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石霖顧不上對方的諷刺，首先注意到的是他放在手邊桌子上的一顆人頭，端端正正的擺在一隻白瓷盤子里，人頭的主人，赫然就是白天還威風凜凜想要滅了他們百刀社的卓三海。

卓三海的眼睛睜得老大，表情十分猙獰，一張原本白白凈凈的臉，現在已經呈現紫青色，可以看出生前是非常的恐懼和不甘。

對方是故意將人頭擺放在這裡給他看的，這是一種震懾，同時也表達了許多訊息，最主要的一層意思就是：這灰衣中年人的身份絕對不簡單，至少比海紅會和百刀社這樣的黑幫要高一個層次，這樣才能輕而易舉的處死海紅會的老大。

灰衣中年側了側身子，讓他可以看清自己幾個手下，只見他們都並排倒在一張沙發上，彷彿失去了行動能力，不過眼睛珠子還是可以轉動的，這表明他們至少都還活著，並且意識清醒。

石霖沒有急著問自己手下的情況，而是沉著的看著那灰衣中年說：「閣下看來身份不凡，應該不是針對我們百刀社的，不知道找我想問什麼？」

灰衣中年盯視著他，直截了當的問：「影子怪是否和你們聯手了？」

聽到影子怪這三個字，石霖面容不由得一抽，果斷的回答：「沒有！」

得到答案之後，灰衣中年不置可否，毫不停歇的繼續問：「我們託付給卓三海的東西，你們是否知道消息？」

「毫不知情。」石霖的回答也是完全不停頓。

「你是否知道影子怪的下落？」

「不知道。」

連珠炮一般的問答結束后，灰衣中年無奈的嘆息一聲，說：「這就不好辦了呀～什麼都得不到的話，就需要大量的人命來平息怒火了！」

石霖眉頭一皺，隨後說：「閣下如果已經調查過了，憑你的眼力應該可以看出來，那影子怪很可能是一位馭靈師，這樣的存在又怎麼是我們這些普通人能夠知道底細的？」

見灰衣中年聽到這話表情有些鬆動，石霖再接再厲的說：「今天我們本來已經被卓三海逼入絕境，是那影子怪恰好闖過來打破了天花板，我們才得以趁機逃命的。當時由於分不清敵我，所以我斬了他一刀，結果瞬間就被打飛了。雖然只是這樣很短時間的接觸，但我猜測這影子怪應該是一個年紀不大的馭靈師，行事還有些稚嫩，力量的使用也不純熟，閣下如果按照這個方向去找，或許會有收穫。」

「嗯——這個消息還算有些用處，至少比這個一問三不知的蠢貨強多了。」灰衣中年指著卓三海的人頭如此說，石霖聽了心中暗鬆一口氣，至少這幾個兄弟姐妹的命應該可以保住了。

「不過——保險起見，我還是要確認一下……」灰衣中年話音一轉，石霖心中暗叫不好，但還不等他有什麼反應，就感覺一股千斤重力從天而降，重重的壓在他身上和心頭。

「好可怕的精神力！」石霖覺得自己身上的骨頭都在咯吱作響，如果不是被靈器繩子牢牢捆著，又被魁三嵌在了椅子上，此時他根本不可能好好坐著……

他勉強轉移視線，看向一側的監視器，只見自己所在的安全屋上方數十米處，正有一隻翼展十米多長的鶴式機械鳥靜靜的懸浮著。

原來是透過高級機械武器釋放的精神壓制，還好不是真身降臨……

「你真的對我們託付給卓三海的東西毫不知情？」灰衣中年又問了一次剛剛的問題。

「噗通！」石霖身後傳來摔倒的聲音，不用看他也知道是魁三那傢伙抵抗不住精神壓制，已經昏迷過去，而他也快到極限了。

「毫不知情！」他咬牙說出這句話。

在這種精神壓制下，普通人根本無法撒謊騙人，灰衣中年這才滿意的點點頭，評價說：「雖然只是安北市石家一枚不成器的棄子，不過倒也有幾分骨氣……」話沒說完，就已經切斷了視訊。

魁三沒有昏迷多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而自家老大的椅子已經轉了方向，正含怒瞪著自己，於是連忙爬起來。

「老大，你怎麼樣了？剛剛那是什麼……太可怕了！」在確定了自家老大完全沒事之後，魁三發自內心的豎起大拇指讚歎說：「不愧是老大，這都穩得住！」

「放屁，老子也快嚇尿了，倒是想動，你看我動得了么？！」石霖也算是在自己兄弟面前放開了。

魁三狗腿的湊近：「老大你想尿的話，不要憋著，跟小弟說，我幫你把著～」

直到第二天，完成了上午的文化課考試，張豆豆才跟徹底放鬆下來的雲瑞結算前一天的任務收益：

盜取海紅會庫藏□□劑的任務完成，獲得十積分。

投喂小狐狸的任務完成，獲得兩積分。

收穫高純度□□劑五十公斤，確認交易給契約寶塔的話，可以收穫100積分。

收穫高等能量管一千支，確定交易契約寶塔可收穫50積分。

租借寶物千面、回光鏡，消耗三積分。

租借寶物金絲繩，未歸還，目前消耗兩積分。

「沒有歸還？那個金絲繩我……」雲瑞瞪大眼睛，這才想起來，昨天他差點被百刀社的老大一刀砍死，驚嚇之餘丟了一根金絲繩捆住對方，隨後忙著脫困又新奇於第一次使用靈力，竟然就把這個事徹底忘在腦後了。

