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做個和尚也不錯
許多不經意的選擇,會成為人生道路上的岔口,不同的岔口通向不同的命運。而就是因為有著太多這樣的選擇,所以一個人的生命才會如此絢爛多彩。因為有太多的路擺在自己面前,所以人們往往會因此而陷入猶豫、迷茫中。「我的選擇是正確的嗎?我這樣選擇將來會不會後悔?沒辦法,事實如此,我只好改變自己的初衷……」複雜的社會,多舛的命運往往會左右人們的選擇。年少時我們會立下志願,而當生命走到盡頭時,卻發現當初的理想與現實的人生相去甚遠,多少人會帶著遺憾離開?又有多少人會在臨終前和當年的自己含笑而別?很多人最大的願望就是重生一次,重新活一回,但可惜的是,人們的記性並不好,即便是重新活一次他們的選擇依然相去不遠。
昨夜大雪,光溜溜的路面上,一輛呼嘯而來的客車直奔防護欄衝過去的時候,被拋錨的計程車扔在高速橋上的張智腦海中瞬間閃現出許多英雄形象:國企招聘人員,保險公司招聘專員,貿易公司老闆,大學就業輔導老師……被這些人感動到對生活失去信心的張智狂奔起來,就像是被抖動的紅布條氣瘋了的西班牙鬥牛,狂野的撞向了大客車。瘋狂打舵的司機師傅借著這一股蠻力在一陣刺耳的剎車聲中,將大客車斜停在了路邊。乘客與司機劫後餘生,而張智則栽楞著身子,拾起自己被人翻閱過無數次的簡歷,腦海中忽然產生一個念頭:如果我在簡歷上寫自己蠢蠻如牛,面試官應該會給自己一份工作吧……
所以說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面對生活時,你不能指望別人把一切都準備好等著你去享受,而是你應該時刻準備好自己的生存工具,當機會降臨時,你就不會因為準備不足而顯得驚慌失措。當捂著肩膀的張智面對著一位滿臉堆笑的胖大和尚時,他下意識的把自己手中的簡歷遞了上去,然後拘謹的對胖和尚雙手合十:「彌陀佛,大師,你們寺院給交五險嘛?」
作為新世紀的大學生,張智從來沒想過自己竟會成為一名僧人,當然去少林寺當一名學武的俗家弟子除外,畢竟誰沒有個武俠夢呢?然而當胖和尚把「天生神力,骨健筋強,佛緣深厚,………」這樣的詞用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張智還是忍不住有些尷尬,他知道自己從小力氣比較大,但絕對不是恨天無把恨地無環的類型:他連村頭的石磨都舉不起來,被小夥伴們胖揍的時候也會鼻青臉腫,至於佛緣深厚那就更別提了,張智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能頓頓有肉吃+娶個漂亮媳婦+能喝點小酒就更美了,僧人對他來說就是一個職業,一份工作。
說到工作,張智絕對是盡職盡責盡心儘力甚至盡忠盡命的,他沒有挑剔自己的工作環境:一片松林中空地上的一間小廟--據說是五孺峰後山;沒有挑剔自己的工作服:灰色僧袍與剛剛剃過還有絲絲血跡的大光頭;沒有挑剔自己的工作職稱:一個把他名字反過來的法號:智障!更加沒有挑剔自己的工作內容:在一半沙子一半黑豆的大鍋裡面挑石子!!!當然還要念經,既然做了和尚那就必須要念經,金剛經是胖和尚交給張智唯一的一本佛經,這本大乘佛教經典,以釋迦摩尼和須菩提之間問答的形式成書,在佛教典籍中佔有重要地位。用胖和尚的話來說:「你要是能金剛經背會了,其他的念不念倒也沒什麼重要的了。」雖然入了佛門,不過智障的道行畢竟淺薄,對塵世間的慾念、誘惑還有些抵擋不住,比如當他看到胖和尚熟練的往鍋里的五花肉上倒醬油時,張智很快就拋開了什麼佛、什麼法,扔掉磚頭,拍了拍手,抓起筷子和胖和尚爭搶那塊看上去十分肥美的野豬后鞧。山坡上這一排松林掩禪院的莊重,頓時就完全被濃濃的肉香掩蓋住了。
對於一個不正經的老闆,很容易跟員工打成一片,所以短短几天,張智剔著牙縫裡面肉絲的智障對同樣在剔牙的胖和尚問道:「師傅,是不是我以後的名字就叫智障禪師了?」
「和尚。」胖和尚愛理不理,躺在草地上,懶洋洋的回答。
「是,我知道你是和尚,我也是和尚,我們都是和尚……誒呀!」智障話沒說完,頭上就挨了一記。
