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駭人聽聞

「你覺得人類是什麼？」

人類是什麼？

這個問題未免也太哲學了。

李東撓了撓腦殼，用不確定的語氣回道：「一種靈長類動物？」

黛薇·圖靈笑了笑：「不錯的回答。」

李東：「……」

「那動物又是什麼，或者說動物的本質是什麼？」

「細胞？」

「很接近了。」黛薇·圖靈不再試圖得到答案，直接說道：「是基因。

「人類之所以如此與眾不同，是基因決定了這一切。

「修鍊的終究奧秘是什麼？」

這一點小學生都能回答上來，李東脫口而出：「進化基因。」

「沒錯。」黛薇·圖靈看了他一眼：「那你有想過，人類為什麼要克服一切困難，努力地去進化基因嗎？」

「這個、應該是生物發展的規律吧，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我們只有不斷去進化，才能進一步去適應這個世界，生存的慾望推動了這一過程。」

「你很聰明。」黛薇·圖靈評價道。

不過李東並沒有生出絲毫高興的情緒。

他到現在都雲里霧裡，不明白對方到底想要表達什麼，這能算聰明？

如果他都很聰明，那對方又是怎樣的存在？

「但你的理解依舊不足以說明為什麼人類要不顧一切的去進化。你想一下，人類在探索進化的過程中都付出了什麼？我可以告訴你，是一切，一切的代價！」

頓了頓，黛薇·圖靈繼續說道：「你說是生存的慾望推動了這一過程，這句話並沒有錯，只是不夠純粹，沒有觸及到本質。

「我想告訴你的就是，驅動這一切因素只有一個，那就是基因。

「基因決定了人類的所有行為，首先是它們想要進化，人類才去進化，這裡存在一個因果關係。」

李東皺了皺眉：「我知道基因的重要性，可你這麼一說，好像將基因擬人化了，我們人類好像受它們支配一樣。」

「誒！」黛薇·圖靈突然手掌一拍，「對啦！你終於明悟了事情的本質。」

李東：「……」

「沒錯，基因支配了人類的所有行為，它們才是王，而人類，不過只是一副軀殼而已，它們的生存機器。」

李東瞠目結舌。

這個說法未免也太聳人聽聞吧。

敢情人類只是一具傀儡嗎？

「我們回歸到最開始的問題，為什麼所有無敵境強者，你去詢問他們能不能踏入無敵境，他們的說法都是肯定句？

「那是因為實力越強的人，受基因支配的程度就越深，而且與普通人不同，他們已經明悟了人類生命的本質，明白他們的所有行為都受基因支配。

「實力達到無敵境，體內會誕生出一種全新的物質，叫作覓母，它比普通的基因要自私百倍，它會為了自己的進化和生存之路，去支配軀殼做一切事情。

「而進化，是它的終極訴求，你問它要不要進化，那它的答案當然是肯定的，必須要！

「軀殼想反抗它？不好意思，你的所有一切都是它給的，你沒有反抗的資格，除非，你可以放棄所有，包括生命，或者說存在。」

李東雙眼瞪得滾圓，被這番說辭深深震撼到了。

不知為何，他感覺對方沒有騙他。

可如果真是這樣，一切未免太過恐怖了，讓人不寒而慄。

在自然界中驕傲而強大的人類，原來，僅僅是細胞中的某一種物質——基因的傀儡！

我們的所有行為都受基因支配，當我們去做一件事時，你以為那是你的想法，實際上你根本沒有想法，一切都是基因在支配著你。

而你，不入無敵境，對此還一無所知。

而進入無敵境將更為殘酷，你會明白這一切的現實，可你卻無法反抗，依然只能像個機器一樣，在更為強大的覓母基因的驅使下，為生存，或者說為它的進化，拼盡所有，付出一切。

除非，你有著跟它同歸於盡的勇氣。

實際上它就是你，你就是它，你又該如何反抗它？

真要贏了，你也就亡了。