「那個石霖……」

「還活著，而且有手下事事伺候，不要太爽了哦～」契約寶塔租借的寶物是有契約聯繫的，張豆豆身為契約之靈，可以通過這層聯繫感知寶物周圍的情況。

現在有兩種解決辦法，一種是雲瑞趕去石霖附近，通過精神力溝通，歸還金絲繩；另一種則是消耗一積分，動用契約力量來強制收回。

窮慣了的雲瑞本來打算自己去的，結果張豆豆卻攔住了他：「那些□□劑是景家交代給海紅會的，丟失了這批藥劑，他們正在全力追查，你這個時候現身，簡直就是撞在了槍口上！」

雲瑞無奈，只好選了後者。

安全屋內，正在給老大的傷口換藥，順便佔便宜的魁三猝不及防，被突然恢復了自由的老大一腳踹下床……

悲憤的魁三：影子怪，不帶這樣的，你給我出來！告訴我你的繩子從哪裡買的！！

「這景家身為一個世家，竟然參與□□劑這種下三濫的事情，到底是怎麼想的？」雲瑞費解的問張豆豆。

張豆豆攤著小翅膀說：「現在還不清楚，不過契約寶塔給的任務都是有深意的，你如果以後接受了更進一步的任務，應該就會知道了。」

「什麼深意？」雲瑞狐疑，還有這次任務是竊取□□劑而不是銷毀，過後還出積分收購，難道契約寶塔也做這種害人的生意？

「竟敢質疑契約寶塔的節操，你小子好大的膽子！」張豆豆大怒的跳腳，一下子從意識空間里蹦出來，追打雲瑞的後腦勺，一邊打一邊叫：「偉大的契約神主是何等的高大上，豈是你這等凡物能夠隨意揣測的！」

雲瑞一邊躲避，一邊努力跟這個化身宗教瘋子的傢伙爭辯：「可是你又沒跟我講過！我當然不知道啦……」

「唉？沒講過么——」張豆豆卡了一下，顯然意識到自己在思想工作方面有所疏忽，不過很快又臉色一板，一本正經的說：「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給你講講！」

這回輪到雲瑞面色不善的靠近，捋著自己凌亂的頭髮，語氣陰沉的說：「難道不是你早就應該做的么？」

張豆豆訕笑的倒退，結果被雲瑞一把抓住，像個毛絨玩具一樣被揉捏得唧唧作響。

直到一人一雞都頂著狗啃過一樣的毛髮，這才能好好坐下來說話。

「本來這是契約之靈和寄主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要進行的溝通，不過咱們情況特殊，投胎之前就強行綁定了，等恢復靈智的時候已經很熟悉了，也就忘記了……」

張豆豆軟塌塌的在床上窩成一坨，慢吞吞的講解：「天地法則是世界運行的方式，也是世界意志的體現。我們所代表的契約法則與其他天地法則其實在本質上沒有區別，最大的差異就是契約法則對於這個世界而言是外來者。」

「所以契約法則想要在這個世界良好運行，就最好是得到世界意志的認可，想要認可，自然需要釋放善意。表現出這個世界有好處的力量，自然就會受歡迎啦！」

張豆豆說完之後就鼓著圓溜溜的眼睛盯著雲瑞，像個老師在檢查學生的理解情況。

雲瑞也很上道，於是分析說：「所以我接的任務，都是契約法則在向世界意志釋放善意，肯定是對這個世界有好處的，正義的事情，對吧？」

張豆豆晃著腦袋，又點頭又搖頭的說：「有好處是肯定的，不過正義不正義就難說了。畢竟好處是對世界本身來說的，正義則是站在你們人類角度來衡量的！」

「那我該怎麼辦？萬一哪天對世界有好處的任務，卻挑戰了我的道德底線呢？」

張豆豆用看白痴的眼神翻了雲瑞一眼，豎起一邊翅膀，用慷慨激昂的語氣說：「契約法則最重視的，就是公平、誠信和自由意志。我們沒有任何任務是強制性的，不喜歡你可以不接啊！而且你以為就你有道德底線么？我們偉大的神主陛下也是充滿了仁慈和正義感的好神——像我之前的情況，其實已經有些失控了，如果陛下只以利益出發的話，完全不用救治，直接抹殺了換個新版的契約之靈過來，肯定更簡單好么！」

說到最後，張豆豆已經激動的眼淚花亂轉了，雲瑞連忙將它抱到懷裡，撫摸腦袋後面的絨毛，安撫的說：「好啦，我知道了，契約之神是仁慈、正義又偉大的好神，我以後也會對他致以崇高的敬意……」

張豆豆舒服的哼唧著，卻還不忘喃喃的吐槽：「當然了，身為底層員工，你竟然敢不巴結大老闆，還想不想混了～」。