「我才是禪師,你現在不過是個沙彌!才學了幾天佛法,就敢叫禪師?你是和尚……」胖和尚嘟嘟囔囔,捧著肚子蹣跚的回了禪房。「別停,別控制,繼續拍!」進了屋的胖子對著窗戶扔出一句話來,智障撇撇嘴,從地上抄起一塊紅磚拍在自己已經開始發亮的光頭上,這是他現在的工作:各種破壞附近燒磚廠的生產成果,包括胸口碎大石,好吧是碎板磚;光頭碎板磚、單掌開板磚、單腳踢板磚……被胖和尚拿木板舒活筋骨,晚上還要加班:看半夜的金剛經。休息時間更離譜,除了把腳跨到脖子上這種羞恥的睡眠姿勢,還有把胳膊腿縮到一起的嬰兒睡、撅著屁股趴在床上的蛤蟆睡,而且不論冬夏身上總是綁滿了沙袋,隔三差五的還要加重,這也就罷了,最讓人悲憤的是胖和尚連智障的小DD也不放過,五年時間,燒磚廠整整兩天的生產量招呼在了小智障身上,簡直不堪回首。
當然,這個世界沒有白吃的午餐,也一樣沒有白白付出的辛苦,鐵布衫、鐵臂功、銅砂掌、霸王肘、鐵頭功、踢樁功、伏虎羅漢拳,這些就是智障五年來的工作成果,總體來說智障對自己這五年來的工作還是比較滿意的,畢竟這些可是傳說中的武功秘籍,別人可能一輩子都只能在電影里憧憬一番,智障卻是實打實的練了五年,現在已經是本能一般,已經到了無形無相的的高深境界,就想可以不用腦子一般脫口而出的:「佛告須菩提:諸菩薩摩訶薩應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眾生之類:若卵生、若胎生、若濕生、若化生;若有色、若無色;若有想、若無想、若非有想非無想,我皆令入無餘涅盤而滅度之。如是滅度無量無數無邊眾生,實無眾生得滅度者。何以故?須菩提!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
人的慾望是永遠不會得到滿足的,擁有了鐵布衫這種硬橋硬馬的剛猛,智障更加嚮往白衣如雪來去如風的飄逸。所以當胖和尚轉動著燒烤架的時候,智障湊過來遞上一把孜然道:師父,你啥時候教我武功啊?」
「不是給你武功秘籍了嘛,自己練去。」和尚目不轉睛的看著滴油的豬后鞧,麻利的扇著扇子。
「額,秘籍上只有圖畫,文字很少,我照著練只能連一個花架子,你給我講解一下武學精髓啥的唄?」
「啥精髓啊?」胖和尚刷了一層蜂蜜,繼續扇風。
「就是那個……比如武學的道理、其中蘊含的哲學智慧啦,什麼劍意,刀意啦,什麼太極兩儀,五行八卦之類的……」智障比比劃划,給和尚形容。
「……你有病啊?」胖和尚的注意力終於從豬后鞧轉移到了智障的身上,表情有些獃滯的看著他。
「額?沒有啊,身體倍棒,吃嘛嘛香,師父你咋罵人呢?」
「沒病怎麼問這麼傻x的問題?這是少林寺,不是哲學院,我讓你來這裡進修哲學的嗎?」胖和尚不知怎的竟然憤怒了,站起身一個腦崩抽在智障的頭頂:「你告訴我,往身上拍磚有什麼哲學道理嗎?」
智障被抽的生疼,連連閃躲,胖和尚隨影隨行緊追不捨,一邊追打一邊罵道:「讓你站樁有什麼哲學道理嗎?讓你用手插沙子有什麼道理嗎?讓你拿腦袋撞牆有什麼道理嗎……我揍你有什麼道理嗎?」
智障被抽的滿頭大包,頭昏腦漲,像一頭四處逃命的野豬,哐哐哐的撞斷了不知多少棵擋路的楊樹,最後竄上一座釋迦摩尼的坐像,抱著佛祖的脖子死活不下去,他實在不知道自己哪裡得罪了胖和尚,竟然慘遭如此毒手,胖和尚體重驚人,爬不到佛像上去,在地上指著智障臭罵了一通,這才憤憤然的離開。
委屈的智障在佛祖的肩膀上蹲了半夜,終於想到了胖和尚並非是憤怒於智障的問題,他是怕智障一言不合就消滅他努力了一下午的成果,因為在胖和尚吃完烤肉之後才慢悠悠的來到佛像前,扔給智障一兜子殘羹冷炙。並且一臉得意的告訴智障:用蜂蜜烤肉,趁熱才更好吃。
嚼著豬肉皮,聽著胖和尚震天響的鼾聲而不是房東的催繳,看著滿天的繁星而不是職場上生活中虛偽的嘴臉,更沒有親戚朋友鄰居們貌似關心的詢問;況且還有胖和尚扔給自己的這本寫著金剛不壞的秘籍,雖然張智對上面寫的經脈真氣之類的根本毫無頭緒,但是張智哦不對,智障發現做個和尚原來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