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七章 一個人

第五百九十七章 一個人

雲陽市,夏家。

自五年前被趕出京都,曾經輝煌一時的夏家就此沒落。

有道是樹倒猢猻散,牆倒眾人推。

夏家的極速衰落讓燕秦桑深刻領悟到什麼叫做現實,什麼叫做人情淡薄。

冷暖?呵,自知。

她並不是見錢眼開的拜金女。

當年更不是因為金錢選擇了「財大氣粗」的夏家。

真要細算起來,只能說在合適的時間裡遇到了她認為還算合適的人。

可惜啊,這所有的「合適」在婚禮結束的那天變得不再合適。

甚至讓她有了想要離家出走遁入空門的衝動。

就像是去年夏天穿過的那雙限量版高跟鞋,初看之時滿心歡喜,愛到了極致。

卻因為鞋身偏窄無法入腳。

即便強行穿上,也會磨起血泡。

外在光鮮,疼的卻是自己。

燕秦桑恨過白澤,恨他的一時衝動,恨他的不留情面。

恨他毀了夏家,毀了自己的幸福。

她一樣恨過吳威,恨過商雲晞。

都是交情不錯的朋友,為什麼他們眼裡只有陳安?

為什麼他們就不能看著自己的面子大度一次?

將心比心,那一天是她人生最重要的時刻呀。

夏家被趕出京都,家破人亡,她這個剛入門的兒媳還有好日子過嗎?

沒有。

毫無懸念的結局。

因為在夏家所有族人眼中,這一場滅頂之災都是因她而起。

解釋不清,解釋不了。

洞房花燭夜的當晚,她一個人坐在房間里淚流滿面,似個傻子渾渾噩噩。

她的丈夫,夏家二公子夏長璽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更別提碰她了。

那天夜裡,辱罵陳安的夏普死了。

死的很痛苦,很詭異。

沒人知道兇手是誰,但似乎誰都知道夏普因何而死。

凌晨三點,夏長璽走進了婚房,什麼話都沒有說。

他面無表情的看著淚痕未乾的新婚妻子,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

那個耳光,即便是五年後的今天,燕秦桑回憶起的時候仍然感覺很痛。

痛到心如死灰,痛到天旋地轉。

一天後,夏家家主夏國風遭遇車禍,昏迷不醒。

夏家在京都各方勢力的打壓下「潰不成軍」,不甘卻又不得不認輸。

夏家退出了京都,苟延殘喘的來到雲陽市。

這個連地級市都算不上的三線小城市。

燕秦桑身為夏家兒媳自然是要跟著夏家的腳步走。

她刻意的討好夏長璽,放下燕家大小姐的架子卑微的去和夏家族人解釋。

只求換來他們的「原諒」。

只求他們能「分辨黑白」,不要將無辜的她定下「莫須有的罪名」。

畢竟她已為人妻,畢竟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丈夫。

畢竟,她還想好好的生活下去。

然而燕秦桑失敗了。

別說那些夏家族人恨不得打死她,就是夏長璽看到她都顯得極為厭惡。

那厭惡的眼神態度,就像是就餐時看到了一坨屎。

令人反胃,令人作嘔。

她在他的眼裡再也看不到婚前他追求她時流露出的那種愛慕,那種寵溺。

那種遷就,那種呵護。

那無微不至的關懷。

那一刻,燕秦桑明白了。

她回不去了。

夏長璽也回不去了。

她行屍走肉般的走進房間,坐在梳妝台前哭的撕心裂肺。

她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突然覺得無比的陌生。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該如何解開眼前的困局。

她想找人商量,想找人傾訴。

她拿著手機,看著通訊錄,卻發現自己竟然無人可聯繫。

未接電話里,白澤打了十九個。

吳威打了十三個。

商雲晞最少,八個。

除此之外,不管是微-信還是簡訊,這三人都有聯繫過她。

內容大同小異,第一是道歉。

第二是詢問她此刻的情況。

燕秦桑一個都沒回,也不想回。

從真實情感而言,她恨他們。

恨他們逼的她無路可走。

恨他們讓她成為了京都最大的笑話。

夏家沒法呆,燕家無顏回。

便是師傅胡玉蓮對此也無計可施。

她緊緊握著手機,哭哭笑笑,笑笑跳跳。

似瘋婆子一般咿咿呀呀,手舞足蹈。

她想發泄,卻無處發泄。

那天起,燕秦桑學會了抽煙。

一根接著一根,抽到大腦一片空白,抽到胃裡吐酸水。

抽到她真的愛上了香煙。

她學會了孤獨,學會了認命,學會了不吵不鬧不撒嬌。

學會了「守活寡」。

她不再討好夏長璽,不再在乎夏家族人如何看她。

她每天呆在這棟小型別墅里,晒晒太陽,種種花草。

飯菜有人送上,雜活有保姆阿姨做。

正如夏長璽四年前突然找她說的那些話:只要不離婚,不讓夏家再次成為笑話,她可以在這住到老死。

燕秦桑明白夏長璽的意思,他是故意「懲罰」她。

拿她來為夏普的死和夏國風的死贖罪。

一份本不該她去承受的罪孽。

燕秦桑同意了。

坐在院子里的鞦韆上,吞雲吐霧,笑若桃花的同意了。

她老練的吸著煙,口口入肺。

卻又不知為何被嗆的眼淚直流。

她蹲在地上,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含糊不清的哼著那首她最喜歡的歌曲:《一個人》

烏雲一層一層的遮住了光

堅強一層一層卸掉了偽裝

過往的車輛遮掩了眼神裡面的慌張

脆弱被嘴角的笑無情打傷

一顆心裏面住著一個人

一個人卻只有這一顆心

當你來來回回踐踏著我心底

我不怕痛只怕你愛的不堅定

她哼的,夏長璽聽不到。

或許他聽到了也不會明白她此刻的無助與惶恐。

自那天起,夏長璽再也沒有來過這棟別墅。

她像是一隻被囚禁在牢籠中的金絲雀,坐吃等死,自顧自愉。

就好比現在,燕秦桑穿著睡衣坐在葡萄架下的鞦韆上,一口煙,一口茶,曬著寒冬未過的暖陽,想著從前她覺得舒心快樂的日子。

她想到了陳安。

又是五年過去了,他活著回來了嗎?

這個她不知該恨還是該懷念的男人,應該很幸福吧。

「恩,幸福就好。」她叼著煙,眯著眼眸看向半空,自言自語道:「起碼要比我幸福。」

「陳安陳安,平平安安。」

她吐掉煙頭,似想到了什麼,俏皮的跳下鞦韆回到別墅二樓。

抽屜里,一疊中品雷擊符整整齊齊的擺放著。

她小心翼翼的拿出雷擊符,神情略顯恍惚道:「畫了好多年啦,也才湊齊一百張中品雷擊符。」

「本來是打算等你回來的時候當禮物送給你的。」

「估計也用不著了。」

她低著腦袋,聲音顫抖道:「我早就不怪白澤他們了,也不怪你。」

「但是我好累呀。」

「累的快撐不下去了。」

「你說的,我是小姐身子丫鬟命。可我現在連做丫鬟的資格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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遷墳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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