵:???這要怎麼回答!
祝良宵尬住了,幸好鴛鴦機靈,上前一步擔心地寬慰道:「小姐莫要傷心了,大夫說了,您不能動了肝火,否則對您的病更不好。」
祝良宵順勢止住眼淚,淚眼盈盈的望向衛礪:「大人今天肯來探望,良宵不勝感激。」
衛礪盯著她黝黑的發頂,突然答了兩個字,「沒有。」
什麼沒有?祝良宵沒明白他的意思,不過倒也無所謂,她其實也沒有真的想清楚該怎麼追衛礪,只是看了些話本子,那些才子佳人的酸詩她一個字也看不懂,更何況她身邊還有翡翠這麼個只會添亂的狗頭軍師。
她試探道:「大人今日是專門來探望我的么?」
衛礪輕輕「嗯」了一聲。
祝良宵心裡有點小雀躍,接著衛礪便道:「那我帶你去吃東西?」
祝良宵當然點頭,「好呀好呀。」
她一時得意忘形,嘴角瘋狂上揚,於是衛礪又疑惑的看了她一眼,祝良宵慫了,又立馬撇著嘴了。
幾人到了大街上,在祝良宵的強烈要求下,她和衛礪都坐在馬車裡,畢竟衛礪在京城算得上風雲人物,要是被人家看見她和衛礪一起,雖然她不介意,但要是衛礪介意怎麼辦。
沒辦法,本將軍就是這麼善解人意。
馬車搖晃,兩人一時無話,祝良宵試探著問:「大人想去哪裡吃飯?咸豐酒樓?」
衛礪搖了搖頭,臉色卻是一如既往的冷峻,
祝良宵就開始想是去哪裡吃飯比較好呢?直到馬車停在了一間名為「仁安堂」的地方。
祝良宵下馬車看到店外招牌的時候,心裡尚存一絲僥倖,「仁安堂是……新開的店?」
衛礪沉聲道:「的確,是新開的醫館。」
祝良宵:!!!
她聰明的大腦立馬開始運轉,「那……那個,我這是舊疾,從娘胎裡帶出來的病,治不好的。」
衛礪卻蹙眉,相當正氣凜然:「不試試怎麼知道?」
祝良宵不敢下馬車,更不敢踏進醫館的大門,她怕診脈之後大夫把她轟出去。
「真的不用了,我這病自己心裡清楚,診脈都診不出來的。」祝良宵大腦此刻正在飛速運轉中,然而她思來想去,除了下.毒,好像的確找不到什麼方法了。
兩人對視一眼,奇妙的是兩個站在不同角度的人居然思想統一了,衛礪誤以為她是被人下了毒,祝良宵則想的是要如何讓衛礪以為她是被下毒了。
祝良宵最終下了馬車,在衛礪的目光中,她亦步亦趨進了醫館,醫館里比較冷清,只有一個小徒弟和一個白鬍子老頭,白鬍子老頭看了他們一眼,眯起眼睛道:「何事啊?」
衛礪冷冷道:「看病。」
白鬍子老頭的目光在他們兩身上轉了一圈,樂了,「你們二位一個比一個生龍活虎,何病之有?」
祝良宵嚇得立馬咳嗽了起來。
白鬍子老頭便看向了她,似乎是打量了一會兒,然後偏了偏頭:「跟我進來吧。」
醫館裡間就是診室,祝良宵進去之後心想著反正也不可能瞞過大夫,倒不如賣個可憐,說自己傾慕那男子,求大夫不要戳穿她。
若是不行,那隻好威脅了。
祝良宵有時候覺得自己的腦子其實挺簡單的,對付人永遠只有兩種辦法,第一種不行那就換第二種,第二種也不行那就沒轍了。
大夫將她帶進診室,又是望聞問切,整得祝良宵是忐忑不已,結果過了一會兒,那大夫一攤手,「小姑娘你裝病呢?」
祝良宵一呆,「啊……是,不是…是…」
大夫完全一副過來人的樣子,「都明白的,無非是為了討心上人的歡欣,便裝病來博取同情,這一招話本子里都寫爛了的。」
祝良宵眨眨眼睛,耳尖悄悄紅了。
大夫語重心長道:「可姑娘你還年輕呢,這有些東西裝是裝不出來的,哪怕我如今替你瞞下這一遭,將來也總會露餡的。」
祝良宵立馬開始裝,她委屈巴巴道:「倒也非我所願,只可惜那位是個木頭性子,實不相瞞,我是病了好些日子,最近才堪堪好轉,我病著的時候他尚能多看我兩眼,我若是身體無恙了,他豈不再也不會理我了?」
這話說的是半真半假,忽略掉祝良宵一直都生龍活虎這一特性,這話叫旁人聽了也會覺得祝良宵可憐。
大夫顯然也有幾分為難,但最終還是心軟了,答應替她隱瞞,祝良宵自然喜不自勝,美滋滋的跟著大夫出去了。
大夫跟衛礪說的也就是那些聽了十遍百遍的東西,什麼身體虛弱精神不濟失眠多夢,反正一大堆毛病。
然而在祝良宵沒看見的時候,大夫悄悄朝衛礪使了個眼色。
祝良宵恐怕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大夫居然是衛礪的人,並且衛礪從來沒有信任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