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告白

那個男生，媛汐很早就注意到他了。因為他長的很像媛汐喜歡的某個韓國男團成員。而且那男生又會彈吉他。更重要的是，他身上有一種跟於餘一模一樣的氣質。溫潤如玉。她打聽到，他叫做：季軒燦。

事實上，他們倆元旦的時候就有一些交集。

在辦公室排練的時候，季軒燦進來借用辦公室電腦。那時，老師問媛汐會怎麼應對台上的意外情況。比如突然忘記了譜子，然後彈不下去的的情況。然後季軒燦隨口接了一句：「彈不下去就不要彈嘛。」當然媛汐也習慣性回了一句「就你話多～」她自己也不清楚怎麼突然就帶了撒嬌的味道。事後想起來也覺得自己噁心。

元旦表演那天，季軒燦是主持人，也是他從後台給她拿的話筒。

大概這算是交集吧。從元旦排練起，媛汐注意到季軒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季軒燦跟於余的氣質太像了，又長著一張她偶像的臉，恰巧，於余又跟她關係破裂。所以…她大概慢慢喜歡了吧。

在操場上遇見，也會著急避開。二班跟三班體育課一起上的，每次跑步，經過他身邊的時候，媛汐都會低下頭假裝看不見。從小賣部買水回來，就能看見本來伏在窗邊的他。而他呢？從窗邊看見了媛汐，就瞬間縮回教室。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自作多情，只要媛汐從小賣部或者廁所那邊回來（小賣部跟廁所一個方向）都能看見季軒燦在窗口，然後看見媛汐就離開窗邊。每次都是這樣，於是媛汐漸漸相信那是喜歡。

後來她不想班主任那件事的時候就會去想季軒燦。後來也想著要不要告白。

期末考試很快過去。

二月六號。期末考試結束的那天。她準備告白了。

她在三班門口等著三班放學。

他出來了…可她沒敢叫。

然後她叫了三班的朋友，讓朋友幫忙叫一下季軒燦。

石榴樹下。一男一女。

「你好，請問找我有什麼事嗎？」面前的他，一米七八。凈身高164的媛汐在他面前也竟然顯得嬌小。他太彬彬有禮，她有些不安。

「內個，內什麼，我喜歡你。」她揪著衣角，小心翼翼，抬著頭，瞪大眼睛等著答案。

「可我…還沒有到談戀愛的年齡…而且，下學期我要去c鎮普高了。」他看似害羞地彎下腰，摸了摸耳朵。

她又不傻，知道這些都是借口。談戀愛真的不分年齡，只要你有心，可以走到生命的盡頭也不一定。但她有些如釋重負是怎麼回事？難道她不喜歡季軒燦了嗎？但她為什麼腦子裡突然浮現出了於余的名字呢…怎麼回事，明明是要把他忘掉的啊！她懊惱地跺腳。

「我知道了，反正，我也要出國了啊，沒關係。畢竟你身邊也有一個女孩子了啊。」她微笑的回話。帶著自嘲。

「不不，我跟她沒有關係，只是我們一起回家，從小一起長大而已，我不喜歡她。」一提起那個她，他開始慌亂，著急替她開脫，保全那個女生的名聲。但是，媛汐可不可以理解為這是在安慰她，不想讓她太難過呢？

「好的。」她垂眸，帶著笑，不語。其實她眼淚也快下來了，不是因為告白被拒絕。而是…於余，她對於余的告白，對於余來說，是不是也是煩惱。一想到於余也曾為了另外一個女生跟她說過這些差不多的話，她就好難過，原來，所有的感情，都是她在自作多情。無論親情，友情，或愛情…

「那…沒事的話，我先走了…」男生猶豫著，得到媛汐漫不經心但是肯定的回答，他離開了，雖然腳步有些緩慢，有些猶豫。媛汐的餘光看見了那樣的腳步，眼裡的淚水更多了些。最後忍不住捂著嘴巴，靠在石榴樹上哭了。夏媛汐你怎麼了！怎麼這麼愛哭了！你怎麼什麼都經不起了還惹上感情了！她懊惱著，失落著，迷茫著。

一路上，她扶著牆，哭的撕心裂肺，不顧路人異樣的目光。跌跌撞撞，失神地離開。怎麼辦，怎麼辦，她要怎麼辦，於余也是討厭她的嗎？怎麼辦…

這路不長，一路的盲目，竟然也到了家。

「若你早與他人兩心同，何苦惹我錯付了情衷…」是電話啊…玲打來的電話…是閨蜜啊，出國了那麼久，終於想起來要看看她了嗎…

「喂，夏媛汐，晚上出來吃飯嗎。」

「喂…我失戀了…嗚……」泣不成聲也不過如此。

「啊？你別哭，快出來吧，我帶你吃好吃的，你不要難過了嘛。」

「他是不是討厭我啊，他為什麼討厭我啊，我那麼喜歡他，他為什麼…是不是我做的不夠好啊，是不是我太幼稚了，是不是我真的太沒用了，什麼都做不好啊！！嗚……」她說的是於余。