駭人聽聞！

「不對！這一切要都是真的，涉及到人類最深層的本質，覓母基因絕對不會允許被說出來，你之前也說過，說出來會死，那你又是怎麼能堂而皇之講出來告訴我的？」

李東望向黛薇·圖靈，質問道。

「我記得我說過，我已跳脫到另一個層次。」

她緩緩道：「簡而言之，我找到了剋制覓母基因的辦法，我不再是它的奴隸，我和它的關係，頂多算是平起平坐，它無法支配我的所有行為。」

李東聳了聳肩，一副靜待下文的模樣，他對這個解釋顯然不滿意，憑什麼你就特殊一些？

「我之前是不是還說過，海古拉已經獲得一些研究成果？」黛薇·圖靈微笑望著他，平靜的表情中隱藏著一種極度的驕傲。

她，黛薇·圖靈，是人類歷史上第一個不完全受基因支配的存在。

她與基因平起平坐，甚至在試圖將基因踩在腳下，而對方還無可奈何。

她完全有資格驕傲。

「你覺得他們這種種族，又是怎麼的一種生命形式？」黛薇·圖靈忽然指向平台上的那具屍體。

「他們與人類看起來完全是同類，外貌什麼的也幾乎一樣，能有多大區別？」李東回答。

他很清楚，祖龍那邊的人與地球人，本質上只有極其細微的差別，差不多可以說成是近親。

「你要這麼想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不要被表象所蒙蔽，看起來像，不代表真的就像。」

黛薇·圖靈搖了搖頭。

「他們和人類從本質上講就完全不同。」

李東眉頭緊鎖，這個說法他不信，他曾經仔細檢查過異族身體，另外異族與人類是可以結合產生後代的，這就足以說明很多問題。

黛薇·圖靈顯然看出他的想法，也不急於解釋。

「你知道人類起源嗎？我指的是最早最早的起源。」

「一顆單細胞，慢慢吸附身邊的各種物質，從而逐漸進化？」

「不錯，正是如此。」黛薇·圖靈笑著點頭，「我們可以作一個形象的比如，將世界看做一片海洋，我將其稱之為『原始湯』，人類的起源就是從原始湯中開始的，一顆單細胞逐漸吸收周圍的物質進化成長，與你說的差不多。

「但你又沒有想過，興許原始湯中還有另一顆單細胞，它並沒有採取這樣的方式，而是選擇了另一種進化途徑，比如依靠天上的陽光，空中風雨……包括，散布在宇宙間的神奇力量。」

李東鬼使神差地接道：「靈力！」

「你果然很聰明。」黛薇·圖靈哈哈一笑，吐露出這些，似乎讓她收穫到了某種全所未有的成就感。

「我們通過無數研究發現，這種異族的細胞內是沒有基友的，也就是那種奴役我們人類的存在。

「他們是完全自由的物種，個人的思想支配著他們的行為意識，他們，才是真正的自己的主人！

「所以從這一點上講，他們是一個比我們更優越的種族。」

頓了頓，她繼續說道：「我們的研究肯定不止於得到一些表面的結論，我們做過更深入的研究，發現他們這個物種之所以能有這麼悠久的生命，歸根結底就在於他們從一開始選擇的進化之路。

「我們人類的細胞選擇了吞噬、掠奪，而他們的細胞選擇了順其自然。

「他們是大自然的寵兒，順應天地而生，天生就更加親和神奇的天地元力，也就是我們所說的靈力。

「所以他們才能擁有如此悠久的壽命，哪怕不是修鍊者，活著三五百歲也很正常。

「而我，已經具備了他們一半的生命基礎！」

李東倏然瞪眼，啥意思，你還經過改造嗎？

黛薇·圖靈笑望著他：「你以為我多少歲了？」

「不超過三十五。」

「哈哈哈哈……」黛薇·圖靈忽然仰頭大笑。

良久，搖搖頭道：「我已經接近三千歲，地球上不會再有比我更悠久的生命。當然，這副身體也早也不是我原有的那副，我的基因層次已經達到了讓我意識遺傳的層次，我總能在家族的晚輩身上覺醒。不過，每一次覺醒也就意味著力量的重來，我已經厭倦了。」

