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強大靠山

空氣陰冷，四周鬱鬱蔥蔥，一股血腥味環繞在鼻尖經久不散。

「噠噠，噠噠……」

李東一人一騎，緩緩深入驪山腹地。

周圍地勢開始變得險峻，那些嶙峋怪石之後，彷彿隱藏著一群噬人的野獸，正在貪婪地窺視著他。

「在下李東，專程前來，拜見驪山老祖。」

身下棗紅色的駿馬每行一段距離，李東便拱手作揖，朗聲開口。

他知道自己早就被人盯上。

「哈哈……」

突然，一聲大笑傳來，空中傳來破風聲，只見一團黑影在眼前晃過。

駿馬嘶鳴，似乎受到驚嚇，李東腳下用力，夾緊馬肋，右手抓牢韁繩，這才使馬兒安靜下來。

身前多出一襲黑衣，穿一身粗布麻衣，腰間別著一把鬼頭叉，戴猙獰的黑色面具。

「哪兒來的無名小輩，我家老祖，豈是你說拜見就拜見的？」

李東再次拱手道：「大哥儘管通報一聲便是，我與你家老祖，應當有些淵源。」

見他這麼一說，面具男明顯楞了楞。

他那隻面具連眼睛都沒露出來，無法看清表情，但想象中此刻臉上應該有些詫異，正在利用神識仔細觀察李東。

李東用的是自己的本身面目，臉蛋特別青澀，整一個毛頭小子。

半晌后，對方嗤笑：「應當？小子，說話最好過點腦子，你可知道誆騙我家老祖的後果？」

「這位大哥，在下確實不敢確定。」

李東實話實說道：「不過我這裡有件信物，大哥可呈予老祖一看，若老祖真是我認識的那位前輩，定會見我，我也不會忘記大哥的恩情。

「若不是，我本就是魔門中人，此番前來也想投奔老祖，殺光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

「就憑你？」面具男冷笑。

因為他早已將李東看個對穿，這小子分明就是個普通人，沒有半點修為在身。

李東也不和他做口舌之爭，將早就準備好的一件物品，隨手扔出。

面具男很謹慎，沒有直接抓進手裡，利用某種手段將其擒在空中，似乎在打量。

「咦？此乃何物？」

李東心說你能認識就有鬼了。

這所謂的信物，倒也不是奇珍異寶，就是地球上最常見的東西，每家每戶都有。

一把指甲剪。

不過在當下這個世界，是絕對不存在這種樣式的指甲剪的，工業水平達不到。

修士們自然也不會去煉製這種玩意兒，有什麼卵用？

所以這東西懂的人一見便能懂，不懂的人，大抵就與眼前這名面具男一樣，顯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而且指甲剪這種東西也不會暴露什麼文化信息，沒包裝，沒文字，沒圖案。

