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無我
「先發制人！」
早在巨大鎧甲蟒蛇虛影撲向自己之前，姜天便已經完成了不燼業焱的凝聚，率先將手中火焰甩了出去。
看似樸實無華的紫黑色火焰閃爍著流光，眨眼就被撲過來的鎧甲蟒蛇虛影撞了個滿懷。
就像是茫茫夜色中的一道光亮，炫目的光華從那團不燼業焱之中爆發開來，宛如核爆產生的氣浪和光圈以它為中心炸裂開來。
猛烈的衝擊引動風暴，一時間四周飛沙走石，參天古樹拔根而起，如同柳絮在半空之中飄搖舞動。
風沙如同蝗群遮天蔽日，遮住了姜天的眼睛，原本光亮的月色也全被吞噬。
如此強大的爆炸威力，卻無法影響巨大鎧蟒虛影半分，攜帶著撼天動地的威能呼嘯而來，其周身的氣流因為碰撞摩擦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刺啦聲響。
姜天反手招出湛天，一把插在身前，強行催動其中些許劍氣在身前凝結成盾，隨後似是不太放心，把手中的紫金薄翼延展開來護在身前。
巨大鎧蟒虛影接觸劍盾的剎那，無可匹敵的力量隔空震到姜天體內，僅僅是一瞬間就讓龍人化狀態的他嘴角流出一抹殷紅。
劍盾光華恍惚，只支撐了兩息便徹底崩散，以他如今的實力，能調動的劍氣之威還是難以抗衡涅槃境異獸的攻擊。
劍盾破碎的瞬間，紫金薄翼包裹住的姜天如同炮彈一般被擊飛，眨眼化作流星消失在天際。
這一下操作讓紫金翼蟒皇一愣，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小心過了頭，剛要追擊，突然發現了巨大鎧蟒虛影的異樣。
無數細碎的紫黑色光點附著在鎧蟒虛影之上，乍看之下並不起眼，但細細感知一翻便會發現那些紫黑色光點在飛快侵蝕著鎧蟒虛影。
鎧蟒虛影是他覺醒的本命靈技，乃是其生命本源的具現化，正因如此威能非同小可，但倘若鎧蟒虛影潰散消失，它的生命也會隨之消散。
紫黑色光點漸漸擴大，形成了一團團火焰雛形，如同螞蟻啃噬著鎧蟒虛影。
紫金翼蟒皇嘗試著收回虛影，可那些紫黑色火焰卻如同附骨之疽同樣被收回了體內，反倒一些留在了它的體內，開始灼燒它的身體。
紫金翼蟒皇大驚失色，嘗試著動用靈力壓制火焰，哪知道涅槃境的靈力反倒如同火焰的養料，讓它們越發旺盛。
紫金翼蟒皇重新召喚出蟒蛇虛影，此時的虛影並未積蓄靈力，身上並未穿著鎧甲，原本形成鎧甲的靈氣已經被同化在了它的靈海之中。
不燼業焱在它體內瘋狂吸收養分，將靈力不斷壯大己身，紫金翼蟒皇的肉體與本源虛影同時被業火灼燒同化，漸漸化作兩條燃燒著的巨大火蛇。
凄厲的嚎叫傳遍四野，沒有姜天拘束的不燼業焱野蠻生長，將附近的一切都焚燒一空，短短時間，不燼業焱引發的火焰就蔓延了數十里地。
姜天嵌在一座山峰之中，周身包裹著紫金薄翼，粗略探查一翻體內景象，四肢盡碎，肋骨斷了七根，內臟劇烈受損，若是常人早就被震成了血沫。
龍人化擁有極強的自我修復能力，姜天努力保持著清醒，強忍身體各處的劇痛，調動體內僅剩的一絲靈力輔助修復肉體。
突然從自己飛來的方向聽到一聲凄厲的嚎叫，眼前火光衝天，不斷蔓延，在這種枝繁葉茂和草木叢生的原始密林之中，火光一起便會燎原。
不知道過了多久，陽光撒在姜天半睜著的腫痛雙眼之上，讓他有些木然的精神為之一振，嘗試著活動一下手指。
「還好……」
姜天牙縫裡擠出來兩個字，突然從喉嚨裡面發出一陣急咳。
咳咳咳！
一攤污濁的瘀血咳出，胸口的沉悶也緩解了許多，目光所指，極遠處莫名的痛苦嚎叫聲仍然此起彼伏。
原本姜天對此都已經有些麻木，誰知道咳完之後這嚎叫聲不斷刺激這他的神經，讓他都彷彿感同身受。
龍人化的狀態解除，姜天順著嶙峋的石壁滑下，卡在一處凸起。
此時的他已經能夠大致活動身體，再一味維持著龍人化的狀態只會拖累他使用靈力修復身體的速度。
感受著體內有些空蕩的靈海，姜天有些悵然，自從自己從一個普通人變得擁有了修鍊資質，好像一直都處於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不知道哪一次就會丟掉性命。
思緒百轉間，忽然憶起空境之中的青冥，不知道現在是何種狀態，立馬凝神聚氣遁入空境之中。