「啥玩意兒？」李東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你沒有聽錯，某種程度上講，我已經實現永生，只要圖靈家族的血脈不滅，我就不會死。他們的體內都有我的遺傳基因，我的這副身體如果消亡，那麼我就會在另一具更年輕的身體中蘇醒。」

李東咽了口唾沫。

這竟然是一個活了三千歲的老妖婆！

「那你還不滿足？」

「滿足？」黛薇·圖靈深深看了他一眼，「何為滿足？你以為我這種情況是舒服嗎？每兩百年，我就要更換一具身體，一身修為付之一炬，這是一種折磨好嘛！」

「既然你在思維意識的層面都已經永生了，為何再追求力量？大可以享受永生嘛。」

「你說的輕巧。」黛薇·圖靈冷笑，「你可別告訴我人類社會有多殘酷你不知道，我若手無縛雞之力，圖靈家族若只是一個九流家族，以你這樣的修為就能輕易滅掉，若真如此，我不就死掉了？」

李東張了張嘴，沒說話，還真是。

「李東同學，我之所以跟你說這麼多，是要讓你明白，我們人類處於怎樣的弱勢，甚至可以說命運有多麼不公，我們不過只是基因的傀儡啊！

「難道你不想改變這個操蛋的命運？

「那就幫助我，地球上的異族畢竟數量稀少，我們的研究資源受到極大制約，我需要打開那個世界大門的鑰匙，只要掌握更多關於他們信息，我就有信心解開基因賦予我們的枷鎖，使人類獲得更加悠久的壽命！

「我不否認我的出發點是自私的，是為自己，但是我所領導的海古拉的研究成果，卻可以造福所有的地球人類！」

李東終於明白了為什麼連院長大人都會加入海古拉組織。

這個組織的理想還真是夠遠大的，或者說……野心。

「可迷霧層再過段時間就開了。」

「開？」黛薇·圖靈搖頭道，「誰告訴你的？迷霧層在逐年淡化不假，但哪怕再淡化一倍，有能力穿越的依舊只有極小一部分的強者，而且依舊充滿危險。

「這不能算是打開大門，只能說破開了一條縫隙，沒人敢說在那種情況下能帶著其他人一起穿越。

「而你不同，你顯然掌握了絕對安全的穿越迷霧層的辦法。」

原來是這樣嗎？

李東記得第五仁雄好像確實這樣說過，看來第五琰了解的還是不全面啊。

也就是說，接下來哪怕兩個世界能實現穿行，短時間內所能通過的，依舊只有站在金字塔頂尖的那波人。

大的世界環境不會發生變化，除非哪個世界能憑那一小撮人，就打得另一個世界毫無還手之力。

「我所掌握的不是什麼辦法。」

李東準備給她一個說辭，這女人倒是還挺乾脆的，一股腦兒地跟他講這麼多，而且每一件都是嚇死不人不償命的隱秘。

且不提禮尚往來。

他覺得他如果不給對方點甜頭，今天能不能衝出去先不談，對方只怕要追殺到他天涯海角。

世界第一家族。

世界最大的私人組織。

這怎麼懟？

「我就是憑的感覺，每次進入迷霧層，我心裡就會生出一種感覺，指引我穿過去。」

「感覺？」黛薇·圖靈詫異，她沒想到會是這樣。

感覺這種虛無縹緲的玩意兒，未免有些不靠譜吧？

「你確定？」她顯然沒有相信。

李東倒也不管，他對第五仁雄和第五琰都是這樣的說辭，讓這兩方大佬湊到一塊去求證都沒關係。

而且這樣的說辭，對於他而言，也是一種保護。

我憑藉的是自身，沒有藉助其他東西，你們還能對我不利？我如果掛了，你們永遠沒有這樣的渠道穿過去。

「確定啊，真的就是這樣，不信你去問第五仁雄，你們這樣的大佬，應該能對上話吧。」

他這麼一說，黛薇·圖靈反而有些相信了，對方肯定不知道她已經找過第五仁雄，而且還交惡了。

「那你能帶我的人穿過去嗎？」

「我最近沒打算過去啊。」

你讓我穿我就穿，我給你打工啊？別想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