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去苦山楂糖
沐漣漪聚精會神的聽著旁邊人說話，筷子只在碗里戳來戳去，時不時才挑起一兩粒米飯送入口中。
一雙木筷夾著一塊肉放入她碗中。
「好好吃飯，想什麼呢？還是糖葫蘆吃多了？」
沐漣漪這才回過神來，將注意力轉移到面前的飯菜上。她聽了這許久也沒聽明白那些人說的，只是那些人說的武林大會流劍派什麼的頗有意思，讓她覺得這才有置身江湖的感覺，不由得被吸引過去。聽了許久還沒聽明白也沒了興趣。
「一串糖葫蘆才多少，師兄好小氣，一串糖葫蘆就想將我打發了？」
蕭青和被氣笑了。「你這丫頭還有理了，我好心給你買糖葫蘆吃你還嫌我買少了？」
沐漣漪不搭話，開始認真吃飯，在吃下兩碗米飯兩隻雞腿一個饅頭再加其他小菜無數后終於放下碗筷。
旁邊只吃了小半碗米飯幾塊肉幾條青菜就放下碗的魏熒炣也難得的因此露出驚訝的表情。
「小師妹怎的今日胃口這麼好？」
「今天一直在馬車裡待著也沒覺得餓，中午吃的少了，晚上才覺得餓得慌，故此多吃了點兒。」
蕭青和輕笑不語。
沐漣漪離開飯桌時尚且不覺得，回了房間才覺得有些不舒服，大晚上的又不好一個人出去散步消食。正難受的在房裡走來走去，房門被扣響，不輕不重的響了三聲。
為了彼此有個照應沐漣漪和魏熒炣住在一間房內，魏熒炣聽見聲響去查看，微打開一條縫看到門外的蕭青和時先是一愣，而後揚起笑容，打開門問道：「師兄有什麼事嗎？」
蕭青和將手裡的東西遞給魏熒炣，是一個小瓷瓶還有一包用油紙包著的不知什麼東西。「這是我今日出賣買的山楂糖，送些來給漣漪和師妹。另外，這瓶子里是我向二師兄討的健脾消食的藥丸，漣漪今晚吃太多怕是會難受。」
魏熒炣臉上的笑有些僵，「果然還是師兄最關心小師妹，你放心吧，我這就轉交給她。」
魏熒炣接過蕭青和手裡的東西，在不多言將門掩上，背靠著門看著屋內的沐漣漪還是像之前一樣難受的走來走去，捏著瓷瓶的手逐漸收緊，直到關節發白。
「師姐，剛剛你和誰在外面說話？」
魏熒炣捏著瓷瓶的手驟然鬆開，冷冷地答道：「你在屋裡走來走去的，吵到師兄了，師兄送些山楂糖和健脾消食的葯來給你。」
說著她將手裡的東西放在桌上，朝床榻的方向走去。
沐漣漪聽說有消食的葯，也顧不得是誰送來的。一邊暗罵自己蠢，竟然想不到去找二師兄討葯平白在這裡難受，一邊麻利點拿了葯往嘴裡送。
丸藥入口，竟黏在了舌上，頓時滿嘴的苦澀，一旁的山楂糖終於起了作用。山楂糖入口，驅散了嘴裡的苦味。
「師姐，你要吃些山楂糖嗎？可好吃了。」
魏熒炣側躺在床上，聞言依舊閉著眼睡著。
「不是吃多了？怎麼還吃山楂糖？明日再吃也不晚，難道是怕我偷吃了不成？」
魏熒炣說這話雖像是打趣，語氣卻冷冷的，叫人聽不出半分暖意。
沐漣漪不甚在意，她發現她的師姐好像一直是這樣說話的，冷冰冰的。她又吃了一塊才將那包山楂糖包好放著。
「那丸藥苦得很，要吃糖去一下苦今晚才睡得著。」
魏熒炣不答話，沐漣漪以為她睡著了，悄悄地待了一會兒，也上床睡了。直到她意識逐漸模糊，進入夢鄉，旁邊的人才突然睜開眼睛。那人黑亮的眼睛在夜裡顯得幽暗可怖，沐漣漪卻是不知道的……
從客棧出來后，他們一行人又接連走了幾天，路上有客棧便在客棧住下，沒有客棧師徒幾人就在外露宿。好在那天蕭青和出門不僅買了吃食還租了一輛馬車，因此就算沒有客棧晚上也沒真的天為被地為床……
除了食宿條件有時候差些，一路上倒是沒遇上什麼大麻煩。諸如刺客劫匪追殺一類的事情，他們一件也沒撞上。
說來這般順利的出行是好事，然而沐漣漪卻有些興味索然。闖江湖難道就是幾個人結伴遊山玩水嗎？她還以為這次出行能有些新鮮體驗，倒也不必非是刺客追殺一類的，她也不是什麼嗜血之人，不愛看人殺來殺去。但是，那些傳說中的仗劍天涯路見不平的俠客之類的都到哪去了？除了第一次在客棧遇見的那幾個看起來像是江湖人的人，她再也沒遇見像江湖人的江湖人，也沒遇見深藏不露的真正江湖人。沐漣漪很失望，在之後幾天一直窩在馬車裡吃吃睡睡，直到抵達蝴蝶谷。
