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9雪人
自古以來,上位者總是不信任螻蟻的,不管這話是真是假。
端王耐心有限,他並不想再聽陳方磨磨唧唧嘰嘰歪歪的講他和方芊芊的曾經,更何況兩人翻來覆去就是那麼多經歷,也沒什麼可聽的,他失了耐心,便直接揮了揮手,淡淡道:「既然你不說,那就沒用了。」
很多事情是不需要他親自去做,甚至親自去發話的,他只需要一個眼神,一個小小的示意,就可以讓底下的人去做事。
陳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現在只覺得慌張,他看見端王站了起來,接著好像要離開這裡,他走到醫館門口的時候,突然回過頭說,「這麼好的喜服,可惜你穿不上了。」
……
方芊芊得知陳家被滅門的消息是在一天以後。
那天她離開了,以為暗處的人找不到自己就會選擇放棄,畢竟她實在是想不出來暗處之人非要找到自己的理由,如果不是官府的人,難不成她還犯了什麼自己都不知道的罪嗎?
她並不知道陳家發生了什麼,因為從外面來看,陳家的一切都是正常的,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除了醫館沒開門之外,方芊芊一直不敢走遠了,也不敢挨得太近,她就那樣遠遠的盯著陳家醫館的動靜,她什麼也沒有發現。
她徹底放心了,她覺得至少自己沒有連累他們,這就夠了。
她對陳家和陳方的感情是非常複雜的,她覺得陳方對她還算是真心,更何況她的後半輩子也需要一個依仗,所以他覺得陳方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是她畢竟也是一個基本上算得上善良的人,她不會願意陳家因為她而蒙受滅頂之災。
而且她清楚的知道,只要自己待在這裡,陳家就永遠不會被暗處的人放棄,所以短短的一夜之間,她現在的想法已經發生了改變,她覺得自己不能夠那麼自私,只貪圖自己而不考慮別人。
她現在只想遠遠的再看一眼,最後再看一眼陳方,她就可以徹底離開這裡了,和過往得生活徹徹底底做一個了斷,然後再也不出現。
直到她看見有人幫忙把屍體抬了出來。
看見這一幕的時候,方芊芊的腦子如同被人打了一拳似的,一下子蒙了!
死了,怎麼會死?!
是誰??
是誰動的手?
祝家還是錦衣衛?不可能是官府,陳家父子兩人一輩子老實巴交,除了收留她之外,這兩父子就沒做過什麼出格的事。
——是我害得。
這句話無比清晰的在她腦海中閃現,她孤身一人,無處尋仇也無處探尋。
她不明白自己是做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是得罪了什麼人,如果說非要有一個人,她值得去恨,值得去找一找的話,那麼只可能是祝良宵。
一定是她!
除了她之外,自己還惹了什麼人呢?
方芊芊回想了一下,自己這些年來的日子,不都是被祝良宵所害的嗎?如果不是祝良宵害了方家,方家就不會倒台,方家不倒,她自己也就不會淪落至此,更不會認識陳方,她本以為之前那樣的日子就已經過得足夠不錯了,結果居然還要來打破她的好日子!
為什麼!!
為什麼祝良宵一定要跟她過不去?
為什麼明明我都已經想要放下一切,重新過活一次了,為什麼還是不行?
我到底是做錯了什麼上天要這樣來懲罰我,害我一個人還不夠,連我身邊的人也要害死嗎?陳方……陳方死的時候,會不會後悔認識了我?想到這裡,方芊芊就心如刀絞一般難受。
她忽然又不想離開了,仇恨像一顆種子,在她的心底發了芽,她覺得自己在苟且偷生下去,或許也並沒有什麼意思,她想要報仇,報方家的仇,報陳家的仇。
……
過年本就高興,衛礪原本不樂意讓祝良宵吃那些太辣的東西,但是祝良宵顯然不會聽他的,衛礪也沒辦法說什麼,有一說一他真的管不住她。
祝良宵知道衛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挺高興的,人越多就顯得府里人氣多,旺得很,衛家很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衛鴻早年喪妻,他和衛礪也都不是多熱絡的性子,因此府上總是冷冷清清的,祝良宵嫁進來之後才算是熱鬧一些了,但也沒有今天這樣熱鬧,一家人聚在一塊,幹什麼都是值得高興的。
他一高興,便大手一揮要加菜,要加就加貴的,反正衛家什麼珍貴東西沒有,於是乎在年夜飯上又多添了幾味珍貴的菜肴。
翡翠和鴛鴦正在外頭堆雪人,暮風暮羽抱著劍看著,看這兩人的表情,顯然是對堆雪人這麼幼稚的事情嗤之以鼻,但暮風瞧著翡翠開心的樣子,也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翹。
他們二人已經成婚了,拜堂成親是祝良宵做主給辦的,並沒有特別奢靡但也十分體面,因為兩人都沒打算離開各自的主子,暮風作為衛家暗衛的頭領,本身也不愁吃穿,只是翡翠不願意離開祝良宵,所以才和從前一樣,暮風在衛府旁邊買了一間小宅子,翡翠和他有時也住在那宅子里。
翡翠的雪人堆得亂七八糟,勉強能看出個人形,卻是腦袋比肚子還大,用來當鼻子的胡蘿蔔也太小,正嘟嘟囔囔的休整,暮風忍不住走過來,認真道:「你這樣堆不對。」
翡翠就煩他這個悶葫蘆的性子,聞言沒好氣道:「我不管,我就要這樣堆。」
暮風也不惱,說:「可這樣會塌。」
「我覺得不會。」
「我覺得會。」
翡翠嘟著嘴,「那你倒是仔細說說,這樣為什麼會塌?」
誰料暮風直接拿劍鞘戳了戳雪人的肚子!那雪人本就堆得亂七八糟,腦袋比肚子大,肚子根基不穩勉強支撐,腦袋搖搖晃晃,本就是強弩之末,被他這麼一戳,居然就直接這麼散架了。
兩人眼睜睜看著剛堆好的雪人就這麼沒了!
翡翠心態崩了,張牙舞爪要咬他,被他一手攬進懷裡,在額頭上親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