如果搞錯，他也能隨口含糊過去，故事都想好了。

「這位大哥，真想聽聽你家老祖的故事？」李東笑眯眯問。

「你……」

面具男一陣氣結，由此也可看出，他對驪山老祖非常懼怕。

「在這兒等著，再敢往前一步，殺無赦！」

惡狠狠地撂下一句話后，面具男身形展開，如鬼魅一般消失不見，應該是去通報了。

……

驪山之巔。

這裡有一片不小的建築群，本屬於一個名叫『廣羅門』的宗門，幾十年前被驪山老祖隻身打上門，盡數殲滅，從此便霸佔了這靈山秀水。

靈霞苑，建在懸崖峭壁之上，底下便是萬丈懸崖，被山頂濃郁的霧氣所覆蓋。

此刻一位白衣老者，正盤膝坐在懸崖邊緣的一方石台之上，並沒有打坐修鍊，只是安靜地看著眼前的雲起雲涌，目光迷離，似乎在回想著什麼事情。

此人正是如今乾國令人聞風喪膽的驪山老祖。

「老祖。」

周圍的薄霧之中，走出一襲青衣。

是一個身材娉婷的花季少女，螓首蛾眉，三千烏絲在頭頂挽成一個髻，此情此景之下，宛如九天之上的仙女，美艷絕倫，讓人不敢褻瀆。

她款款走來，俏麗的臉蛋上有種發自肺腑的敬意。

「何事？」老者沒有回頭，蒼老的聲音響起，裹挾著無盡滄桑。

「山下來了一少年人，自稱與你有舊，想要上山拜見。」

「少年人？與我有舊？」老者嘴角翕合，似乎泛起一絲笑意，卻充滿苦澀。

這世間他哪有什麼舊故？

他這一世，向來獨來獨往，所邂逅之人，要麼殺了，要麼便帶在了身邊。

比如這少女，當初從一夥賊人手中救下她時，不過尚在襁褓之中。

此山之下，天下雖大，地域雖廣，卻與他沒有半毛錢關係。

這裡，不是他的家。

「可說來路？」

「未曾。」

「修為幾何？」

「似乎只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老者怔了怔，旋即淡淡道：「轟走。」

然而青衣少女並沒有告退離開，老者這才用餘光探來。

只見少女躬身上前，雙手呈上一物：「那少年說，此乃信物，老祖若見……」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完，因為手中的古怪鐵器，早就消失不見。