「沒有沒有，你很好。真的。快出來吧。」

飯店。

媛汐用筷子戳著碗里的面，那是她很喜歡吃的酸辣粉。但是這個時候，她一點食慾都提不起來。

嘗了一口，很酸，很辣。不就是她現在的心情么？嫉妒著能跟於余天天見面的女生，然後還想讓自己代替那些女生。心情很酸，但是心腸很毒。眼淚就這樣無聲的掉進碗里。一滴接著一滴，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只看見眼前紅色的一片。還有突然出現的白色紙巾。玲替她擦拭著臉上的淚水，表情有些心疼。她印象里活潑的夏媛汐，如今竟然這樣沉默。她哪裡知道，初中三年，媛汐經歷的是些什麼。

「我感覺我身邊跟著的是個木頭啊，夏媛汐！能不能回魂啊？」可惜，身邊的人還是像一根木頭一樣，不說話。沒有任何生命該有的鮮活氣息。

「我們去琴行吧…我好久沒有去了……」一句話，很輕，不帶情緒。

……

「你好久沒來了啊。」琴行的老師熱情地跟媛汐打招呼，媛汐只是淡淡地點頭。琴行里開了空調，在這寒冬，倒是很暖和。隨意拿了一把吉他，練習以前彈過的七里香。明明是一封甜蜜的情書，她硬是唱出了悲傷的感覺。

「嘶…起雞皮疙瘩了…夏媛汐，你能不能換一首啊。」玲不開心地抱怨。

媛汐沒有說話，只是把譜子翻到《逆流成河》的那一頁。

「失去了你也是種獲得，一個人孤單未嘗不可。」玲瞬間安靜，她怕夏媛汐等下又哭出來。

「以前的課忘了嗎？」

「沒有。」

「那我們學新的。你嘗試彈一下《天使》吧。」

「我不會…」認真嘗試過後，搖頭。

「吶，你看這裡，應該這樣。還有這裡………」

「我會了…對了，怎麼給自己的歌配譜子？」

「嗯…這個比較難，你得學好樂理，還有你的樂感。吶…這裡有一個萬能和弦，你可以自己編配指法，按照這一串和弦來轉換，配合你自己的旋律就可以了。吶，我給你做個示範『今天～你吃飯了嗎？』」老師的臉上帶著溫暖的笑容，和故意調皮的歌詞，假裝傷感的旋律，倒是把玲逗笑了。可媛汐依舊半死不活的模樣。

「好的…我知道了，我回去會自己練的，我先走了。」

「好的，開心點吧夏媛汐，小女孩子要活潑點兒。」

媛汐禮貌性回了微笑，帶著玲離開。出了門，就感到一陣寒風撲來，凜冽刺骨。玲貼著媛汐，伸手握上了媛汐的手，但是馬上就如同觸電般甩開：「我去，夏媛汐，你是冰塊兒做的吧啊？我們在那裡邊兒坐了那麼久，少說有二十分鐘吧，你手還是這麼冰？不科學！！」玲說著，把手塞回自己的口袋，大概她在心裡暗暗發誓，以後冬天再也不跟夏媛汐待在一起了吧。

媛汐的情緒這麼低落，所以才會手都暖和不起來吧，以前冬天不會這樣的，只要是在空調房裡，哪怕她的手在外邊再冰，也會瞬間暖和起來的。但是現在……哈，會不會心死了？夏媛汐這樣想著。她倒是希望死了，這樣也乾淨，輕鬆。

冬天的夜晚總是來的特別快，整個夜幕陰沉沉的，一顆星星都沒有，連平時很亮的霓虹燈，如今也穿不透那厚厚的霧。

在九點鐘的時候，玲給媛汐和自己都買了一樣的衣服，不過顏色不一樣。她叮囑媛汐，以後和她視頻的時候，讓媛汐一定要穿上這套衣服。媛汐略帶敷衍地回應，她的心不知道在哪裡，可能已經被這厚厚的霧和刺骨的寒風掩埋了吧。

玲回去了。她把媛汐送到了家門口。但是媛汐還是在玲離開后，再次出來，坐在樓下平時用來讓一些無聊的家庭主婦打牌的桌子上。她就喜歡坐的高一些。因為高處的風，更冷，更讓人清醒。在冬夜的寒風中坐著的這段時間裡，她想了很多。包括她對於余和季軒燦的感情，和她自己活著的意義。平時解不出來的數學題，念不來的英語，想不通的物理，在此時此刻，全部都不遺餘力地折磨著這個已經心力交瘁的女孩。

她終於想起來該回家了。等她回家，發現客廳里空無一人，沒有人關心她的死活，沒有人在意她到底回不回家。看到自己手上提著的衣服，她突然覺得這家裡，還不如外面暖和。

又是諷刺的弧度。

這難過的一天，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