入目同樣是漫天星辰，視線的邊界亦是黑色深海與混沌，彷彿什麼都不曾改變。
姜天一愣，忽然發現了身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大片的陸地，只是這土壤有些奇異，呈現紫黑之色。
彎腰輕輕觸摸，一陣熟悉又陌生的親切之感傳至心尖。
姜天心中有了些猜測，身形頓在原地，輕輕喚了一聲：「青冥？」
無人應答，只是這空境之中無垠的混沌彷彿有所感應，一時間翻騰起來。
「不是說……還能維持幾個月的時間嗎？」
姜天苦笑一聲癱坐在地上。
「原來我所沾沾自喜的成績，不過是你用性命換來的，我自己……究竟擁有著什麼？」
姜天忽然發現，自己如今所擁有的一切，不過是玉琉璃之中光影的「劣質品」，只不過是前人的模仿者罷了，這些力量，究竟是屬於自己，還是屬於玉琉璃之中的光影，亦或是屬於玉琉璃本身……
「自己存在的意義……扮演的究竟是什麼角色？」
姜天訕笑一聲，玉琉璃之中已經燃起過兩枚燭心，姜天本能的已經能夠感知到些許自己與光影中人物的羈絆與淵源，不過是無從印證罷了。
姜天的思緒放空，一時間進入了無他的狀態，彷彿周圍的一切存在都變得消失不見，天地間只剩下他的本身。
漸漸的，連他自己的存在也快要消失不見……
「天哥哥！」
甜膩膩又清脆的問候聲不知從何處傳來，讓他分外寧靜恬淡。
姜天想要睜開雙眼，看一看這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的主人。
聲音的音調忽然一轉，變得有些倉促，像是慌張急迫。
……
「天哥哥，你不是他們的對手，快離開這裡。」
「就算是死，我也不會讓他們帶走你！」
姜天拳頭捏緊，額頭青筋暴起，卻無法睜開雙眼看看發生了什麼，心緒卻莫名變得有些焦躁。
……
再聽到聲音，只剩下微弱的喘息聲。
雖然並未開口，姜天卻篤定這人是之前那女人，而且她氣息遊離，顯然已經生死一線。
冰涼柔弱的觸感驀然從臉龐的位置浮現，像是柔弱手掌輕撫臉龐，想要留下最後的觸感。
「天哥哥為什麼想要成為劍神啊？」
「為了保護你啊，傻瓜。」
「我才不是傻瓜，我是天哥哥最喜歡的鳶兒！」
「是是是～」
「等天哥哥成了劍神，帶我去天山看雪好嗎？」
「都依你。」
……
「天哥哥，我好冷……」
「馬上要到天山了，肯定會變冷啊，傻瓜。」
「我好像撐不到……看雪的時候了。」
「胡說，一會兒就到了！」
「鳶兒好睏，先睡一覺再起來吧。」
「不許睡！你要是睡了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天哥哥……不要拋下……鳶……兒。」
女聲有些微不可聞起來，斷斷續續。
「鳶……」
聲音戛然而止，姜天卻已經明白了一切。
這一切……是誰的記憶嗎？
無盡的悔恨和悲愴湧入心頭，悲意如江海吞沒姜天的意識，讓他彷彿置身其中，成為了這般思緒的主人。
一縷靈光乍現，任憑姜天的思緒被外來的感情引導，一副景象突兀出現在姜天面前。
一襲染血白衣的姜天半跪在荒石之上，懷中緊緊抱著的是一個女子，一身綠裳不染纖塵。
四周除了黃石便是黑土，哪裡來的天山，哪裡來的細雪！
畫面化作流光飛散，靈光劃過虛空，姜天驀然睜眼，一股蒼茫哀愴的劍意掠過。
不知何時，早已潸然淚下，滿目淚流。
一份結合那份情感所領悟，屬於姜天自己的劍意，縈繞在姜天左右。
這一次，腦海之中沒有浮現公式化的信息與提示，但他也確實是領悟了新的劍意，只屬於他本身領悟的劍意！
領悟劍意那微薄的喜悅轉瞬消散，姜天還沉浸在那走馬燈似的回憶之中無法自拔。
「生離死別，不過於此。」
姜天抬起頭，心境有所進益，修為境界上的桎梏水到渠成消散，原本就已經貫通的經脈與靈力迴路饑渴地吸收起靈氣來。
原本空境之中並無靈氣，可青冥逝去之後，其肉體留存在空境之中，漸漸演化出了靈氣，其本身更是精純的靈力結晶。
磅礴的靈力從身下不斷上涌，直至將他的靈海充盈完畢足足花費了一天一夜，等到境界完全穩固又花費了足足半月。
所幸空境之中時間流速與外界不同，對於外界並無太大影響，更何況他的境界一舉達到了脫凡境巔峰，如今的他甚至感覺能夠與紫金翼蟒皇一戰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