那日，他們穿過又一個熱鬧的小鎮，沿著寂靜的大路往山谷中間又走了大約兩刻鐘的時間這才到了蝴蝶谷口。階梯腳下旁邊的草叢中立著一塊八尺有餘的石頭，上書蝴蝶谷三個大字。最下面的「谷」字被長高的草擋住了，還是楓林天下去撥開草叢沐漣漪才看清的。這三個字寫得極為潦草，十分張揚霸道，一點兒也不板正清秀，要不是知道他們此行就是為了到蝴蝶谷她恐怕還得再花些時間才能認明白這幾個字。
蝴蝶谷四面環山，建立在山腳下。從他們來的方向看，大約只有這一個入口，但不知道蝴蝶谷背靠著的山是否有出去的路。
「這裡是蝴蝶谷，閣下何人？來此所為何事？」一女子站在樓梯盡頭面無表情地問道。
無詭掀開車簾，緩聲道：「老夫素問之，攜徒弟們前來拜訪花谷主。」
那女子愣了一會兒，她想不起素問之是誰，江湖上並沒有姓素的門派，卻總覺得熟悉，猶豫再三這才道：「還望稍等片刻。」緊接著便進去通傳。
不一會兒，一女子迎了出來，身後還跟著兩個二十來歲的素衣姑娘。那女子看樣子和無詭差不多年歲，兩鬢斑白，眼角滿是皺紋，嘴角微彎，腰背挺得筆直，神采奕奕的樣子沐漣漪瞧著倒是比京彥城那些二十來歲卻腳步歪斜成日里沒個正形的紈絝子弟還要精神些。雖然已不再年輕，卻也不難看出年輕時候是一個十足的美人。就連身後的那兩個姑娘都是衣袂飄飄，頗有幾分超凡脫俗的樣子。
那女子行至馬車前，無詭也已經在楓林天的攙扶下從馬車上下來，與女子面對面站著。
「問之，我未曾收到你的回信，還以為你不會來。未曾及時出來相迎，怠慢了。」
無詭此時微欠著身子拱手行禮，微笑著說道：「師姐相邀，問之怎敢不來？」
那女子正是寫信給無詭的人，蝴蝶谷現任谷主，花折。
在門口寒暄幾句，無詭將自己身後的幾個徒弟一一介紹給花折。之後一行人才得以進入蝴蝶谷。
花折與無詭走在前面說著話，沐漣漪他們跟在後面。
他們穿過左一個右一個院子，七拐八拐的走了好一會兒還沒停下。
這蝴蝶谷可真大，沐漣漪心下感嘆，鬱悶的往旁邊掃了一眼。這一眼直接讓她愣住了。
剛剛她還在感嘆這蝴蝶谷中怎麼沒有男子，全是女子。
可那邊亭中的不就是一個男子嗎？
偌大的荷花池中央是一個石亭，亭中有石桌石凳，四面有石刻圍欄，廊橋接往沐漣漪他們對面的岸上。荷花長得高，遮住了廊橋，石亭四周不算高的圍欄也被遮住了不少。沐漣漪在對岸便只能看到孤單立在池中的石亭，但吸引她目光的卻是亭中的人。
亭中男子身長而瘦削，著一身淺紫色的衣袍。那紫色極淡，像是傍晚時分天邊紫色的雲化在乾淨的水中，然後再染上白衣。墨黑的頭髮半束在腦後，以一根銀色簪子固定。他站在亭邊，看樣子似乎是在餵魚，一手捧著瓷白的罐子，一手摸魚食丟入池中。動作緩慢而專註，好像很享受這樣的過程。大概是看到池中的魚兒因他扔進去的魚食搖頭擺尾的聚過來爭搶，他愉悅的笑著，笑容卻清淺得很。
大約是沐漣漪看她的目光太明顯，他偏過頭來突然與沐漣漪四目相對，面上有過片刻愕然，而後轉過身來面對著沐漣漪所在的方向淺笑著頷首示意。
她現在才看清楚他的臉，有些病態的蒼白，在這樣的映襯下唇的紅更為顯眼。雖然如此，卻一點兒也不突兀，再加上好看的眉眼輪廓看起來反而更像是畫里的人，美得讓人驚嘆。尤其是那一雙眼睛，像是藏著星辰大海，讓人看不明白，卻容易溺進去，好像時時都在變，又好像深淵古井，一直深沉未變。
沐漣漪還未來得及還禮，那邊亭上突然出現一個與花折身邊那兩個姑娘一樣打扮的姑娘，不知同他說了什麼，那男子便轉身離開，消失在開得正好的荷花間。
「漣漪，你在瞧什麼？」沐漣漪隔著滿池荷花，想要尋覓那一片淺紫色的衣角，卻是沒成功，反而成功地引起了蕭青和的注意。
她回過頭來。
「師兄你沒看到嗎？」
「看到什麼？荷花嗎？」蕭青和也向荷花池的方向看去，除了滿池荷花還有那個石亭什麼也沒有。
沐漣漪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