情況有些不對，老祖的氣息陡然暴漲，但不是要發怒的那種，而是……激動。

周圍薄霧退避。

只見老祖雙手捏著那枚鐵器，雙眼瞪得滾圓，滿臉不敢置信之色。

青鸞自小陪伴在老祖身旁，還從未見過老祖如此模樣，也是驚異不已。

那少年難不成是老祖的後人？

就連老祖自己都不知道，他還有後人在世？

青鸞猜測。

「人在何處？」老祖猛然抬頭，昏黃的雙眼中精光爆射。

饒是青鸞明知老祖不會傷害她，依舊受不了這威勢，蹭蹭倒退幾步。

躬身道：「山下東道。」

「唰！」

再抬頭，眼前還哪有老祖的聲音。

雲霧之巔，青鸞一雙大眼睛撲閃幾下后，輕笑一聲，同樣跟了上去。

她希望自己猜測的是對的。

旁人不懂老祖，只有她能明白少許，老祖太過寂寞了。

她想要讓老祖開心。

從小到大，她還沒見老祖笑過呢。

……

驪山東麓，碎石山道上，李東靜靜等待。

那面具男就站在前方，一動不動盯著他。

似乎要兌現自己的承諾，只要他敢再向前一步，就直接出手斬殺他。

李東也沒什麼想法，只當這傢伙確實是個好馬仔。

忽然，一股威壓臨身。

面具男略微一怔后，想都沒想，跪地就拜：「恭迎老祖！」

居然還真來了？

此刻心裡也是怦怦直跳，暗道好險，還好自己沒把對面那小子怎麼樣。

否則今天可就人頭不保了。

這小子竟然真跟老祖有關係。

「恭迎老祖！」

與此同時，附近的山林中和怪石後面，齊刷刷傳來聲音，如同天雷滾滾，特別有氣勢。

李東也趕緊翻身下馬，對方既然出現了，那麼……

他的內心無比激動。

一襲白衣出現在眼前，是一位面相剛毅的老者，霜白的長發隨意披散，有著幾分野性與不羈。

此刻一臉熾熱地望著李東，任他這般年紀，也無法控制住心頭的激蕩。

「第五前輩。」李東躬身行禮，沒有作揖。

第五仁雄見此，眼神越發明亮，只見他隨手一揮，直接問道：「你來自地球？」

李東明白，他已經設下結界，外人聽不見他們的談話。

「對。」

「你……怎麼可能？」第五仁雄雖然很興奮，一百年了，終於再次見到地球人，但心中更多的是不解。

以他的實力，一眼便能看穿李東的虛實。

這種小輩，怎麼可能越界而來？

他在這祖龍大陸上百年，不是沒尋找過地球人，古往今來地球那邊企圖越界的人，沒有一千也有九百。

可他尋找上百年，卻沒有遇到一個。

倒不至於所有人都失敗了，成功的必然有，只是應該大多數人沒有他這樣的好運，恰好弄到一株九葉天蓮。

當然，那一戰，他幾乎九死一生，甚至可以說本身就抱著必死的信念。

大冥國那位終究沒敢跟他硬拼。

他朝思暮想能遇到一位地球故人，可如今遇到，卻又有些發懵。

『他到底是怎麼過來的？』這個念頭讓他抓破了腦袋都想不通。

「前輩，此事暫且不提。」李東適時岔開話題，正所謂防人之心不可無。

即便對方是第五琰的爺爺，李東也不敢百分百的信任他。

對方離開地球百年之久，換句話講，在這個世界上生活了百年，誰知道心性有沒有什麼改變？

再說就是過去，他是個什麼人，自己也不了解啊。

所幸李東很清楚，自己有很多話題，對方都會感興趣。

「所以前輩的確是我華夏第五家族的上上任族長？」

「沒錯，我就是第五仁雄。」

李東又行一禮道：「前輩有所不知，你有個孫子，名叫第五琰……」

孫子！

第五琰！

第五仁雄的身體微微顫抖。

結界之外。

青鸞雀躍不已，老祖他……終於笑了！

「他是我的老師。」

「噢？」第五仁雄大喜，望向李東的眼神明顯又不一樣了，多出一重自家長輩看晚輩的慈祥之感。

「說說，說說我的孫子！」

李東心說不能找到地方坐下來慢慢說嗎？不過他多少也能理解對方的激動。

第五琰現在不過三十齣頭，第五仁雄越界過來時，他顯然還沒出生。

此刻突然有關於自己親孫子的消息，自然迫不及待想知道。

「第五老師的話，絕代天驕啊，年輕一輩中，一身修為無人能及，為人正直，古道熱腸……」

李東只能娓娓道來，反正就是可勁誇，不過大抵也是真實的。

第五琰可不就是這麼個人嗎？

「哈哈哈哈……」第五仁雄仰天大笑，高興不已。

此情此景，倒是把結界之外的青鸞給看哭了，至於驪山其他的魑魅魍魎，則一臉懵逼。

誰能想到一向陰鷙的老祖，還有這麼開朗的一面？

「不愧我第五家的後代，我第五仁雄的孫子！

「對啦，我兒明哲如何？」

李東欠身道：「回前輩，老師的父親他……已經過世多年。」

「走了？」第五仁雄身形晃了晃，喃喃自語。

所謂的白髮人送黑髮人，莫過如此了。

他還在世，然而兒子卻已經過世多年。

「以明哲的修為，正常情況下，應該還在世，怎麼會過世多年？」第五仁雄用銳利的目光凝視著李東。

「具體情況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老師的父親曾經追殺過一名越界者，並且成功將其斬殺，似乎那件事情不久后便過世了，興許是受了傷。」

第五仁雄忽然昂頭，用一種平靜下卻蘊含無盡憤怒的語調說道：「這麼說我兒是被祖龍這邊的人害死的？很好，老夫定要血洗一遍江湖，為我兒報仇。」

聽得李東心驚肉跳。

這老爺爺怕是沒把這邊的人當人吧。

難怪能成為大魔頭。

一言不合就要血洗江湖，也真是夠霸道的。

「前輩。」李東瞅了瞅天色，馬上就要天黑了，這裡可不是什麼安全地方，他有些擔心輕輕的安危：「與我一道的還有一人，我開始不確定前輩的身份，所以將她獨自留在了谷外，您看這天黑了……」

「也是地球人？」第五仁雄詫異。

「倒、不算完全的地球人？」

「噢？怎麼說。」

旋即，李東便將虞輕輕的來歷，大致講了一遍。

末了，還著重強調一句：「這姑娘心地善良，對咱們地球沒有任何壞心思，她是我的徒弟。」

我是你孫子的徒弟，輕輕又是我的徒弟，那就是你孫子的徒孫……有這重關係在，你老人家總不能排斥吧？

實際上李東過於多慮了，人心是肉長的，第五仁雄在這個世界生活百年之久，雖然從未都沒有歸屬感，但也有憐憫之心，要不然當初也不會救下青鸞，並將她撫養長大。

他雖然殺人如麻，但在他看來，他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青鸞。」

結界撤去，第五仁雄招手喚道。

不知姓氏，被第五仁雄以上古神鳥命名的姑娘，身形掠起，裙帶飄飄，然後緩緩落在二人身旁，還好奇打量了李東一眼。

「見過公子。」

「呃……你好你好。」

「青鸞，這是老夫的一名晚輩，以後要好生招待，另外谷外還有一女子，是他的同伴，你去接進來。」

果真如此。

「青鸞知曉。」

「走吧小東，咱們先上去。」

李東只覺身形一輕，連帶著那批棗紅馬，一起飛了起來，跟在第五仁雄身後，騰雲駕霧一般飛向山巔。

這是什麼神仙手段鬼知道，對方碰都沒碰他。

不過李東知道，接下來在這個世界行事，不用再那麼畏手畏腳、像個賊一樣了。

因為他找到了一個強大靠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